她还想要一个缘由,一个为何祝曦要欺她,敢欺她的理由。
现在她知晓了,祝曦敢欺压她是因为祝府众人都还牢牢地记着她是命格不祥之人,从未将她当作亲人。
祝曦要欺压她,想来可能是因为她想要知道在她与祝昭之间,裴姨娘到底会选谁吧。
毕竟在白泽堂上裴姨娘开口替祝曦说话之时,祝昭余光看到了祝曦嘴角一抹得意的笑容,很是明了。
“公道?你要讨公道,我就不用吗?你可知因你的命格不祥我在祝家遭受了多少冷嘲?熬受了多少热讽?”裴姨娘几乎低吼,“你不知!你全然不知!”
“只有你宋姨娘不顾流言蜚语常带曦儿来我院中走动,哄我开心,宽慰我心。”裴姨娘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又道,“直到松儿和鹤儿出生,龙凤双生,是为福诞,你父亲疼爱松儿鹤儿,故而连带着对我也不错,我与你弟弟妹妹在这祝府的日子才好过些。”
“所以我决计不会再让我们娘仨因为你,受众人唾骂,遭主君冷遇!”裴姨娘狠话说完沉默了片刻,许是发觉自己言辞有些激烈,故而又柔声道,“金以刚折,水以柔全,山以高陊,谷以卑安,是以执雌节者无争雄之祸,多尚人者有召怨之患⑴,这个道理你应该要知道。”
祝昭微微仰头看向房梁,微不可听地轻叹了一声,裴姨娘将手覆在她的肩上,想再劝劝她。
“姨娘既然知道《抱朴子》,也应当读过这句话。”谁料祝昭狠狠甩开她覆上的手,冷冷地说,“志合者不以山海为远,道乖者不以咫尺为近,故有跋涉而游集,亦或密迩而不接⑵。”
“我想我与姨娘——”祝昭冷哼一声,“大抵是道乖者,大抵是密迩不接者。赤华!送客!”
“你!”裴姨娘气得直发抖,举起手就指着她,“不服管教!死性不改!秉性难移!如今我已不是你的娘亲!今日只不过是想着要尽生母之责,既然你这般,那往后你我二人,亲缘便尽了!”
裴姨娘最后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要离去。
“姨娘这生母之责,不尽也罢。”
裴雅训听闻此话,身形顿了一瞬,却还是头也不回地踏出了门槛。
“姑娘!”赤华被气得不轻,瞪眼怒道,“裴姨娘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姑娘全然不知?那姑娘这十余年来的处境她知吗?她全然知晓吗?”
“赤华。”祝昭淡淡道,“我想歇息了。”
赤华住了嘴,收拾好瓶瓶罐罐,临出门还不忘嘱咐一句:“姑娘先歇着,待会儿主母请的医士到了我再唤姑娘。”
瓶罐碰撞啷珰作响的声音远去了,祝昭脱力了一般靠在床榻上,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一颗一颗的,她喃喃自语:“我若执雌,只怕早就死了。”
坟头上估摸着已经不是长草了,大概是能长大树的程度了。
她望向窗外,支摘窗被微微抬起,隐隐可见满院苍翠,一滴雨水从高空坠下。
紧随其后的是成千上百的雨珠,细碎坠落,“嘭”的一声,李烛撑开了油纸伞,伸到袁琢头顶。
“今日让中郎将见笑了。”祝择现不好意思地冲他拱了拱手,“现,多谢中郎将今日前来指教。”
“说不上指教。”袁琢微微一笑,意味不明地说了句,“著作郎只消记住飞不妄集,翔必择林⑶,取事核以辨,攡文简而深⑷,即可。”
祝现愣了一刻,面色略僵,连忙道:“齐国太史简⑸,晋国董狐笔⑹,秉笔直书史官之责,现,必从实录,不负皇恩。”
袁琢轻轻颔首,锐利的眼神露出了短暂的笑意,转身离去,李烛连忙撑着伞跟上了。
“什么狐狸?什么植树?”走在二人身后的赵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中郎将方才与著作郎在说些什么呢?”
李烛淡定地撑着伞目视前方,走得一丝不苟,也说得一丝不苟:“我也没听懂。”
袁琢踩上了脚踏,跃上马车,扔下了句:“《左传》。”
“转,转,往左转?不回天策卫了吗?”赵楫结结巴巴地小声问李烛。
李烛没忍住白了他一眼:“《左传》是史书。”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主屋内烛光融融,宋夫人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眼去看方才站在她前面七嘴八舌捶胸顿足讲个不停的丈夫:“修国史?”
“是啊!”祝现许是站累了,坐了下来继续道,“今日中郎将来我府上说的就是这事啊!”
“喏!”他指了指不远处桌案上放着的明黄色的圣旨,“圣旨都让中郎将送来了。”
“这是好事啊。”宋夫人柔声道,“圣上信任你,故而让你修国史,主君何故如此如临大敌?”
“是啊,若是寻常,我定当是好事!”祝现喝了口茶水,继续道,“你也知道,那袁琢就是个煞鬼,坊间都称他为阎罗郎,可今日这阎罗郎与我聊了那般久,他的话我明里暗里怎么听都是要让我秉笔直书之意,可我细细想来,这些时日发生的诸多事情没有不能写的啊,我为史官,当然要秉笔直书啊!”
听及此处,宋夫人的眉头却是微蹙了一瞬,祝家这个主君啊,生来该是风流才子,不该是入朝为官之人,文学造诣是颇深,可为人处世却是一窍不通。
宋夫人叹了口气,循循善诱:“对史官来说确实没有不能写的,但难保有人不想让主君写。”
“夫人的意思是说......”
“修国史,笔在主君手上,可若是有人想要贿赂主君,收买主君,妄想控制住主君手中的笔呢?”
宋夫人的祖父官至宰相,宋夫人是家中最小的孩子,生完她不久后她生母就病逝了,祖母疼爱她,故而将她养在身边,宋夫人自小跟着祖父祖母耳濡目染了许多,虽处在深闺之中,却是运筹帷幄。
祝现朝堂上遇到了事情就爱来向宋夫人讨教,用祝策的话来说,祝宋夫妇之间看起来不像是夫妻,倒像是师生。
“噢!”祝现了然了,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晓了,圣上是怕我收了贿赂歪曲史实,故而叫那袁琢来点点我。”
“是了。”宋夫人复又拿起书卷,烛光跃动在她眉宇间,她道,“主君至纯至真,从不将事或人往坏处想,只一心觉得史官就是直书实录,却不曾料想世有沽名钓誉之人。”
祝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听宋夫人又道:“主君,今日白泽堂一听,方才记起昭昭有名无字,虽说笄礼已过可免,但还是要为昭昭起个字才好,主君说是不是?”
“是是是。”祝现摸了摸鼻子,忙不迭地说,“不过啊——”
他起身到了帘幕后面的箱柜里翻找了几下,掏出了一沓纸,坐下后皱着眉头翻了几张,这才拿出一张递给了一旁疑惑地望着他的宋夫人:“看看。”
宋夫人接过泛黄的皱巴巴的纸张,在一堆横七竖八的文字中发现了唯一一句被端端正正写着的一句,勉强辨认了出来:“昭从日从召,泠从水从令。”
“是啊。”祝现乐呵呵地笑了,“我的孩子啊,还没出生我就把他们的名啊字啊都取好了,你看啊,三丫头名曦,字雾君,二丫头名暄,字寒君,都是相对之意,这四丫头的字还是得先太师崔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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