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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江南夜雨

小说:

玉袍长剑堪风流

作者:

水树群青

分类:

穿越架空

江南夜雨,月华如洗。

扬州城外的波光中悠悠行来了一艘小船。

雨打浮萍,也打碎泠泠月光,水波上涟漪阵阵,小舟中心潮起伏。

刚刚死去的人残留的心绪自然是痛苦与解脱,而对于舟中或盘膝或跪坐的两个人来说,便各有不同了。

荒木涯盘膝,他穿暗沉沉的衣服,戴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膝头横放着一把剑。

剑名荆棘,人唤青面,荆棘剑剑柄犹如枯枝,枯枝缠连,剑刃不曾出鞘,但剑身早已血气弥漫,青面的手低垂在剑柄附近,枯枝上的血就也滴在附近,地上浑浊的血泊要张开嘴喜迎甘霖,而人们顺着上下的血渍,某个瞬间看到剑主青紫色的指尖。

他中了毒。

毒素由指尖的伤口向上攀升,很快,他的胳膊开始痉挛颤抖,他的心急速地跳动着,可青面下的人脸勾着笑,在颤抖的、煎熬的喘息中勾着笑。

真难听。

萧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她跪坐在船舱的另一侧,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腕间的月白护臂。她也穿黑色,可这黑比荒木涯的华贵很多,是一件玄金织锦的立领箭袖袍,云纹光泽流转,沉甸甸坠着一圈舱中的水汽。拂云剑就倚靠在她的身侧,剑尖压着一副殷红面具。

她的周围没有血,可是滚落了一颗头颅。头颅死不瞑目,眼睛惊恐而怨毒地注视着萧诀,脖颈中的血却流向荒木涯的方向。

萧诀有些洁癖,江面总是不平,何况船舱中自有高低,行刑后的血泊当然会流向既定的归处,拂云剑不喜欢这些丑态,至于荆棘剑?他乐在其中。

跪坐的人抚平腕间最后一丝褶皱,心神终于肯从那月白色纤尘不染的护臂中抬眼落到荒木涯身上。

青面很狼狈。

在过去,从他们分别戴上一青一红两副面具而选择结伴开始,他就时常有这样的时刻。因为青面是一个癫狂的疯子,他喜欢痛苦,带给别人的,带给自己的。

萧诀曾亲眼见他痴迷地注视着他自己小臂上的伤痕,剑客握剑的手很重要,可荒木涯受了伤,并不会先去处理伤口。他会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伤口好久好久,直到这再也不能给予他痛苦,他称之为甜美的、奢靡的痛苦。

荒木涯的耐受性很高,其实大多时候这些伤痕所给予他的感受就像蚊虫叮咬一样无趣,所以人们在外面只能看到荆棘剑主冷淡的身影,闲庭信步的、不动声色的。

如果刀光剑影同时漫过荆棘剑与另一人的身躯,那最后站着微笑的人一定是他。因为他不会为着手或腿上的伤口而影响出剑或奔走的速度,人们称这是源自阿鼻地狱中的恶鬼,如何不畏死、如何迷恋血,可是萧诀见了之后只是觉得无趣。

野狗打架,她这样说,而荒木涯只是笑。

拂云剑的身姿便要优雅很多,剑对她来说是行云流水的伙伴,并不仅仅是进行撕咬的獠牙或者刺入胸膛的尖刃。

她有师承,蜀中名门,尽管戴上面具后并不能使用这些阳光下的招式,人们也并不能认出红面当下的剑法,可是其逶迤腾挪依旧远胜天边,于是有飞鸟或流风的称谓。后来她自己在某地承认,剑名松声。

这就是近来江南十三州最恶名昭著的两个人了。

青面獠牙者善使木剑,剑势蜿蜒蜷曲如荆棘,其人黑衣负剑、行疾如风。红面泣血者善使铁剑,剑势逶迤腾挪如松声,其人衣着繁复、奔逸绝尘。因外人不知姓名身份,多以荆棘剑和松声剑相称,江南恶人谷的悬赏令上,则将此二人唤作“青红双煞”。

