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是冀中平原上一天中最短暂也最难熬的时刻。
太阳不情不愿地沉到地平线下去,把天边染成一片浑浊的橘红色。
光线迅速暗淡下来,田野、村庄、树木的轮廓,都变得模糊不清,像是被一块巨大的、脏兮兮的画布给罩住了
风也停了,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陈墨回到干涸的河道时,赵长风和派出去侦察的两名老兵,也几乎在同一时间赶了回来。
三路人马,终于再次汇合。
没有人说话,气氛紧张得像一根拉满的弓弦。
赵长风的裤腿上沾满了黄土和草屑,另外两名侦察兵的脸上,则写满了长途奔袭后的疲惫……
在他们带领下,队伍很快就找到了那座被赵长风选定的砖石墓。
墓室的顶部,已经被撬开了几块青砖,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钻过的黑洞。
一股陈腐的、属于地下的气息,从洞口里散发出来。
这里,将是他们临时的手术室和庇护所。
担架上的林晚,情况已经差到了极点。
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身体时而滚烫,时而冰冷,这是生命机能即将崩溃的迹象。
白琳跪在她身边,除了用湿布擦拭她的额头,已经无计可施。
李淑芬抱着她的儿子,和那两个孤儿姐妹缩在角落里。
孩子们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压抑的气氛,都睁着惊恐的大眼睛,一声不吭。
陈墨蹲下身,先是探了探林晚的脉搏,那脉搏细弱得像一根游丝。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那两名侦察兵,声音沙哑地问:“情况怎么样?”
其中一名年纪稍长的老兵,叫王铁山,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干硬的饼子,狠狠咬了一口,就着水壶里的凉水咽下去,这才开口说道:“头儿,都摸清楚了。”
他找了一块平坦的沙地,用一根树枝一边画,一边讲述他们侦察到的情况。
他的话不多,但每一个字都精准而有力。
“鬼子的防疫给水部,在安平县城东门外,约三里地。靠着公路,旁边是一片洼地,周围用两米高的砖墙围着,墙头拉了铁丝网。”
“大门朝西,正对着公路。门口有座岗楼,上面有挺歪把子**。两个鬼子站岗,一个钟头换一次岗。我们盯着看了三个钟头,换岗的时间很准,分别是下午三点、四点和五点整。”
“围墙里面,一共有五排房子。三号仓库在最东边,靠着后墙。那地方最偏,离大门也最远。仓库本身是砖石结构,只有一个铁门,窗户很高,钉着铁条。”
另一名年轻的侦察兵补充道:“我们看到有卡车从大门进去,直接开到了三号仓库门口。从车上卸下来的,都是用木箱装着的玻璃瓶子,上面有红十字的标志。应该是药品没错。”
“仓库周围的防备呢?”陈墨追问。
“很严。”王铁山的面色凝重起来,“仓库门口,单独设了一个哨兵。另外,还有一支四人巡逻队,一个小时绕着整个院子走两圈。他们带着狼狗。”
狼狗。
这两个字,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往下一沉。
狼狗的听觉和嗅觉,是黑夜里最难对付的哨兵。
任何潜行的技巧,在它们面前都可能失效。
“还有,”王铁山继续说道,“后墙外面,是一片开阔地,连棵树都没有。墙角虽然有探照灯,但灯是死的,照不到墙根底下。那里是个死角。可问题是,那片开阔地,我们怀疑……是雷区。”
“为什么这么说?”
“地表的土有翻动过的痕迹,而且很新。不像是种地,倒像是埋了什么东西。”
所有的情报,都指向了一个结论:那个三号仓库,就是一个戒备森严的铁桶。从大门强攻,无异于**。从后墙潜入,则要面对雷区和狼狗的双重威胁。
沙地上的图纸画完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陈墨的脸上。
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下来。
他们点起了一盏用布蒙着的马灯,放在凹坑里,只透出一点昏黄的光晕。
陈墨盯着地上的图纸,一言不发。
他的大脑,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将所有的情报——日军的布防、赵铁柱提供的小路、他们手里仅有的武器和人员,全部都组合、拆解、再重构。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白琳终于忍不住了,她走到陈墨身边,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情况越来越糟了!不能再等了。”
陈墨抬起头,灯光下,他的脸庞显得异常瘦削,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不等了。”他说,“现在就行动。”
他站起身,用脚抹掉了地上的图纸,然后重新画了一幅更简单的草图。
“我们的行动,分三步走。”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第一步,潜入。”
他看向赵长风和王铁山等十二名老兵。
“赵大哥,你带十个人,作为主攻队。由王铁山带路,去和那个叫赵铁柱的八路军伤员汇合,然后利用他知道的小路,绕到仓库的后墙外。”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无比严肃:“记住,你们的任务不是进攻,是潜伏。在没有接到我的信号之前,任何人不准发出一点声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