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年末,商音竹接到一封信,落款人,阿枚。
阿枚在信上说,她已经离开公室转而北上,商音竹可先去云顶峰等她,春信一至,必来相会。末了,还说到时会介绍个人给商音竹认识,但其人名姓却未说明。
商音竹读完信辗转难眠,巴巴望着外面风雪,直叹气:“这雪什么时候停得下来?”
戴眉山坐在桌前,执笔写道:平城除月雨,而北风飘寒,园果堕冰,枝干催折。阿枚□□,归期可待。
商音竹抽出他左肘下压着的书,无聊翻起来,也不看,指尖随意滑动,说着:“鉴湖可好玩了,我们先去那里等着,在那里建间茅屋,等阿枚来了,我就在湖边挖出以前酿的酒……”
说着,她眼睛随意瞟到书上一页,看了一眼,不由得念出声: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上秤砣浮……
又翻了一页:山无棱,天地合……
“你竟然在看这个?”商音竹忍不住笑出声,“府君可真是涉猎颇广。”
戴眉山认真道:“以前没觉得,现在读了,倒觉得也有感动之处。”
“那是别人的誓言。”商音竹摇摇头,“与我们无关。”
“誓言说得再多有什么用,到最后,留下的真的只有誓言了。”
戴眉山听罢,拿起笔,在黄纸上写下四字:苍山负雪。
商音竹拿起纸,看了,念出声来:“这是什么?”
“我们的誓言。”
商音竹笑道:“与我去鉴湖吧,云顶峰终年都不会落雪。”说着,她提笔写下另外四字。
从平城去云顶峰,骑马要七八日。春信尚早,麦城就在百里之外,戴眉山便想往麦城去,祭拜一下霍管家。
这天是月圆日,吃过饭,戴眉山便和商音竹爬到房顶上看月亮。屋顶寒风阵阵,商音竹买了鉴湖酒给他暖身子,二人谈天说地,一坐就是大半夜。
日出后,二人稍作梳洗,便骑马上路。
戴眉山坐在马背上,几次埋着头昏昏欲睡,商音竹也没放心上,只暗暗减慢了速度。
谁知夜里戴眉山浑身滚烫,高热不退。
商音竹于医术几乎一窍不通,只得连夜带他去医馆。
次日见人无恙,商音竹松了口气,又骑马上路。不料才走了三十里路,戴眉山再次发起热来。这次症状来得凶猛,戴眉山烧得冷汗直流,连话都说不清,商音竹吓得两眼一黑,回过神,又赶紧带他去了最近的医馆。
坐诊的郎中给他开了两贴药,商音竹喂他喝下,烧果然渐渐退了。
没想到,到了半夜人烧得更加厉害。
商音竹连唤他几声,他也不应。
最后商音竹背了人,闯进医馆。
郎中还眯着睡眼,一看是白日来的病人。
一搭脉,身上烧得像火炉,大惊失色:“这这这………”
“怎么了?”商音竹见他神色不对,更急了,“难道是什么重病……不治之症?!”
“是伤寒。”
“伤寒?”商音竹以为他误诊,急道,“伤寒怎会病成这样?”
“伤寒要命的也不是个例。”郎中怕揽上责任,连忙解释,“他这病来得太急,又爱反复,是个人都受不了。”
商音竹自小修行,底子又好,冬天河里游上七八里也不带哆嗦的。伤寒这种最常见的病,她既没得过,对她来说更是无关痛痒的小毛病。
因此她压根儿想不到这病会如此要命。
情急之下,丢出两锭金子:“你是大夫,要如何医你说了算。但你得给我句话,究竟医得医不得?”
这寒酸的小郎中望着两坨黄澄澄的金子心动不已,但这病纠缠人得很,伤寒死人的也不是没有,若有个万一………
他瞅这姑娘,能背起个大男人还不带喘气的,搞不好是个武者……万万惹不得……心里正犹豫着,“砰”地一声响把他一下子打醒。
商音竹生生劈裂了一把椅子:“究竟能不能医?”
小大夫一咬牙:“能!”