双煞崭露头角以来,共计出手二十六次,其中斩杀朝廷官员三人、劣绅豪富六人、不义之士十七人,因其行踪诡谲不定,行事狠辣而无准则,以致于数月以来江南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在江南,或者天下武林中,都时常有这样的情况。戴上面具后行侠仗义的、为非作歹的,人们在夜色和面具的双重阻隔下游走,成为掠过窗边的极速传说。

正道当然默不作声地支持前者,恶徒自然弹冠相庆地拥护后者。可青红双煞有时杀好人,有时却又杀坏人,搅得人群不得安宁。

江南恶人谷原本专司此类悬赏伏杀之事,也曾为青红双煞写过一封言辞恳切的邀请书,可荒木涯焚烧了那份烂浊的信,回信欲赠一份大礼。

他们计划再杀两个人,使过去二十六封悬赏令上再增添两笔浓墨重彩的颜色。荒木涯行事张扬至此,萧诀其实也不遑多让。

脚下这具无头尸,正是大礼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这是一个无名小卒,江南恶人谷中的无名小卒,不,他或许是有名字的,毕竟能独自镇守一州分舵的人当然有他的骄傲。可两把剑在夜雨中掀起檐下的风雨,于是血水便堆积在漆红的门槛边沿,面具人在溪边登上了船,狭窄的舱中只有两处寒光与一只羔羊。

人头落地。

荒木涯的毒正是源于此人,他当然没有能伤到荆棘剑的能力,可是在审问的时候,荆棘剑自己发现了这瓶毒药。

他把毒药细致地涂抹在匕首上,因为刑讯总是需要一个小巧而灵活的道具,这道具在反复刺入对方的身躯之后,最终也在青煞手上留下一道细微的口子。

萧诀平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人。

青煞长久地戴着他狰狞的面具,就像主动拥抱一副牢不可破的枷锁,隔着这层障壁,人们并不能看清面具下的神情是痛苦还是欢愉。

他们之间的独处总是静默,萧诀的眼睛沉默地注视着荒木涯,她看不透他,也从来没有提醒他上药的心思。

没死就行。

江南的夜雨如此繁多,以致于风雨如晦成为一种常态。这对于萧诀来说当然很憋闷,她喜欢宽广辽阔的天地,雨水遮挡了这一切,船舱内外凝聚攀爬的水汽越来越多,她阖着眼,却总疑心这地方将要孵出无数窒息的手。

因此只能睁开眼。

睁开眼后,这些幻想中的东西就会归于虚无,盛着解药的瓷瓶就搁在脚下,这瓷白与青紫色的毒素之间隔了一片血泊,也隔着几重心。刑讯是换着来的,一瓶毒药的生与死也恰好流向两方。

喘息的声音还在,甚至隐隐有要咳血的症状。

荒木涯是一个奇怪的人,也许这毒已经要蔓延到他的心脉了,可人们又看不到他的神情,并不清楚他是乐在其中还是垂死挣扎。

于是另一个人只好开始数数。

萧诀数了几十息,才看到荒木涯渐渐难以维持盘膝的体态,即使看不清面具下的神情,旁人也应当能猜到他此时躯体的孱弱。

“好难听。”

她这样想,也这样说,在荒木涯勉强开口之前,萧诀弯腰拿起拂云剑,在风的间隙中走出了这片狭小的空间。

“别把自己玩死了,”离开前,她回过头道,剑尖一挑,瓷瓶便很轻易地跃过血泊滚落到另一个人怀里。

一双无力的手接住了它,荒木涯抬头,只能看到那个人平静的侧脸。

萧诀回过身,神情平淡地放下了船帘。

她来到了船头。

船头当然也有雨,天地万象不因任何人的意志而妄自更改。可是人置身于船舱和置身于天地又是两种意味了,至少船头远眺,可以看到远方巍峨的城墙、看到月与星光,还可以看到一条茫然的路铺在她与扬州之间。

