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乐珩站在一地鸡毛中,头疼地按着眉心。
“大意了,早该想到阿景也可能中蛊了。军师怎么说?”
“温军师让我们弄了血浆抬到宋流景房里去。他现在守着老吴那边走不开,说让您先去宋流景那边盯着。不是,您大晚上捉鸡干什么?”
张卓曦难以理解地看着自己手上好像心已经死了的母鸡。宋乐珩则是提起灯笼,一边笨拙地翻出鸡圈走远,一边道:“你去把鸡杀了,弄点补血药材炖里面,这会儿炖,天亮温军师就能喝到鸡汤,你给柒叔也留一大碗。我先去看看阿景。”
张卓曦啧啧看着宋乐珩的背影,感慨万分道:“督主果然对温军师上心,以前我加入枭卫,督主给我炖的鸡都没这么大!”
宋乐珩脚步匆匆地赶到南苑时,还没走近,就能听到阁楼小筑里传出的呵斥声。
“走开!我不要泡进血水里!你们都别靠近我!你们不是好人,滚!”紧接着,便是瓷器被摔碎的动静。
宋乐珩微微皱眉,提着灯笼走得飞快,刚推开小筑的门,宋流景就和她撞了个满怀。宋流景喘着粗气,眼尾猩红,面上满是细密的汗水,一只手捂着心口,另一只手本能地要推开挡路的人,低头一看是宋乐珩,手上的力道瞬间卸去,连眼神都变得委屈起来。
“阿姐……”伴着话音,琥珀色的瞳孔里便蓄起了泪,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蒋律和冯忠玉两脸愁容地走近。蒋律挠头道:“督主,这小子他不愿意泡进血浆里。”
“没事儿,我来,你们都去歇着。”
蒋律和冯忠玉点点头,一道离开。宋乐珩拉着宋流景进屋,轻轻关上了小筑的门。
这南苑的阁楼小筑,是早年裴薇还没出嫁时的住处。彼时裴氏长居苍梧郡,只有在盛夏季节,会来这凌风崖小住避暑。因着是一大家子出行,裴薇又尚未出嫁,裴焕便给这心爱的女儿单独辟出南苑来,由裴薇和她贴身的婢女居住。就连裴温等人,平日里也不能擅自来此。
女大避父,避兄避弟,便是这么来的。
只是那会儿避开家人的是裴薇,现在于这南苑中避开家人的,成了宋流景。裴温把宋流景安排在这,显然也是觉得这外甥长得属实怪异,怕他当真是个“怪物”。放眼这世间,裴薇不在,宋流景好像当真是无人可亲。这么一想,宋乐珩的心里便对他又柔软了几分。
她心头这般思量着,牵着宋流景走到了木桶边。那隔了夜的血浆看起来多少是有些恶心,宋乐珩禁不住胃里一阵翻涌,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看着宋流景语重心长地劝:“你听话,别胡闹,你眼下中了蛊,是要危及性命的,这血浆能将你体内的蛊虫引出来。”
宋流景埋着头,隔了好一阵儿,他才委屈巴巴地问:“那我要是没有中蛊,阿姐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来看我了?”
宋乐珩眼皮子一抽。
这才分开多久!
一整日都没有!他就开始胡思乱想,这怎么得了!
她正头疼这孩子怎么这么粘人,宋流景便望着她,双眸如金海生波,激烈翻涌着,要把眼前人都给吞没去。
“阿姐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他定定等着一个答案。
下一刻。
宋乐珩就伸出手,在他脑门上重重弹了一下:“我知道你这个年纪是有点叛逆,没什么安全感,想当年我也是这么过来的。但你多少还是给我一点信任啊!我在邕州城和你说的话你是当了耳边风吗?才半天没见你给我使什么性子!”
宋流景怔了怔,吃痛地揉自己的脑门,眼里的波涌迅速隐没下去,又是那副可怜模样:“可你这么晚才来……”
“那是因为有个老辈子也中蛊了,他情况有些严重,我忙着照料他去了。好了,你先泡进去再说。”宋乐珩用眼神瞄了下木桶。
宋流景也瞄了眼木桶,犹豫问:“能不泡吗?好腥,好臭……”
宋乐珩木着脸道:“不能。这是唯一解除子蛊的办法。”
宋流景默了一默,好奇道:“什么是子蛊?”
