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典言情 > 昭雪逢春(破镜重圆) 秋庚白

8. 第 8 章

小说:

昭雪逢春(破镜重圆)

作者:

秋庚白

分类:

古典言情

郑璟澄的脸棱角分明,精致好看,他也被雨水浇淋,下颌正挂着晶莹雨珠。

詹晏如抹了把脸站起身,头上的黑色幞巾早被烈风吹落在地,湿漉的长发凌乱抱着她瘦小的身子,身上宽大的布袍也跟没拧干的口袋一样将她套在其中。

许是见她狼狈,郑璟澄递来一方崭新白巾。

“放榜那日我在贡院门外等了你一日,可惜没等来人。”

詹晏如接过他递来的善意,在眉眼上抹了一道。

瞧她沉默,郑璟澄也稍敛笑意,“杏榜上五个井姓书生,都是官宦子弟。”

詹晏如小心翼翼瞧着他:“说明我并未上榜。”

他挑眉,洞察一切似的。

“前几日你我交卷不分前后,帘外官通读了你我的考卷皆是赞叹不已;然而最后一日的策问共五题,你却只答其二。你走后,几个帘外官抱着你的答卷轮流瞻阅,连连道可惜。”

“许是因字写得好...”

“是吗?帘外官给我送榜帖时曾感慨我这会元拿得险,好在那人每题都只答一半,倒是个虎头蛇尾的人。”

詹晏如抿唇不语,只在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看到质疑。

郑璟澄表情更沉。

“我私下问过帘外官,却无人告诉我你的姓名。而殿试那日,有井姓考生连连出丑。”

詹晏如缓缓低下头,双唇抿地紧,唇线上冻出的微紫清晰可见。

原来,井学林因这事对她发难,不再让夫子继续为她授课。但这不是她的错,为什么要给让她背负惩罚?

隐隐作痛的心让她小小的拳紧紧攥着,她努力克制悲愤,更想反抗命运。

“恭喜,公子摘了今年的桂冠。”

她冷冷丢下一句,说完便要走,却被郑璟澄移步挡在面前。

他一脱方才温润,语气肃然几分:“替考是重罪!”

‘重罪’二字犹如一道惊雷炸响,像釜底抽薪,更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詹晏如险险撞在他身上,因此被他高大的身体挡住绵绵细雨,也让她看清那双凝视她的眼里所暴露的坚定。

他今日出现是要将她绳之以法!

油然而生的恐惧让詹晏如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再度沦为细雨的奴仆,是想与他拉开距离,也更不愿再受他一丝恩惠。

直到视线再次被雨打湿,她才润了润喉咙,用垂死挣扎的力气发出一声虚弱的反抗。

“我只是想活命。”

展现在郑璟澄面前的就是那样一副濒临绝境的不堪一击,那双明亮的眼里充满了无助的绝望,洇红的眼在苍白的瘦面上,像极了开在寒冬的红梅。

“他们笑我襕衫宽大,像兜着个破布攮子。贵族的公子又岂知那是因我没钱做衣裳,好不容易有一件便做大些,能穿三五年。”

“我和你们一样,寒窗苦读,悬梁刺股,没日没夜的读经史读策论,更与你们一样怀揣理想抱负!但即便再如何努力,我一个女儿家又该如何?”

“我也想为自己添新衣,做红妆,我也不想活得偷偷摸摸,但我身份卑微无贵人推举,就连掖庭奴婢都做不了!公子说说我又该如何不偷不抢,不嫖不赌,去实现我所向往的生活?!”

“对于公子而言,富庶的一生可以论生死,谈对错!但于我而言,只有死和如何死!对错,规则,那都是为了不妨碍掌权者的利益才制定的!对于我,干干净净,明哲保身就是对,用自己的能力获取财富就是对!”

“公子又怎么评判我是错的呢?!为了你心中的公正,扼杀掉一个始终对抗命运,为自己拼搏奋斗的人?这就是公子走上仕途要做的么?!”

