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灼年醒来时是傍晚。
暮色如宣纸上洇开的墨痕,正缓缓染尽天边最后一抹霞光。
他鲜少睡得这样沉,醒来后没有熟悉的尖锐头痛,反而感觉身体很轻,好似化作了一片飘然轻盈的羽毛。
四肢充斥着温软倦意,紧绷的筋脉松弛下来,仿佛舒缓解冻的河水,每一根骨节都是松快的。
这样舒服的感受,陆灼年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了。
睁开眼刹那,他还以为自己仍在梦中。
陆灼年看着窗外云层,静静缓了会儿神。
夜来得很快,橘红晚霞转瞬即逝,云彩渐渐褪成鸽羽色的灰蓝。
街边路灯在暮色中同时亮起。
很有逻辑的景象,应该不是梦。
陆灼年动了动,刚想起身,却发现有些不对劲——
羽绒被神奇的消失了,腰腹间只有张团在一起的绒毯。
就好像有谁把他的羽绒被换走后,随手把作为交换的绒毯扔到了他身上。
这种霸道强横的强盗做派,除了陈则眠以外,陆灼年想不出第二个人选。
陆灼年侧过身,看到了自己身边躺着的这个人。
果然是陈则眠。
陈则眠背对着他,胳膊紧紧抱住羽绒被,可能是因为热,整条腿压在被上,脸却埋在被里,闷得面颊连着脖颈一片绯红。
陆灼年掀开羽绒被角,解救出了那张潮红湿润的脸。
被子掀开的瞬间,陈则眠像是终于能喘上来气,长长吸了一大口气。
陆灼年觉得好笑,掀开绒毯前瞥了眼陈则眠,又把被子盖了回去,遮住了他的眼睛。
陈则眠立刻不满地哼唧一声,在睡梦中动了下脑袋,极努力地想从被子里拱出来。
未果。
陆灼年眼中满是笑意,整理好衣服后,又帮他把被子掀开了。
陈则眠迷迷糊糊地伸出胳膊,把被往身下拢了拢。
他穿着件宽松的银灰丝绸衬衫,领口斜歪着,隐约能瞧见半个渗血的牙印,袖口的扣子没有系,松松垮垮地露出大半截手臂。
绸缎本就易皱,陈则眠又穿着它睡了一觉,整件衣服皱皱巴巴的全是褶,和挂在衣帽间里时判若两衣。
陆灼年的衣服总是板板正正,这让他一时没认出陈则眠身上的衬衫是自己的。
直到看到袖口内侧的‘LU·ZN’绣纹,才意识到陈则眠穿的原来是他的衣服。
霎那间,陆灼年心里涌上一
种说不出的感觉。
或许医生们的建议是确凿有效的
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很温柔渲染上了一层暖色滤镜。
像是一夕之间恢复五感迟钝的情感变得敏锐能够从很细微的小事中获得快乐。
在此之前陆灼年的情绪阈值很高平稳得宛若一个调好了程序的机器。
陈则眠并非第一次穿陆灼年的衣服那时候陆灼年也感受到了正面情绪但那种情绪很冰冷就像是他自己给自己输入了一道‘你应该为此感到愉悦’的指令。
和这次的鲜活的感觉完全不同。
原来这个世界应该是这样的。
相比于此刻的轻松连发泄过后的自厌与低落都变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如果这是必须经历的情绪交换那这笔买卖也很划算。
陆灼年微微倾身在陈则眠眼皮上亲了一下。
陈则眠没醒把脸又往被里埋了埋。
他确实太累了。
前一天晚上几乎整夜没睡只在飞机上歇了一小会儿回来以后陆灼年又是发烧又是晕倒情绪一直紧绷着。
陆灼年重新躺回床上抬手把陈则眠搂进了怀里。
陈则眠醒了过来扭头迷迷糊糊地看了眼陆灼年只用潜意识来判断出环境安全就又继续睡了。
人还是不能只相信直觉。
陈则眠不知道目前对他而言最危险的就是陆灼年了。
他对他没有提防而他对他怀满欲念。
陆灼年抱紧陈则眠空荡荡的灵魂都被填满心脏饱胀得胜似一张盛满风的帆。
为了抓住这种满足感陆灼年决定放弃一部分原则和道德。
也决定接受医生的建议。
陈则眠醒来后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就听到了陆灼年对他说:“医生说得有道理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陈则眠还没太醒盹声音还带着一丝慵懒低哑的鼻音揉着眼睛问:“哪里好多了?”
