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心医馆里,楚大夫乐呵呵地捋着胡子,在一旁看着他新收的爱徒陈灵珠给病人把脉。李济昏迷之时,他就有过收陈灵珠为徒的想法了,可是如今大夫地位不高,陈灵珠又是女子,更是堂堂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他不敢贸然开口,怕陈灵珠觉得他疯了。他本来还暗暗有些遗憾,可惜了这么个好苗子,没想到喜从天降,那日陈灵珠竟自己主动开口说要拜师——虽不是先问他,可谁让他答得快呢。
这几天看下来,他觉得自己没有看走眼,陈灵珠果真是个学医的好苗子,聪明且悟性高不说,原来基础也颇为扎实,只是从前看的病人少,经验不够丰富。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医馆里的病人多,各种疑难杂症都有,只要她愿意下苦功,假以时日,必能成为一个出色的大夫。
想到这里,楚大夫不禁暗怪自己之前胆子太小,太想当然,又有些后怕,还好虽然耽搁了些时候,到底没错过这个徒弟。
也是该他们有师徒缘分,那日他本是要出诊的,对方却临时取消,他便留在了医馆。
他得意洋洋地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俞大夫。
俞大夫恰好也看向他,见他笑得得意,不由有些气结。
她与楚大夫是师兄妹,后来结为夫妻。两人既是夫妻,也是对手。从前他们比医术,比治好的病人,如今,又比上了徒弟。
本来两人各收一徒打成平手,没想到天上掉下个天分奇佳的世子夫人。
这也就罢了,偏那一日,陈灵珠明明是先问的她,是她自己一时没反应过来,叫这老匹夫将人抢了去。
抢就抢了罢,他还时不时得意洋洋,故意戳她的心窝子。
俞大夫越想心里越滴血,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恨恨地撇开眼。
陈灵珠不知道自己师父与师叔暗地里的交锋,忙得热火朝天。
忙了一日,眼看太阳西斜,她才与师父、师叔告辞,收拾了东西准备回镇国公府。
一出医馆的门,就看到一个身如玉树的男子背着手,出神地望着天边的夕阳。
李济已来了半日,见陈灵珠忙得不亦乐乎,也没打搅她,就在外面默默等着。
他看到医馆人来人往,其中不乏贩夫走卒,甚至衣衫褴褛的流民,而她忙忙碌碌,时不时抬手擦一下额上的汗,但脸上带笑,显然乐在其中。
他不禁也随之微笑。
其实他支持她来医馆做大夫,并非全然是为了让她高兴——虽然他不能否认确实有这方面的考虑。
但更重要的,是他并不觉得女子只应该待在后宅:女子并非低人一等,若有才学能力,为何不能做她们想做的事?
军中还有女将领,他也从未因为她们是女子就将她们区别对待。
见陈灵珠出来了,他忙背过身去,一心一意地望着半沉到山下的金轮。
那耀目的夕阳将半边云霞都映得通红,一时像神将携着万千天兵,气势汹汹扑面而来,一时又像神女手挽披帛,笑着闹着翩跹不停。
陈灵珠见他看得入迷,站在他身边同他一起欣赏,待太阳完全落了山,才叫了他一声:“夫君?”
他彷似这时才发现她,回神道:“你何时出来的?”
陈灵珠笑着问他:“夫君怎的来了?等了很久了吗?”
他道:“刚到,今日有事外出,顺路经过这里,就等你一等。”
“哦。”这个人向来嘴硬,她分明早就看到他了。
她也不揭穿他,两人一起来到马车旁,就着他的手跳上了马车。
“如何?”他问:“可适应?”
她笑着点头:“一开始不习惯,现在已是好多了。”
做大夫不是易事,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不过无论什么困难,陈灵珠觉得自己都可以克服。
她活动着肩颈、手腕,李济问她:“累吗?”
陈灵珠笑道:“也不算很累。”
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就算累也是不累的。
李济笑了笑,坐得离她近了些,“但我累了,让我靠一靠,我要小睡一会儿。”
他枕着车壁,将头微微歪向她的肩膀。
只是借个肩膀而已,陈灵珠大方地拍了拍,示意他靠上来。
他闭眼微笑,轻轻枕在她的肩膀上。
车厢里安静了下来。
陈灵珠百无聊赖地望着车顶,随着马车前行眼皮渐渐支撑不住,过了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的头靠向了李济,被他扶着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如此一段时日,李济下值了便来医馆接她回府。再过不久便是七夕,李济休沐,他与她说好,这一日晚上会与她出去看花灯,但午时刚过,李济便大步流星地踏进了医馆。
“夫君?”她道:“你怎么这么早来了?”