始料不及的辩驳让郑璟澄当即一怔。

那一声声清晰的质疑带着强有力的愤怒不断叩问郑璟澄的心,让他攥着伞把的手紧了又紧。

替考是错的。

让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占用了青灯布衣应有的位置,让殿陛之间禽兽食禄。

若是男儿替考,便是利欲熏心,捷足先登,攀附权贵。助纣为虐决然不能饶恕。

但她呢?

一个穷途末路的小姑娘,又该怎么做?

詹晏如一口气说了太多,连支撑脑袋的力气也没了。

她极力掩饰自己的崩溃,可瘦削的身体颤抖不停。她自责今日擅自出门,更害怕即将面对的牢狱之灾。

她耷拉着头,任由它被细雨压地无法抬起,只知道雨水在她脸上汇聚,再一滴滴垂落,直到呼吸都变得哽咽。

身边有马车匆匆驶过,压过的泥坑中污水荡漾。

可不知何时,细雨拍打着她颈背的沉重感却消失了。

詹晏如惊讶抬头,竟发现郑璟澄朝她递了伞来。

可她两片嘴唇已被冷雨冻地僵硬,再说不出话。

清新的雨香拂面,郑璟澄眼中厉色已消,只温声道:“回去吧。”

詹晏如不敢相信,目瞪口呆地反应着他的格外开恩。

“回去吧。”郑璟澄重复了遍,声音如玉石入耳,让她这辈子都忘不掉,“此事我隐下了。”

说罢,他将自己的伞朝她递近了些。

詹晏如不敢去接,仍旧小心。

却看他那张濯如春月的脸忽地漾起一抹清丽的笑,仿佛一缕艳霞冲破云霄。

“我失礼在先,这伞就当我赔罪。”

詹晏如这才犹豫接下,只见木柄的伞把上娟秀刻着【璟澄】二字。

^

大理寺正院的西厢房内,身着昂贵绸缎的大腹便便听到门外脚步声传进,忙起身去迎,未走两步,郑璟澄已推门而入。

“郑大人。”

金保全躬身一揖,着实乖觉。

郑璟澄颔首,温声道:“有劳金掌柜特意跑一趟,有些事牵扯到几年前的一桩旧案,想与金掌柜打听个始末。”

金保全小心翼翼跟在郑璟澄身边坐下。

下午大理寺的衙役去庄上寻他,他就已猜到大概。此刻面对郑璟澄,心里没来由地忐忑不安。

“是不是与那腐尸有关?”

“那件事明早再论,届时文州府的周大人也会来此。”

即便深夜已至,郑璟澄并无半分惫态,如墨的眸中流露出的是凌厉的审视。

他展开折扇,悠然摇动,仿佛闲谈。

“听闻金掌柜从不住在客栈中?”

“哦。”金保全被打断专注,抬起头,“庄子离得不远,我这人换床便睡不踏实。”

郑璟澄点头。

“那日我采买的干衣一套给了闹事妇人,另一套留给詹氏。掌柜可还记得那衣裳后来怎么处置了?”

许是没想到是因为这事,金掌柜目中忧色一霁,语气也松快了些许。

“周县令让我差人给詹氏送去安善堂,但那日晚了,我便让小二次日天未亮启程的。”

“若按正常跑马算,大约一时三刻便能赶到城门处。”

“是。我让他赶在寅时五刻进城,刚好能赶上采买草市最新鲜的蔬果。”

“那干衣便是卯时后送到安善堂的?当时只有值夜的医官在?”

“是。他说本想送进舍内给詹氏,值夜的医官嫌他太早扰了病人休息,便回绝了。”

这话的确不假,因为郑璟澄方才问过歇在旁屋的小二;

下午离开平房时,弘州也在医馆打听过。

詹晏如是晌午前后才拿到罗畴送过去的衣服,也就是说,罗畴有大把的机会做手脚。

郑璟澄默了片刻,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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