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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醉梦忘

小说:

鸳鸯债

作者:

亓亓元

分类:

古典言情

“乌居来的商使君?”李锦期揉着太阳穴,忽而展颜一笑,“可是那位未及弱冠便出使我朝,短短三月就能让琅京半数以上的姑娘为他心心念念的少年郎?”

她眼波清澈如初,仿佛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陌路人。

颜晞手中罗帕倏地攥紧,指节发白。

“想不起便罢了!”颜晞突然凑近,五指轻扣床栏,“只需记住离他远些就是了,他不是什么好人。”

李锦期扶着脑袋乖巧的点点头,颜晞关切道:“陶陶,你现下好些了吗?”

李锦期看了看窗户外,一时分不清清晨傍晚:“这是何时了?”

颜晞道:“我们醉酒那晚后,你又睡了一天一夜。这已经是寅时了。”

李锦期猛地从床上下来:“三日之期已到,我得去为阮大人施针了。”

因为动作过猛,李锦期立刻头晕眼花了起来,甚至没反应过来就倒在地上,李锦期动作太快,颜晞只来得及扶她起来。

“陶陶!你摔疼了吗?”

李锦期扶着左肩,久违的传来剧痛,但因为身上没有力气,脑袋昏昏沉沉的,心口也万分疼痛,她一时竟然不能快速反应过来,只能无力的被颜晞拉起来。

瞧她这样子,颜晞心里愈发古怪,“不过饮了些竹叶青,便睡了这般久....”颜晞话音未落,忽的想起来那也商时序走的匆忙,想来是他把陶陶送回来,难不成,是他做了什么手脚?

想到这里,颜晞浑身发凉。

李锦期眼前黑了好一阵,才缓缓恢复过来。

“我无碍,蓁蓁,阮大人的事不能耽搁,我们现在就走......”

话音未落,房门猛地洞开。

“砰”的一声,雕花门被撞开。萧长敬大步踏入,墨蓝官袍下摆溅满泥点,显是匆忙赶回。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掌心贴上李锦期额头时,袖口熏染的沉水香混着雨气扑面而来。

“烧还未退?”转头厉喝,“煎的药呢?”

身后的小丫鬟战战兢兢捧来药盏,脚步快的险些摔了托盘。

李锦期推开那碗递来的药汤,转身就开始收拾药箱。

“不行,哥,我现在有急事,我回来喝。你今早没去上早朝吗?”

萧长敬没惯着她,接过那碗药,坐在凳子上,“我同陛下告过假了,这药你今日要是不喝,我看你也不必出这个门了。”

李锦期闻言手中动作一顿,快步接过那碗药,咕咚咕咚一饮而尽,还将喝的干干净净的碗底给萧长敬看:“现在可以走了吗?”

萧长敬面色不改,起身给李锦期拿来一件外衣:“走吧,我同你一起。”

李锦期不明所以:“你给江姐姐的聘礼备好了?你这般闲?”

萧长敬阴阳怪气:“是啊,我堂堂大理寺少卿,那有你李大夫这般忙碌啊?”

李锦期也懒得和他斗嘴,穿过外衣背上药箱,拉起颜晞就向外走。

走的太快,身边还带起来一阵风,萧长敬只得气急败坏的跟在后面大喊:“你一天到晚行事这般毛躁成何体统?”

李锦期才没心思和他拌嘴,理也不理萧长敬,抬脚便走,颜晞也劝她:“陶陶,不必这般着急,师姐她用过你给的药方后已经好了不少了。”

李锦期解释道:“不成,阮大人的病耽搁不得。”

见劝不动她,颜晞虽心中感激,但也只好随着她一同赶往颜府,顺带着还有那位宁王世子殿下。

颜晞早已备好马车,一出来,早已恭候多时的玉露忙撑开油纸伞。几人踩着湿滑的青石板路前行,药箱里的药材发出细碎的碰撞声。李锦期忽然驻足,仰头望天——雨幕沉沉,竟分不清是破晓还是日暮。

一路上气氛意外的沉重,谁也没有下开口讲话,直到马车停下。

李锦期下车随即想到了些什么,于是转身,“哥,你先回府吧。”她轻声道,“我看完诊自会回去。”