她看了看医馆里等着的病人,笑道:“今日病人多,我还不能走呢。”
但李济却不是来接她的,他是来请大夫去救人的。
因为,他的二弟李澄出事了。
李澄今年十六岁,算是镇国公府的异类,在习武上没什么天分,只喜欢读书。
镇国公和国公夫人见他性子偏静,也没勉强他习武,给他请了有名的西席。
他倒也勤勤恳恳,埋头苦读。
只是李澄喜好做诗,所以常常出去采风。
这次便是在采风期间出的事。
李澄最近认识了一个友人陆嘉,虽出身不高,但言语风趣,文采过人,李澄很是喜欢他。
知道李澄喜欢到野外采风激发作诗灵感,陆嘉说他知道城外一个去处,风景优美,去了定能让李澄诗兴大发。
李澄听了大喜,让陆嘉带他去。
于是这日,李澄与陆嘉、忠勇侯府的公子,张现的幼弟张练,以及另外几个新认识的友人汇合,前往城外陆嘉推荐的一处地方。
李澄一路纵马,心中畅快,诗兴大发,还未到地方已作出了几首好诗。
他极畅意,便与陆嘉等人一骑绝尘,远远将那不停劝他小心些的小厮甩在身后。
来到一条河边,陆嘉建议歇息,几人遂停下在河边洗脸濯足。
河边有一个容色秀美的小姑娘正在浣衣,有人便以这小姑娘为题作了几句诗,小姑娘疑心他在调戏她,收拾了衣裳,回河边的茅屋去了。
陆嘉拉着李澄和另外两人去方便,张练与方才作诗那人留在河边。其后不久,小姑娘血溅三尺,小姑娘的父亲头部重重地磕在门槛上,至今昏迷不醒。
邻人闻声而出,见有人行凶,将李澄、陆嘉等几人扭送到京兆府。
现下的问题是,陆嘉和另外几人异口同声指认李澄,说是他入室强淫民女不成,怒而杀人。张练则说他没看到李澄杀人,但他听到尖叫声赶到小姑娘所在的茅草屋时,李澄满身是血,且手上执剑,剑上染血。
得知消息后,李济立即去了京兆府见了李澄。
李澄被吓得三魂丢了两魄,直到李济到京兆府狱见到他时,仍然没有完全回魂。
然而他道:“二哥,我没有杀人。是有人将那剑飞刺入那姑娘的身体,血溅了我一身。我当时被吓得呆住了,不知道是谁把剑塞到我手里的。”
李济是信自己的弟弟的,然而无论证人还是证据,都于李澄不利。
他安排人保护老农,然后去了忠勇侯府。
张练是与父亲张勇,兄长张现一起见的李济。他说,他虽然没有看到看到李澄杀人,但也不能确定李澄没有杀人。因为他听到尖叫声赶到后,在场的几人,只有李澄浑身是血,且手上拿的剑分明是刚从那姑娘身上抽出。
张现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的言下之意,他虽然没有亲眼看到李澄杀人,但凶手应该就是李澄无疑了。
忠勇侯张勇拍了儿子一掌,“你这小子真是死脑筋!你既然没看到澄儿杀人,那他就没有杀人!你就不能替他作个证?”
张练叫屈道:“爹,没有看到的事情孩儿怎么作证?我替他作证,那就是假证!孩儿绝不会做这等违背良心之事!”
张勇见儿子这般顽固,又要再拍他一巴掌,被李济拦住了。
“练儿无错,勇叔快莫如此。”
张练先行退下,李济道:“勇叔,那背后之人如此处心积虑地陷害澄儿,除了给镇国公府泼脏水之外,恐怕还打着分化咱们两府、让咱们两府反目成仇的主意,勇叔千万莫要上了他们的当。”
他们就是知道张练是这种性子,才会如此安排,好让两府互生怨怼。
张勇被提醒,惊出一身冷汗,“济之,你说得对。”
从侯府出来,李济交代吴骏查与李澄同行之人的底细等事情后,便来了仁心医馆,找大夫去救治老农。
陈灵珠作为楚大夫的徒儿,又是李澄的二嫂,自然是要同去的。
她与李济同车,楚大夫另坐一车。
“夫君,我觉得,二弟不太像敢杀人的人。”
她对李澄不算很熟,但也有些了解。她记得,李澄胆子比较小,有一次看到一只断了头的鸟还被吓到了。
这样的人,若说误杀了人还有可能,但调戏民女,草菅人命?
不太可能。
“若说夫君你做出了这样的事,我还能相信,二弟……我想象不出来。”
李济:“……”
见他脸色不善,她忙道:“我不是说你会调戏民女,我是说你更可能杀人……”
李济的脸色更黑了。
越描越黑,陈灵珠放弃挣扎,尴尬地笑了笑:“总之,我不相信二弟会做出这样的事。”
李济道:“他确实不是这样的人。”
陈灵珠分析:“若不是二弟做的,我觉得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意外,是同行的人杀了人推到二弟的身上去。另外一个可能,就是有人刻意陷害二弟。”
“嗯。”他点头表示同意,“你说得没错。”
“构陷的可能性更大,因为若是意外,另外几个人不会这么快就达成一致,异口同声指证二弟。他们如此毫无破绽,应是早就商量好的。”
李济面露赞赏,“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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