“一种南苗蛊术,具体的我还没详细问。等改天温军师告诉我,我再向你解释。我就说了让你躺平在凌风崖,都没这回事儿,你非得跟着我。现在好了,你没得选,快进去。”
“温军师……”
宋流景轻声重复一遍,宋乐珩又冲他扬高眉梢。姐弟俩对看了半晌,见宋乐珩一脸没有商量余地的样子,宋流景最终败下阵来。他抿了抿唇,有些忐忑的开始解腰间衣带。
宋乐珩:“……”
宋乐珩一把握住宋流景的手:“你倒也不必……”
叮。
【粉丝‘爱吃火鸡大锅巴’向玩家赠送中阶礼物月老花两枚】
【粉丝‘温季礼我去出个差’向玩家赠送中阶礼物月老花五枚】
【粉丝……】
宋乐珩看着蹭蹭上涨的礼物数量,仅剩的良知荡然无存,识时务地松开了手:“……倒也不必脱得这么慢。泡澡嘛,动作就是要利索点。”
宋流景:“……”
宋流景乖乖点了点头,忽而凑近宋乐珩的耳畔,温热的吐息就落在她的耳垂上。
“我都听阿姐的,尽量快一些。阿姐,我怕黑,你守着我,不要离开,好不好?”
宋乐珩干咳一嗓子,别扭地退开半步,佯装无事发生地点点头。宋流景看着她笑笑,很快褪下浅色的外衫,紧接着便是中衣。
此时宋乐珩耳边的系统音快炸了,她琢磨着自己再看下去多少是有点不道德,索性闭上眼,打开系统商店,查看有什么可以兑换的商品。
眼下最危险的无非就是这不知深浅的子母蛊,虽然根据情况判断,这子母蛊针对的是平南王府。但真相尚不明朗,万一她和宋流景挂着个宋姓被连坐,那就麻烦了。她必须得提前想好应对的法子。
她翻了一圈系统商店,发现没有任何能够用来解除蛊毒的道具,只有一个玉观音……
道具说明:诚心叩拜,神迹就会降临。但不保证每次都降临。
道具价格:3000枚红豆。
宋乐珩:“……”
狗系统,非但不靠谱,它还要明着抢人。
她暗暗腹诽着,正想翻页,腕子上倏然一紧。冷得不似正常人的五根指头捉紧了她,随即而来的,便是宋流景那含着钩子的声音。
“阿姐,你为何要闭眼?是不敢看我吗?”
宋乐珩:“……”
这是她能看的吗?!
耳旁的送礼声过于激烈,宋乐珩的心里其实也痒酥酥的,既然大家都看了,她不看……似乎是有点亏。她给自己做了一通正直的思想工作,决定为了关心孩子成长,就看一眼孩子的身板是不是够结实。她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斜着瞄了瞄宋流景。
就这一眼,宋乐珩的呼吸几乎都屏住了。
层层叠叠的衣物落在宋流景的脚边,屋里晦暗的烛火恰在此时被风熄灭。窗框透出皎皎月色,拓落在他一身如雪的肌肤上。大抵是中蛊后并不好受,他的脸上、身上都有着湿漉漉的汗,携着冷月银辉。如此清冽至极,反而将他眼底一抹惹人怜的红,衬得愈发有几分妖性。
啊……
国宴!
这一刹,能被美人儿美到流鼻血这种浮夸的经典桥段,宋乐珩好像都能理解了。她假装正经地吸了吸鼻子,长辈般和蔼可亲道:“男孩子要懂得保护自己,将来不要随随便便在他人面前脱衣裳,知道了吗?不然容易出事的。”
宋流景鼻音扬着,猫儿似的嗯了一声,应道:“我都听阿姐的。只在阿姐面前脱衣裳。”
“那就对了。”
宋流景笑意明显。
宋乐珩反应过来:“不是,你对我脱衣裳作甚。这要是被外爷和舅舅知晓,我又得被他们念叨。行了,快泡进去,本来身子骨也不算好,待会儿着凉了。”
宋流景依言跨进桶里,捏着鼻子沉入血浆中,只露出一点肩膀。他的皮肤本就白到极致,和黑红黑红的血一对比,犹如怒放的曼陀罗花丛坠进了一点凡间雪,疯狂的艳丽中掺杂着病态的沉寂,别有一番风情。
宋乐珩闭了闭眼,收敛起观赏心思,端过来一张小凳子坐在木桶边,两手趴在桶边沿上,观察着有没有蛊虫被血浆引出来。宋流景稍稍适应了血腥味,松开捏鼻子的手,看到宋乐珩的左手腕子包扎着布巾,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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