此后半夜,二人忙得团团转,烧水、煎药、擦凉、喂水,屋里边热得像火炉。商音竹守在床前,见戴眉山在病中煎熬,心中凄凄。
原来伤寒也会死人。
从前她以为人只会老死和被人打死,再不济就是被毒死,没想到一场伤寒也会轻易被夺了命。
火光热得烘人,戴眉山嘴唇烧得干裂,病颜渐渐浮起两酡霞红。
商音竹去拉他的手,他也全然不回应。
等他终于哼一声了,声音沙哑得听不清一个完整的字。只见他面目微微扭曲,露出痛苦之色。商音竹大声喊来大夫,问:“他怎么了?”
大夫心里大悲,直呼祖宗。忙上去搭脉。
“怎么了?”商音竹语气焦急,又问一遍。
戴眉山身体瑟缩微屈,神色痛苦,似乎承受极大创痛,但又偏偏什么都诊不出。大夫心里直打鼓,无奈道:“郎君之前可害过病,或许是旧伤未愈。”
戴眉山这次病来得急,但以前又没见他有过异样。商音竹见他有意无意地捂着肚子,便掀开他衣服,一看,小腹上有个半指的淤青。
商音竹一愣,想起陈老三在山上给他的那一拳。
又不是重伤,而且这么久,早该愈合了。
商音竹又抓那大夫来看,大夫也瞧不出究竟,就给他开了些补药。
补药,济事与否另说,吃吃总不会死人。
就这样折腾到天亮,戴眉山不再说痛,昏昏睡了半日,烧终于退了。
商音竹不放心,又让他在医馆住了四五天。中间又给那大夫加了银钱。直到第六天,戴眉山脸上病色尽除,商音竹才终于点头,带他离开了医馆。
他们没去麦城,而是转道回了会稽城。
商音竹想起擅罪者说过的一句话,戴眉山待在会稽城会安然无恙。
二人是如此约定的:“眉山,我们先在城里过冬,等开春了再去云顶峰。”
戴眉山点点头,这次回来,正好逢上他双亲忌日。
道上没半个人影,入冬后连山野里的野物也几乎没见到,荒凉得很。他们躲在车里避风寒,只让马匹沿大路慢悠悠行走。照这个速度,日出时刚好可进城。
戴眉山躺在马车里,身上盖了厚厚的毛毡子。商音竹把马鞭随便一放,扯过被子,和他一起睡去。
二人在拥挤的车厢里相拥,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彼此温暖的气息,马蹄触地之声与车轮滚动时的摩擦之声奏出平缓规律的催眠曲调,将二人拉入另一个世界。
不久,马车忽地颠簸了一下,外面传来马不安的嘶鸣。
猝然惊醒,戴眉山与商音竹对视一眼:看来是遇上道上的匪帮了。
听声音,只来了不到十人。
商音竹刚把被子一掀,帘子被粗暴挑开,四把刀子唰唰逼了进来。外面,男子粗蛮的声音道:“滚出来!”
商音竹把被子盖回去,一个飞踢,铛铛挑落刀子。
掀开帘子时,只见三个中年莽汉立在车外,惊恐地看着车内之人。其余四人还没缓过劲儿,疼得直不起腰,正趴在地上直哼哼。
戴眉山也探头出来瞧,来人皆是穷苦打扮,对商音竹道:“放了他们吧。”
“呸,臭小子,你瞎吹什么大气!”对方见车上只是个姑娘与书生,反而不依不饶。提刀砍了过来。
商音竹向来是能动手就动手,先动手再好好说话的。当即跳出车厢,对着来人,几刀子把人掀飞在地。
“还来吗?”她说。
土匪脸色皆是一变,心知这次是踢到铁板了。夜里行车,又无护卫,必是有所凭仗,他们只以为自己捡了便宜,钓了落单的,现在却是后悔都后悔不及。
“姑娘,饶命啊!”劫匪哭丧着脸。
商音竹正愁没了驾车,指了指为首之人:“你来驾车。到了会稽城,自会放你离开。”
其余几人如蒙大赦,捡了刀,立即逃得无影无踪。
这一闹,把他们瞌睡都闹没了,回城还有相当一段路程,索性与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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