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珏翎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像是一个观众,旁观了一段知遇之恩的故事。
那是一个下雪的冬日。
不知下了多久的雪,路上未除的积雪都有半个小腿那么高,又高又厚的城门紧闭,在城门下瑟缩着不少只穿着麻衣的百姓。
也不知道在这一小块地方蜷缩了有多久,他们的脸庞已经被冻得皲裂,躲在妇人怀里的孩子也没了吵闹的力气。
——他们是驻扎在京郊的外民,或者背井离乡,或是匪患所驱,逐渐在上京外聚集了起来,平日就住在自己用茅草搭砌的简陋房子里。
这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雪也下得特别大,单薄的茅草屋如何支撑得住积雪?有些人直接死在了被压塌的屋子里,活着的人则裹着仅剩的单衣,蜷缩在城门下避寒取暖。
城里有贵人会施粥,他们在这里等着,运气好,就能喝上一碗热腾腾的稀粥。
今天门开得特别晚。
“轰——”沉重的城门被人缓缓推开,在外面的难民们只要有些力气的,都抬起了头,一双双眼睛定定地盯着城里,期待着、等候着那一顿两顿救命的热粥。
但这次出来的,是一驾华贵的马车。
那马车上垂下厚重的车帘,不仅如此,连赶车的车夫,都穿着厚实的皮袄。
难民们发出窃窃私语,踌躇着不知该不该上前乞讨一二,但紧接着就有一整队身着甲胄的将士骑着马一并出来,他们不仅装备精良,就连骑着的马儿,都比平常难民要高。
于是难民们又默默坐了回去。
眼见着这个不好惹的“贵人”车队就要离开,人群中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咬了咬牙,挣脱旁人拉她的手,像是兔子一样冲了出去。
她身形小,又事出突然,竟然让她窜到了马车前,赶车的马夫吓了一大跳,好在他手艺娴熟,急忙控制好了马儿,才没让这少女被马车碾过。
少女看着马车上精致的花纹,她重重磕了一个头,一把干哑的嗓子像是杜鹃啼血一样,整个城门前都只能听见她的声音:
“民女杜氏——有冤相告,还请贵人救命!”
天空下静得只能听见雪落下的声音。
少女的头紧紧埋在地上。
过了会儿,才听到马车里有了动静,不多时,那厚实又暖和的马车帘被拉开,走出一个披着白狐毛披风,身着朱红袄衣,明丽夺目却又贵气逼人的少女。
她不过是露了个脸,旁边急忙敢来的小官便扑通一下跪到地上。
麻衣少女不敢抬头,她只听到了一个好听的声音,在头上问:“杜氏,你有何冤?”
有人问我了,有人问我了,终于有人问我了。
杜氏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竟然还有眼泪可流,泪珠不过刚刚滴下就结成了冰,她抬起头,大声道:“民女杜氏,状告叔叔谋杀亲兄,夺兄财产,占人妻女……害我幼弟!”
马车上的是襄阳,告状的是夏雨。
站在一旁旁观的刘珏翎认了出来。
而画面却没有停下,襄阳听了夏雨的话,皱了皱眉,然后瞥向后面一个将士,那人马上就识趣地凑上来听她吩咐。
襄阳说:“既如此,便带她回京兆府,让京兆府的人好好查一查吧。”
将士领命称是,而一旁跪着的夏雨得了这一句吩咐后,就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了马车前。
到这里,刘珏翎只来得及看到那将士上去捞起夏雨,接下来画面便一转,到了一个小院中。
此时应该是快到夏日,院中的树木已经有了郁葱的迹象。
襄阳换上了一身男子打扮,她束了发,也显得英气十足,被人围着迎入了小院中,不多时,就见到了大病初愈的夏雨。
襄阳站在主院里,挑挑眉问道:“杜莲,她们说你宁死也要见我一面,你还有何事?”
夏雨虔诚地跪在地上,向襄阳磕了三个头,一抬脸,才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
她说:“殿下为民女报此大仇,民女无以为报,如今民女孑然一身,还请殿下收了民女,民女愿为殿下鞍前马后,以报殿下大恩大德。”
襄阳一愣,随即莫名笑了笑,说:“你可要想好了。”
刘珏翎醒了。
她睁着眼躺在床上,只觉得心跳如雷。
刚刚是……襄阳的回忆么?
刘珏翎右手不自觉抚向胸口,半天才将思绪组织起来。
梦里略显稚嫩的杜莲泪流满面的样子和今日夏雨在台下泪流满面的样子逐渐重合。
这是……襄阳残留下来的记忆么?
是因为看到了夏雨这个样子,所以勾起了这具身体里留下的记忆么?
刘珏翎踌躇着,下了推论。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见到襄阳的样子。
鲜衣怒马,灼灼若日。
你是想要我好好照顾好夏雨么?
刘珏翎在心里轻轻问。
虽然是襄阳的回忆,但刘珏翎却半点都没有感受到襄阳的情绪,她仅仅只作为一个旁观者,看了一段故事。
这是不是意味着,如果日后还有相关的“触发点”,她就能知道更多关于襄阳的事情?
刘珏翎支撑着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默默想到。
她的动作吵醒了在她床脚蹲守的屏儿——刘珏翎这才发现原来这里还守了人——屏儿睁眼看到刘珏翎自己坐起来了,一双眼儿便快速红了起来,她几乎是要喜极而泣:“殿下、殿下您醒了?可还有不舒服?殿下喝点热茶吧?”
屋内的动静传到了外头,不过话音刚过,房门就被人推开,刘珏翎还没抬头,就被人一把拥入怀中。
眼前的胸膛传来一整好闻的松香,这香味刘珏翎是熟悉的,她眨巴眨巴眼睛,被裴恒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还好你没事……”裴恒声音小得很,哪怕是被他抱在怀里的刘珏翎,也得仔细听才能听清楚。
刘珏翎就不计较裴恒的动作了,她微微抬了抬头,问裴恒:“我睡了很久么?”
“三个时辰,”裴恒说,“你昏迷了整整三个时辰。”
他看起来像是被吓坏了。
虽然不准备再和裴恒当夫妻,但来到这个世间这么久,刘珏翎真正熟悉的人也不过一双手就能数得过来,裴恒担心她,她还是有几丝欣慰的。
刘珏翎想了想,试探性地拍了拍裴恒的背,才说:“无事……我只是做了一个梦。”
听到刘珏翎这么说,裴恒瞬间警觉起来。
他何其聪明?想起刘珏翎昏迷过去前唤得那一句“莲儿”,裴恒只觉得浑身肌肉紧绷,原本抱着刘珏翎的动作也僵硬起来,他艰难地放开双手,将刘珏翎从怀中拉出来,才问:“你……都记起来了?”
这几个字,比他之前说过的任何一句话都要艰难。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