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禾穗熟练一躲,那巴掌却滞在半空,迟迟未落。
扬起的尘屑都静默了。
抬眼,一道山般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拦住了彭氏。
来人肩宽窄腰,身形英武。压紧的领口被撑起一段空隙,即便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其下的惊人。
往上浓眉如剑,优越的眉骨在眼眶压下一片阴影,显得眉眼更加深邃。眸光冷峭,五官冷冽分明。
此刻男人唇线微启,偏头看来,“可无事?”
禾穗摇摇头。
“禾丫头病都没好全乎怎的下地了!再伤着磕着你爹不得跟人拼命啊——”
冯婶人未至声音先扬了过来,禾穗立刻会意扶着额角顺势往后跌了两步,做出一副随时都要昏过去的样子。
彭青枝连连吸气,“你!”
“我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冯八娘快步进来拦在禾穗身前。
“呦,是穗娘她二婶啊,探病来的?”
“怎的还是空手来的!”
“又来打秋风啊?”
彭青枝脸一阵红一阵白,在冯八娘嚷嚷声里逃也似的离开。
禾穗抿嘴笑,“谢冯婶救我。”
“没事儿就好。”她将禾穗上下打量了一遍,“以前你娘走后,他们家没少借着由头来搜刮。你这婚事被他们惦记着,保准没憋什么好屁!”
“你爹性子软,你可别学他那般处处忍让。”
从前此类话也说了不少,冯八娘总觉得多说一些,穗娘总有听进去的时候,说不准就是这次呢?
“嗯,我晓得的!”
同冯婶说了会话,禾穗寻摸着从哪清开条路,让他们进去坐着歇歇。
转身,光里还飘着金粉似的尘灰,最占位置的小推车不知何时已经被抬到了一边,面前空开一片。
禾穗心里“咯噔”一下,这些在他们眼里是垃圾,在她眼里可有大用处。
“别——!”
任洵蹲在推车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料子都不错,就是车轮得换了。”
“弄、坏了……”
小声的后一句谁都没听清,冯婶笑着按了禾穗的手,以为她担心的是任洵。
“这点活不至于伤着。”
说罢朝人招手,“小洵,来。”
“这便是禾家二娘。”
两人方才已经打过照面。
禾穗收回目光:“郎君安。”
相貌堂堂,魁梧健硕。
先前彭氏形容那位面口袋表哥的词,放在此人身上倒更为合适。
任洵颔首,简短招呼了一声,眸光落下。
凝雪般的人,在太阳底下多站会儿都要化掉。
他是知道禾穗的,受父母呵护,十分娇养。曾几次遇见时,她身侧多半还有周三郎的身影。她眸光紧紧追随他,扬首低眉,轻声细语。
才子配佳人,悦目的娇花,只等被君采撷的那天。
可惜事与愿违,娇花如今与他这个粗人有了牵扯。
她不情愿嫁他,他能理解。
只是禾丰兆找上他,提及他们夫妻当年帮母亲收殓下葬的恩情,恳请他解这个燃眉之急。他既应了,便说到做到。
不过成与不成,决定权不在他。
两人你一礼,我一拜,生疏的很。
“站这么远作甚!”
冯八娘瞧两人站一块,便觉得十分登对。
会说些酸话的文弱书生,哪抵得上有把子力气会干活的汉子好。且任家就任洵一口人,上不用伺候婆母,下没有幼弟妹要帮衬,穗娘嫁过去日子指定好过。
生了撮合之意,冯八娘手下一送,推了禾穗一把。
禾穗:!
这身子又风吹都能倒,但也不至于站不稳。临了禾穗却左脚一轻,直接生扑过去。
见人栽过来,任洵下意识去扶她肩膀。
下一瞬却察觉脚上异样。
一只裹着白净麻袜的脚踩在他脚背上,小心地挪了挪位置,站得稳当。
女子仰起头来,细颈纤秀,那双向来半敛的清眸全然抬起,倒映着他一人。瓷白的肤色透着粉色,鼻尖有些紧张的冒汗。
“唐突郎君!”
