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榆两人刚进院门就赶上大雨倾盆。
正在廊檐下捣蒜的陆成康瞧见他们,欢快的朝里屋喊:
"爸妈,爷奶,我哥回来啦!"
屋里屋外顿时热闹起来。
本就不大的院子,瞬间感觉连站脚的地都没了。
小姑的大嗓门隔着厨房传进陆榆耳里,伴随着刺啦的炒菜声:
"洗把脸,马上开饭!"
曲真去搬收起来的饭桌,毕敏从厨房往出端菜,陆榆把烟叶子给爷爷,陆成康有模有样的窝在爷爷身边,帮他填装。
继母在厨房给小姑打下手,陆建国低声和奶奶说着什么,眉头不展。
陆榆扫了一眼,他在阳台的床不知被收去了哪里,那里已经摆上了几盆小小的仙人掌。
陆榆轻笑出声。
毕敏端菜路过,见陆榆站在客厅不动,纳闷儿的喊了一声:
"哥,洗手吃饭啊,你发啥愣呢?"
陆榆还没说话,继母林佳宁就端了一盆土豆排骨出来,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嘀咕:
"真是越来越木讷,见了人也不晓得打招呼,也不知这性子随了谁!"
毕敏皱眉:
"妈!"
又朝陆榆歉疚的笑。
这样的事往常时有发生,为了让大家耳根子清净,陆榆最后都会息事宁人。
所以谁都没放在心上。
谁知陆榆轻嗤一声,边擦手,边轻飘飘的说:
"那必然是随了陆家和杨家人,总不可能随到外面去。林姨,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毕敏盛饭的手一抖,饭碗落在桌上滴溜溜打转,最后被曲真接住。
曲真代替了毕敏盛饭的工作,嘀嘀咕咕:
"装精作妖,该!"
陆榆帮着分筷子,见林佳宁脸都气白了,微微挑眉,用很无辜又很老实的语气问:
"林姨,我说的不对吗?毕敏妹妹,你一向最讲道理最懂事,你来说说看,哥这话有问题?"
整个屋子寂静无声。
只余下屋外大雨落在瓦片上的动静。
毕敏手微微发抖。
陆榆心情堪称愉快。
他是不乐意把时间精力浪费在这些人身上,但对方硬要撞上来,他也不介意让对方知道一下他的战斗力。
于是陆榆终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欲言又止:
"哎,我不是那个意思,没有说林姨和毕敏妹妹的意思,你们知道的,我这人老实,不和旁人似的,一家人说话还藏心眼儿。"
什么没有那个意思,分明就是那个意思!
在座的就连曲真这种小傻瓜都知道,毕敏她妈林佳宁年轻的时候死了老公,厂里给了好大一笔抚恤金。
结果林佳宁一人独吞了那笔钱,快速和乡下的公公婆婆断了联系,带着钱火速嫁给陆建国。
要知道林佳宁的前夫,当时可是军工厂的一线工人,据说当年国际形势紧张,军工厂从上到下三班倒,相应的补助就比其他厂子都高。
又加上她前夫是在岗位上出了意外,厂领导考虑林佳宁当时才二十三岁,给家属的赔偿和补助就格外丰厚,足够老人带着孩子生活,还不耽搁林佳宁再嫁。
谁知道林佳宁做事那么绝,等乡下公婆知道儿子的死讯时,她已经火速和陆建国领了证,工作也找人从军工厂调动到了铜矿厂。
正好那几年陆建国和前妻离了婚,工作也屡屡出现问题,本人已经三十二岁,一时间成了远近闻名的婚姻困难户。
能遇上林佳宁这种年轻貌美的主动撞上来,整个陆家都在背后烧高香。
对方想带女儿进门咋了?陆建国自个儿还有儿子呢,这不正好!
半点不耽搁,就把政领了。
当时林佳宁还想让女儿毕敏随陆建国的姓,陆建国心里不太乐意——
给别人养孩子是一回事,随了他的姓当他亲闺女又是另一回事,他分的特别清楚。
结果还没等林佳宁缠磨松口,就被林佳宁前公婆找上门。
双方一对峙。
好家伙!