陆灼年回答:“身体和精神都很好。”
陈则眠这一觉睡得也很香打着哈欠说:“适度运动有助于缓解精神压力这是有科学依据的。”
陆灼年问:“适度是多久一次呢?”
陈则眠看了眼陆灼年斟酌道:“你这么年轻一天一次都不多。”
陆灼年回看陈则眠:“所以你每天都释放压力?”
陈
则眠呛咳了一下:“也没有每天。”
陆灼年礼貌询问:“下次可以叫我一起吗?”
陈则眠一时竟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一起什么?”
陆灼年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一起缓解压力。”
陈则眠瞳孔剧烈收缩惊恐地看着陆灼年忍不住伸手摸陆灼年额头声音都有点颤抖:“你是烧糊涂了吗怎么睡一觉起来对这件事态度变化这么大!”
陆灼年云淡风轻:“很难理解吗?”
陈则眠当然觉得很难理解!
可他看着陆灼年那副坦然自若的模样又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大惊小怪。
可能这事儿这好比让人吃某种难接受的美食一样没吃前觉得恶心排斥吃完以后就真香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
陆灼年自尊心和道德感都很强性格又骄傲矜持愿意建立信任关系是很不容易的。
按照医生的说法这时候不能打击患者的积极性。
陈则眠按下内心惊涛骇浪般的惊疑故作镇静道:“不难理解你先说说你怎么想的。”
陆灼年坦诚地讲出自己的感受:“我现在感觉很好这次醒来没有头疼身体也很放松精神是轻盈的看什么都很舒服没有之前那种……沉闷感。”
陈则眠不解:“沉闷感?”
陆灼年形容道:“就好像有人拿走了我眼前的茶色玻璃整个世界都变得很清楚有种如释重负的松快。”
陈则眠只听陆灼年形容都觉得累不由语重心长道:“你是人啊陆灼年又不神仙怎么完全可能杜绝七情六欲照你之前那个禁欲法没病的人都憋出病了还是得靠你兄弟我胆大心细、妙手回春换了别人谁敢啊。”
陆灼年耐心听着陈则眠絮絮念叨他唇边牵起一丝笑意没有反驳:“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对的了。”
陈则眠不甚得意地挑了挑眉:“当然了。”
陆灼年目光落在陈则眠白净修长的手指上喉咙滚了滚:“那现在怎么办啊陈则眠。”
陈则眠顺着陆灼年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不知想到了什么手指微微一蜷讲话也不自觉地结巴了一下:“还、还能怎么办你自己多注意不要总吃那个帕罗西汀了。”
陆灼年注视陈则眠:“药都不可以吃了吗?”
陈则眠想起自己误服
帕罗西汀后的副作用心有余悸地说:“真别吃了!那药吃完我都想死你总吃那个药情绪能正常吗?”
陆灼年声音很淡:“可性瘾发作又不分时间地点别人会发现的。”
陈则眠说:“谁没事盯着你看不会很明显的再说没准定期排解以后就没那么容易犯病呢。”
陆灼年像是被说服了:“也许可以试一下。”
陈则眠拿起床头柜上的药瓶:“太好了先把你这些药全扔了。”
陆灼年阻止道:“还是不要扔了吧。”
陈则眠单手抛接着药品:“成那药我先给你收着你什么时候实在忍不住了再吃。”
陆灼年未置可否只淡淡提醒了一句:“放个稳当地方别又随手往哪儿乱塞跟你平板充电器似的用的时候找不到。”
陈则眠当即表示绝无可能。
也不知是否真是陈则眠妙手回春陆灼年这次来势凶猛的病症在陈则眠回京市的次日彻底痊愈。
两人离开陆灼年的‘养病专用居所’
从去三亚离开京市的那天起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半个多月由于父亲工作调动缘故陈则眠打小就经常搬家换一个地方生活于他而言就和换家饭店吃饭差不多都不是什么难事。
可不知为何这次陈则眠竟有种‘到家’的感觉。
明明前一天就回到了京市就住在隔壁那栋别墅里两个房间的直线距离都不超过100米可那种感觉却是完全不同。
陆灼年表现一切如常。
虽然他在病中认可了陈则眠的治疗方案还表示要一起释放压力却没有付诸任何行动甚至没再提过这茬。
好像只是当下心血来潮抑或发烧烧久了讲的胡话。
陈则眠本来还在思考他俩互帮互助的时候怎么才能不那么尴尬却不料陆灼年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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