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江口的硝烟散尽已有些时日,红旗帮的传奇逐渐褪色为茶楼酒肆里惊心动魄的谈资,或是母亲吓唬夜啼孩童的模糊背景音。
对于澳门这座半岛城市而言,后海盗时代的生活,如同退潮后显露出的海滩,既露出了往日被掩盖的嶙峋礁石,也展现出了新的、未曾预料到的航道与潜流。
最初的、巨大的解脱感确实持续了一段时间。葡萄牙商船不再需要为那笔沉重的“保护费”而额外计提成本,议事会的金库压力骤减。港内不再有那些令人不安的、悬挂着血色旗帜的快船幽灵般游弋,商人们睡得更安稳了些。
总督府甚至举行了一场小型的庆典,感谢上帝和葡萄牙国王的“庇佑”,带来了这来之不易的和平。十字门外的海道,似乎真的变得畅通无阻,充满了新的希望。
然而,这种轻松愉悦的氛围,并未能如预期般转化为持续的繁荣。旧的平衡被打破,新的秩序尚未稳固,澳门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停滞与焦虑之中。
首先的变化,来自于广州方向的压力。两广总督张百龄,在成功解决海盗问题、展现了大清帝国的强硬手腕后,其对澳门的态度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过去,由于海盗肆虐,清廷在一定程度上需要澳门这个窗口与缓冲,对其自治和特殊地位采取“羁縻”之策,容忍度相对较高。
但现在,海盗之患已除,清廷对东南海疆的控制力达到空前程度。张百龄及其下属的官员们,对澳门这群“西洋夷人”的警惕性和控制欲明显增强。
以往一些可以通融的贸易规则被严格执行,关税的征收变得更加苛刻,对澳门船只出入的检查愈发繁琐,对居留澳门的葡萄牙人及其活动的监视也日益严密。
那种“天朝施恩”的优越感,在官僚体系中更加赤裸地表现出来。澳门议事会派往广州交涉的代表,往往需要付出比过去更多的“孝敬”和更谦卑的姿态,才能办成同样的事情。
澳门仿佛从一個拥有一定谈判筹码的“特殊合作伙伴”,变成了一个更需要仰人鼻息、随时可能被进一步收紧绳索的“藩属”。
这种压力直接影响了澳门的转口贸易。
过去,澳门凭借其特殊地位,是中外商品的一个重要中转站和灰色贸易的温床。如今,广州十三行在官府的强力支持下,地位更加巩固,许多商品不再需要经过澳门中转,可以直接在广州完成交易。澳门赖以生存的中间商利润被大幅挤压。
更让一些老牌商人失落的是,随着海盗的平定,那种游走于刀锋之上、与海盗进行“危险交易”所带来的超额利润也彻底消失了。虽然危险,但与海盗交易赃物、提供**、甚至参与分成,其收益远高于正当贸易。
如今,这条财路已断,许多习惯了刀口舔血的商人感到无所适从,常规的香料、**、瓷器贸易,虽然稳定,却显得平淡而利润微薄。
澳门的社会结构也在悄然变化。
新一代的葡萄牙商人成长起来,他们大多在澳门出生,对葡萄牙本土的记忆模糊,更倾向于将澳门视为家园。他们不像父辈那样充满冒险精神,而是更注重稳定的商业回报和实际的生活品质。
他们努力学习中文,试图与广州的行商建立更直接、更符合清廷规则的联系,对于父辈那种与海盗、走私牵扯过深的“旧式”做法,往往不以为然,甚至有些轻视。
而老一代的商人,如安东尼奥的子孙小曼努埃尔,则时常在傍晚时分,坐在总督府前广场的咖啡桌旁,望着逐渐被暮色笼罩的海港,眼中充满了怀念与失落。
“现在的年轻人,只知道循规蹈矩,和那些广州的行商讨价还价,一点胆识都没有!”
小曼努埃尔可能会对同伴抱怨,抿一口苦涩的咖啡,“还记得我父亲那时候吗?安东尼奥·席尔瓦!他可是和‘龙嫂’郑一嫂面对面谈过生意的人!虽然提心吊胆,但那才是真正的贸易!充满了机会!现在?哼,死水一潭。”
他们会回忆起那些与海盗代理人暗中接头的刺激夜晚,回忆起如何用火炮和银币与各方势力周旋,如何利用信息差赚取惊人的利润。那些岁月虽然危险,却充满了活力与无限可能。
相比之下,现在这种被条条框框束缚、看广州官府脸色行事的贸易,显得如此乏味和令人窒息。
然而,在这片怀旧与焦虑交织的氛围中,并非全是黯淡。一些新的机遇也在沉淀中慢慢浮现。
海盗的平定,意味着整个华南沿海航线的安全性大大提高,刺激了更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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