扬州,萧诀在心中轻声默念这个古老的地名,期待着一个它的明日。

扬州将要举办武道大会,这原先是游龙山庄为天下豪杰筹办的、雷打不动的盛会,但是十年前,这个隐世的铸剑名门忽然失去了音讯。过去,人们每年在固定的时间于洛阳青要山赴会,可是建康三十七年山陵崩,俗世纷纷扰扰,青要山上也再无踪迹。

这根脆弱的、单向的联系断掉后,曾令天下武林侧目的盛会也悄然沉寂下去。

今人早就忘记了这个在过去江湖中搅弄风云的庞然大物,因为游龙山庄的人是某一年忽然出现,又在某一年忽然消失。

江湖中这样昙花一现的事物太多了,何况隐世宗门忽然归隐也是应有之义。于是在风声过后,这事儿渐渐成了被模糊的过往。

游龙山庄极擅铸剑,过去历届魁首的奖励便也是此类神兵利器。如今武道大会再度开启,是仰仗九州名门相约的责任感,欲要为世间豪杰打造一个能一展毕生所学的高台。今年负责此事的江南水云宗素来以清微淡远闻名,又将最终奖品瞒得很紧,恐怕并拿不出何等打动人心的东西,可即便如此,近日奔赴扬州的人潮还是川流不息。

毕竟江湖中人闻风而动,越是漩涡,越是乐此不疲。

萧诀是忤逆师命偷跑出来的,荒木涯是半道来的,他们来得早,在江南各州辗转杀人时,曾不止一次见到江面上行经的船只。旌旗猎猎,萧诀计划在这里寻仇,然后出剑。

她最年少时,长在游龙山庄。

雨水落在拂云剑上,萧诀垂眸慢慢地擦拭银白雕花的剑鞘。其实这是无用之功,因为雨并没有停,可水与舟总让她想起那一夜藏身舱底动弹不得的潮湿与悲凉,于是必须做些什么来排解这些久远的情绪。

好在身边很快传来其它的动静。

……

荒木涯服下解药,调息之后也离开了船舱。

他的衣服草草地穿在身上,荆棘剑背在身后,在不杀人时,他总是这样寡淡而无趣。

萧诀没有理他。

过了一会儿,青煞忽然解下长剑,将剑鞘举起拦在萧诀头上。他看了她很久,如果一直有雨的话,拂云剑是擦拭不干净的。

萧诀抬眼,听到荒木涯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挡雨。”

她没有笑,也笑不出来,只能很平静地阐述道:“变成瀑布也算挡雨吗?”

荒木涯于是低头,看到原本细微的雨水从枯败嶙峋的剑鞘上滚落,汇成绵绵的雨幕。

下方的人与剑幽幽地看着他,神情似乎很是无奈。

他们都没有说话。

荒木涯顿了顿,若无其事地将剑鞘挪开,萧诀则甩了甩手腕,终于逃离了深入骨髓的阴冷。

也许来自雨,也许来自风,至少不会是身边的人。

两把剑重又回到船头甲板。

……

萧诀腾出手来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去抚摸她腰侧的一个锦囊,荒木涯知道里面有什么,三颗玉质的棋子,有黑有白。看起来质地温润,技巧精良,可是他没有摸过,因为萧诀说只有死人才能触碰。

荒木涯暂时不想死在她手里,所以他放弃了。

上次她拿出棋子来摩挲的时候,是在蜀地天一阁外。那时荒木涯已经杀了天一阁少主与他的五个兄弟,萧诀乘舟欲由剑阁去往江南,他们在岷江清凌凌的月色中相遇。荒木涯受了伤,以为自己命悬一线,可萧诀的剑压在他的颈侧,忽然认出了他是谁。

“是你杀了雷松珩?”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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