“我……鞋好像坏了。”
禾穗暗暗想,冯婶是有把子力气的。
也得亏她反应快。
禾穗跨成个“人”字,前后岔开腿勉力站稳,手虚虚抵着男人前胸。回过头看一只鞋还落在原地,鞋带处缝缀的细线彻底断了,鞋面崩开变形。
本想着干活不必穿好鞋,没成想这下彻底不用穿了。
冯婶不知去哪儿了,右脚勾了半天也没将鞋勾过来。
好好好!
禾穗索性破罐子破摔,脏就脏了,一脚刚要踩在不甚干净的地上。
小腿猛然被人捉住。
“踩这个。”
男人挽起的袖口露出一截有力的手臂,衬着她的浅色裙角,更显得极富冲击。略深的肤色泛着健康色泽,皮肤却看上去很薄,随着动作青筋凸起。
掌心上的热意还未完全渡过来,他便松了手。
弯下腰,让她借力扶着自己的肩。解了自己的草鞋,让禾穗穿上,不甚在意地踩在布满尘灰木扎的地面。
末了又怕她嫌弃解释道,“新编的,不脏。”
禾穗低头看着大了不少的鞋,像一脚踩在船里。
也不知道他调试了哪,草绳攀牵过来,虽不算合脚但叫也不至于走动间脱落。
“我倒也没有那般不识好歹……”嘀咕过后,禾穗朗声,“多谢。”
在男人抬头前,她飞快收了视线。
两人一道进去,冯婶已经在里头喝茶了。叫任洵瞧了她头上伤,没什么大问题又上了些药。
任洵毕竟是外男,不好在屋内多呆,留了点冯婶同款药膏和两只不知哪儿打的野鹌鹑便先告辞。
禾穗亦步亦趋送人出去。
“郎君帮我良多。”
男人很高,禾穗才至他肩头,生怕他听不清。特意放开了嗓子,让声音大些。
风牵起女子裙角,露出一双略旧的青底白花的绣鞋,是进屋后禾穗换上的。
两人并行。粗略估计他得有一米九以上,禾穗略仰些头才能瞧清男人的脸。
她观察他的神色,接着说,“又是药膏又是借我鞋穿,送来好些东西……”
任洵不语,只一味听着,放慢了步子。
猜到她多半是要与自己划清界限……
“不如明日来我家吃顿便饭吧?算是报答。”
轻柔的嗓音随着风一并送来。
任洵眸光微顿。
知晓这人话少,禾穗自顾自接着道,“其实还想麻烦你一件事。”
走至小推车前,她清清朗朗地开口,“这推车你能修吗?若行的话,我也省得去找旁人了。你得空来修就行,工钱好商量。”
任洵停下来,垂眼看她,眸光深深藏着探究。
那张美则美,与他而言如同壁上挂画无甚差别的脸,不知何时起有了变化。
先前瞧见她对这推车神色紧张,对其的重视程度,可媲往日对周家三郎。
扫了眼那蒙上层厚厚的灰,车轮也朽了的“周三郎”,任洵差点跑偏。
人家账算的清楚,他倒不好拒绝。
“好。”
“我明日带着工具过来。”
见他点头,禾穗松了口气。
“行,那就麻烦你了。”
笑意蔓延,她唇角止不住上扬,弯起双眸里缀满亮色。
恍然间禾穗已经看见小摊支起,好似扬起的风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姑且算是搞定一半了!准备的这几天,还有不少事要敲定下来。
将人送出门,禾穗摩拳擦掌快步往里走,趁着冯婶还在该打听的也不能放过!
任洵收回目光。
还未至正午,日头已经如此烤人了?
此前踩过灰土的足底磨着草鞋,没来由的发烫一路躁到心窝。
风卷着绿意,层层叠叠拍来。他站了会儿,踩着静下来的斑驳树影往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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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璀璨云霞在身后点燃。
禾丰兆一身疲惫往家赶。
今日为了将那整册书抄完,耽误了些时间,好在工钱结清了。也不知今天穗娘一人在家可有照顾好自己?知道穗娘病中口里没味,家里也无甚吃的。
他低头,将怀里绿豆糕塞得严实,加快脚步。
越往东走越静,远近的炊烟丝丝缕缕升起。各异香味散来,让腹中空空的人胃里痉挛,更加期盼到家后有一顿爽口饭餐,治愈一天辛劳。
一道格外有冲击力的香味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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