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他声音，我扭头看向他，有些迟疑：“怎么…”
他轻轻摇头，问我：“看见什么了？”
我并未多想，起身将那块隐在碎石中的东西捡起来。
入手沉甸甸的，表面粗糙，瞧上去像是一层层黑色石片堆积成的。
而我手触碰的地方都被蹭上一层明显的黑灰。
这让我心头一跳，隐约有了猜测。
我将那东西递到沈知白面前，“你看，这像不像…”
“这是…“沈知白凑近观摩那乌黑石块，灼热呼吸扑在我捧着石块的手上，酥酥麻麻的触觉让我差点松了力道。
见沈知白要伸手，我顺势把手往下压，离他远了些，“别拿，脏。”
沈知白似乎没察觉我的动作，听话的放下手，没再尝试去拿。
“石炭…”他吐出这两个字，所言和我所想一致。
多说无益，我将那块石炭往火堆边放。
起初并无异样，随后有轻微爆裂声响起，和火焰接触的地方泛起暗红色的光，同时一股类似硫磺的味道传出。
见到这一幕，我和沈知白都沉默着。
北地是有炭矿的，几处大矿设有官营皆记录在案，用以冶炼、取暖。
虽有管控，但私营小矿也不在小数。
可这显然是原煤的块状物，出现在此就绝非寻常。
仅我和沈知白逃亡的那几处暗道和那断裂的木桥来看，此处人工修缮的规模并不会小，绝不可能是私营小矿。
“云州在案有记载此处炭矿吗？”
我看着沈知白，“我未曾查阅过云州矿脉，不过这矿在英雄冢下，逃亡时匆匆一观，年岁颇久。”
沈知白被火光映照，脸色瞧上去好了不少，听完我的话，他声音沙哑：“没有。”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北地在册炭矿有三处，一处从前朝承继，其余两处都是开国后开采的。此处在云州官方上并没有记载。”
“或许是意外。”我道：“可能是暗河从其他地方带来的。”
我这般说着，又起身四处搜寻。
沈知白也跟着起身。
这一搜寻，我方才发现河滩上散落着更多大小不一的炭块。
先前因我注意力都在寻生火的东西，加之光线黯淡，便略过了这些炭石。
我的心沉了下去，捧了一堆回到火边，捡着炭石往火里送。
沈知白也捡了几块回来，手上沾着黑灰。
若赵文卓暗中开采这个炭矿，那他手里究竟是有多少？他要那么多炭石做什么？
因这些炭石，火烧的更旺，我和沈知白坐在火边，相顾无言。
王妺信中提起过“墨戈”，我心下有了个不妙的猜想，或许“墨戈”不是指寻常意义上的兵戈，而是“冶炼”。
轩哥儿的梦魇，很多的鬼，会不会是他误入了赵文卓冶炼的矿地，王妺也意外得知这一切，这才引来杀身之祸。
“或许我们想岔了…”沈知白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抬眼看向他，见他沉吟：“一路而来，所见修筑都年岁颇久，况且是赵文卓主动将我们逼到此处的，我怀疑他或许也不知此处情况…”
沈知白的话让我征了一下，旋即意识到他这番话的合理性。
若此处是赵文卓所为，他就不会将我们逼到这地下来看到这些炭石。
“我师父同我说起暗道的事已有十多年。”
沈知白接着说，“英雄冢立在此处至少已有四十年，这地下的工事，绝非数年能成，要在各方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弄出这般规模的私矿与地下通道…难如登天。”
若是这般，赵文卓知晓此处有这样的炭矿，便更不会放我和沈知白活着离开了。
“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我看向沈知白，见他闭了闭眼，似有些不舒服，“你…”
我心下不安，抬手去探他的额头，触手滚烫。
他开始发起热来。
“无碍…”他稳着声音，“还能走。”
他在硬撑。
我伸手扶住他，“别逞强。”
沈知白气息灼热，靠着我缓了片刻，“方才我去看了那些岩壁，我们可以顺着那些人工痕迹走。”
“好。”
此刻我们衣物已烘烤干燥，较为严重的伤也简单包扎了，沈知白的发热实在让我措手不及。
他自己却不甚在意，勉力支撑和我一同做了简易火把，扑灭火堆。
我还捡了几块炭石包着带走。
四周又归于昏暗。
我抬头去看那处岩缝，天色暗了不少，雪或许停了，已没有雪沫飘进来。
“走吧。”
我一手扶着沈知白，一手举着火把，顺着沈知白所说的，去看那些人工修缮过的痕迹。
我和沈知白顺着暗河流向前进。
越往前走，人工痕迹越明显，甚至有了零星废弃的开采器物。
又走上一段，沈知白的气息逐渐加重，压向我的身体越来越重，和他贴在一处，我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热度。
“沈知白？”我侧头头看他，火光映照下，他脸颊潮红，眼睫低垂。
“…没事。”他声音喑哑，试图站直些，反而更重地晃了一下。
“别动。”我将他手臂绕过肩颈，更稳地架住他，心下不由焦灼。
这地下寒湿，他旧疾未愈又落水受寒。
他低低“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只将重心交付给我，勉强迈步。
又前行了一段，脚下的路开始有了向上的坡度。
“你看。”沈知白声音很低，勉强抬起手示意我。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岩壁旁一个不起眼的洞口被堆积的杂物半掩着。
是矿道？
我打起精神，举着火把往里探照，照出一条幽深、略微倾斜向上的狭窄通道。
暗道里空气沉闷。
沈知白靠在我肩上，呼吸滚烫而急促。
“从这里走。”我低声说。
暗河前方未知，这或许是唯一的“向上”的路径。
我让他靠坐在洞口的岩壁旁，将火把递给他：“拿稳，等我一下。”
他接过火把，靠坐在岩壁旁。
我快速清理开洞口堆积杂物，拓宽洞口，然后半扶半抱地将沈知白带进去。
我们在矿道里又行了一段路，简易火把逐渐黯淡，我又渴又累，却不敢停。
寂静中，除了我们粗重的喘息和脚步声，只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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