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烛软帐,金兽抟香。
元雪棠缩了缩手,蜜桃般的双颊下,唇角轻轻勾起。
少女无人打扰,沉湎于一片黑甜的梦境中。
眼前一片春绿的桃花,被她似划桨般拨开,却又从身后将人围住,像只手般推着元雪棠一步步向更光亮处走去。
春花散去,她抬起头。
“忠明猷稷”的书阁牌匾下,熟悉而和蔼的神光向自己走来,那文官弯下腰,牵起女孩的小手:“走,雪儿跟我瞧瞧,你娘亲忙什么呢。”
清幽雅致的书阁内,一边是浩如烟海的典籍文册,一边则挂着些许入鞘的剑,而那女人便负着手,低头站在书阁中-央。
“娘亲久不启剑,今日怎来了兴致?”
那女人只是笑笑,一言不发。元雪棠顺着她的眸光看去,顿时挑起双眉,惊道:“这是,沙盘?”
桌案上,一方正的沙盘中承托着不少起伏的丘壑,而她凑近了些,竟发觉一队风尘仆仆之人正从两座沙堆中牵着骆驼走来,而自己竟像天神般俯视着这一切。
渺小的驼队走出沙丘,身后扯出一队双手困缚的奴人,奴人虽有大有小,却皆是褴褛模样,身旁带甲曳兵之人手持长鞭,怒目而视,不时大骂着狠狠向他们抽去。
她眉心轻蹙,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自己也跟着幻痛了起来。
元雪棠瞧得入神,仿佛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吸入这片沙漠之中。
“今日朝中休沐,我同你母亲去西仓逛逛花鸟,给她买些剑穗,再给雪儿带盆野海棠回来。”
“雪儿照顾好自己,我同你爹爹晌午便回。”
背后的叮嘱声远去,她才猛然回过头,冲出书阁四处奔寻却一无所获。少女喘着气,又回到书阁,斜靠着书柜,两眼无光。
恍惚间,又是一阵伴着血腥烧焦的气息刺痛鼻尖,门窗外,是此起彼伏的呼喊与一片沸腾的火海。
元雪棠双手颤抖,拉开大门。
视野那头,男人面若冷霜,拖着兵刃,破火走来。
骇人巨火中,他的神色像是与这一切毫无关系,只为她而来。
他挡住她欲合的门,默然道:“怎么躲在了这里……本侯从未见过这么难驯的人,不,是从未使过这么不趁手的物件!”
“物件?”元雪棠眸中映火,“我是物件?!”
少女一步不退,眉目刚烈,“我母亲十八岁便比尽了全京城的剑客,父亲曾为前朝帝师,两朝肱股;我是元家长女,才不是任人左右的物件!”
男人无声一笑,眼中像是看水面上的蚂蚁般轻蔑:“事到如今,你还不懂……自己是谁吗?”
门外火光喧哗躁动,元雪棠蓦然动摇。
“我是……影舫舫主,阿婆的养女,是笙哥哥的妹妹,是月月的阿姐。”
“我是,狐人啊……”
少女喉间颤-抖,声音轻轻落下,一滴清泪自便自她眸中滑落,只是未落地,便被火光瞬间蒸发。
“如此……”
男人双眉下撇,似是得到奖励般愉悦。
“那就别放手,带我一起去死吧!”
鲜血凝滞的墨紫色瞬间填满视线,他猛地将她按在怀中十指相扣,却隐隐一笑,寒光骤闪。
元雪棠来不及反应,后肩猛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怀抱愈来愈紧,那箭就钻进骨肉,愈来愈深。
慢慢地,箭矢缓缓从自己肩头穿透,她痛到话不连珠,而男人垂下眼眸,抚着她后脑靠向肩头,骤然使力向前冲去,瞬间,二人撞落一柜典册,倒在书柜下。
男人后背露出一线银光,箭矢穿透了二人身躯。
地狱般粘稠黧黑的梦境中,火舌贪-婪地吞噬着相拥而跪的二人。
正上方,书阁牌匾再次摇摇欲坠,终于同她合起的眼眸一并坠落。
“不要——!!!”
暖帐轻摇,元雪棠猛地坐起,险些打伤了一旁捏着帕子给她擦汗的采儿。
“这药喝了发汗。”采儿又捏起帕子在她额角擦擦点点,柔声叹道,“竟也会梦魇?”
元雪棠惊魂未定,她隔着帘帐,瞧见对面静静坐着的男人。
是梦中熟悉的面庞,总是半面隐于影光,悲喜难测。
“你梦到什么了,这么害怕?”
他缓缓走近,掀开帘帐,眼眸轻眯,“是我吗?”
采儿立马收了帕子背身退到了帘帐外。
元雪棠挑了挑眉:“侯爷喜欢不请自来的习惯真是一点没变。”
她顺着魏琰的目光向下看去,不由面色一红,向上披了披被角,盖住自己只有纱布缠着的一侧肩头。
魏琰别过目光,双手抱臂:“放心,采儿一直在这儿,我没对你做什么。”
“要是采儿不在呢。”她抬起脸,“你会杀了我吗?”
魏琰侧目,皱起眉头,有些被冤难言的无奈:“你到底在胡梦什么东西……”
元雪棠意犹未尽地盯着魏琰,须臾才沉下眸子沾了沾汗。
“听闻今晨你在我门口徘徊良久,环绕了一圈见屋内无人便拿着什么东西悻悻而去。”魏琰长抒一口气,自然地坐在床边,“有事找我?”
“你……你先从我榻上下去。”
元雪棠有些不忿地向里挪了挪,眼神却指向门口,不加掩饰地赶他走。
魏琰看着她这幅赶客的模样,倒也不气恼,反倒低下头,一手轻抚床褥。
“你忘了睡的是谁的榻?”他露出种兴师问罪的神色。
元雪棠被看得一怔,却又没来由地一笑:“侯爷不起身,我下不了榻,谁来拿东西呢?”
魏琰手掌收紧,少见地有些吃瘪,他拍了拍衣衫,又背过身不去看她穿鞋穿袜,里外都为她让出了一条道。
直到书柜那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他才转过身,看着少女翻翻找找的忙碌模样,不禁问道。
“在找什么?”
“一封书信。”一想到魏琰在自己身后等着信,她找信的速度便更快,可信却像故意捉迷藏般翻开了一列书都寻不见。
她一边找着,一边不忘说几句话把这个麻烦的男人定在原地:“侯爷前些日子不是说我想写便写,不拦我嘛。”
少女又回眸一瞬,十分市侩地添了句:“送出前,让您瞧瞧。”
“当然可以。”
魏琰心中不快,默了许久才提高了声调应下,他掀开帘帐,不经意似的坐在书案边,端起半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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