那可真是好家伙!
那次虽然陆建国和林佳宁没离婚,但毕敏也没改姓陆。
而且毕家那边的亲爷奶当时也放下话:
"儿子的赔偿金我们可以分文不要,他半路丢下你,叫你年纪轻轻二婚,是他对不住你。
要是你趁孩子还小给我们送回来,我们把她当栓柱唯一的血脉疼爱。可你执意要带着孩子改嫁,那我们也直说了,你的教养我们信不过。
我们等你两年,要是两年后你还是坚持这个选择,那我们老两口想办法给栓柱过继族里的孤儿都行,毕敏这孩子爱姓啥姓啥,只别姓毕就行,我们毕家不认。"
这事当时闹的太凶,毕家那边特意请了军工厂和铜矿厂两边的领导出面,将事情白纸黑字的落在纸上,叫双方做了见证。
所以,只要上了年纪的老人都知道。
前些年陆建国事业没起来的时候,没少被人在背地里嘀咕这事。
也就这几年,林佳宁才能在这边挺着腰杆吆五喝六了。
但毕敏当时已经四岁,多少是有点印象的。
加上附近看不惯林佳宁的多了去了,肯定没少在毕敏耳边嘀咕。她只比曲真小一岁,啥不知道啊!
所以,毕敏姓毕这件事,本身就很尴尬。
林佳宁这会儿看陆榆的眼神带着刀片,怎么都想不明白老实巴交的陆榆怎,为何忽然如此有攻击性。
但眼下她没时间和陆榆计较,只紧张的把女儿毕敏抱在怀里,小声安抚:
"好啦,好啦,没有的事,没听你哥刚才说吗,他没有其他意思,是妈妈嘴欠,不该和他开那样的玩笑。"
陆榆幽幽提醒她:
"您开玩笑,我可没开,林姨。"
林佳宁牙都快咬碎了,还得往肚子里咽,在女儿面前说陆榆的好话:
"你哥性子老实,说啥是啥,你还不了解吗?他真没其他意思,乖乖,快松手,都掐出血了,你是要心疼死妈妈啊!
陆榆!陆榆!你说句话呀,毕敏叫了你这么多年哥,你就是对我有再多不满,你冲着我来,毕敏是无辜的啊!"
无辜吗?
不见得吧。
曲真才不接受道德绑架呢,饭碗往桌上一磕,学着林佳宁讲话的语气,掐着嗓子说:
"舅妈您这人可真有意思,阴阳怪气这股劲儿,我哥懒得和您计较就算了,您真能蹬鼻子上脸了?
还有毕敏姐,你要真觉得抱歉,替你妈说声对不起总是应该的吧?
回回都抿着嘴笑,当你是天仙啊,一笑就能让人化干戈为玉帛?放屁,我还就告诉你,你笑的我一股无名火直冒,恨不能直接给你两大嘴巴子!"
毕敏再也忍不住,嗷的一嗓子哭出来,窝在她妈怀里,声嘶力竭的喊:
"我要改姓,我随您姓林!妈,我姓林,我是您一个人的孩子,行不行?"
毕敏哭的太惨了,就连万分看不惯儿媳的老两口都不忍心,偏过脸去。
谁都以为这回林佳宁说什么都会同意女儿改姓林。
只有陆榆轻嗤一声,招呼所有人:
"快吃吧,再不吃要凉了。"
说罢,也不管旁人如何做想,拉着曲真先坐下。
果然,就听林佳宁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
"乖乖,一家人三个姓,说出去是啥好听的名声?你去求求陆叔叔,他最疼你,叫他同意你随他姓陆。"
说着就在后面推了毕敏一把。
陆建国一听也来气。
本来还觉得毕敏这孩子怪可怜的,瞬间也可怜不起来了。
当没听见,端起饭碗给小儿子陆成康夹了一块儿排骨,催他:
"快吃,吃完雨停了还得回家!"
压根儿就不搭林佳宁的话茬。
毕敏在旁边哭的声嘶力竭,林佳宁抱着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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