萧长敬闻言剑眉紧蹙:“我既来了,自然要等你。”语气不容置疑。

李锦期瞧他这样子了是不会让步,于是干脆不耽搁时间,快步走了进去。

颜府内,颜晞和萧长敬呆在一处等待着,李锦期被琼枝引着带到了阮流筝的住处。

李锦期在门前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进去,里面有些暗沉,她没让其他人跟进来。

阮流筝的寝阁只点了一盏琉璃灯。那位曾经叱咤朝堂的女官穿着月白中衣,静静坐在床沿,像一尊蒙尘的玉像。见有人来,她缓缓抬头——

“见过大人。”

李锦期执礼时瞥见她腕间青紫的勒痕,三指搭上脉搏,感受到的跳动虽弱却稳。她转身出去嘱咐丫鬟煎药,再回来时已取出针包。

“大人在想什么?”李锦期捻起银针,在烛火上轻掠。

阮流筝沉默不语。

“小公子很安康。”李锦期突然道,声音轻得像怕惊扰夜蝶,“养在城南柳巷,乳母是丞相府的老人。”

阮流筝的睫毛颤了颤。

银针稳稳刺入穴位,李锦期继续道:“大人明白的,此时若是带在身边反倒害了他。”她看见阮流筝眼底泛起水光,“待沉冤得雪除掉小人那日——”

“唔!”李锦期及时打住,没有喊得太大声。

阮流筝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那双枯瘦的手爆发出惊人的力道,指甲深深陷入肌肤。李锦期不躲不避,任由她抓着。

“他们...逼我服药...”阮流筝的嗓音嘶哑如砂纸,“神智...如在沸水中翻滚...”她猛地掀起衣袖,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眼,“每次欲逃...就往这里扎...”

李锦期喉头一紧。随着师父游历的那些年,她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而那些针眼排列成诡异的符文,正是南疆控制药人的邪术。

阮流筝并未理会李锦期眼中的晦暗不明,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直到...这里有了动静。”阮流筝的手按在小腹,泪水终于决堤,“我想死...可是他们把我绑起来...”

窗外惊雷炸响,电光将她的面容照得惨白。

那腹中骨肉却在她心田种下了一株不灭的火苗。阮流筝不再逃了,她乖顺地舂米浣衣,晨起侍奉婆母,暮归伺候"夫君"。田间劳作时,她常抚着微隆的小腹,对着摇曳的麦穗低语。

偶得闲暇,她便溜到后山,用树枝在泥地上写满名字:“明远”、“怀瑾”、“思归”...每一个字都写得极重,仿佛要刻进大地里。那些被鞭打褪去的希望,此刻又如春草般悄悄滋长。

直到临盆那日,孩子来得格外顺当。当嘹亮的啼哭划破茅屋,阮流筝颤抖着捧起那个皱巴巴的小生命,泪水模糊了视线。夜深时,婴孩攥着她的手指酣睡,温热的触感让她想起琅京的椒房殿——那里有她未写完的奏章,有老师珍藏的陈年醇茶。

随着孩子蹒跚学步,阮流筝的念头愈发强烈。某个雾锁春江的黎明,她抱着熟睡的孩子冲向渡口。可怀中的小人儿突然哭喊着要爹爹,声声"娘亲"像铁链般拖住她的脚步。

火把的光刺破晨雾时,她的右腿被锄头生生打断过一次。这次连装乖顺的余地都没有了,黑漆漆的药汁灌进来,她渐渐分不清麦苗与韭菜。只有那孩子还会趴在她榻前,用沾着泥巴的小手摸她凹陷的脸颊:“娘亲玩...”

记忆如沙从指缝流走。她忘了老师教她写的第一个“法”字,忘了师妹藏在食盒底的蜜饯,甚至忘了自己曾是三司会审时舌战群儒的阮大人。唯剩一具空壳,日复一日望着茅草屋顶的破洞。

她忘记自己的名字,只记得自己是谁家的媳妇,哪个的孩子的娘。

在那些年里,阮流筝见过太多被强掳来的姑娘。

有些被逼着嫁给村里的老光棍,锁在柴房里日夜哭嚎;有些则被村长以“祭祀山神”为由带走,再也没回来。直到某个雨夜,她亲眼看见黑衣人将一袋雪花银丢在村长脚边——

“这次的货色不错。”那人嗓音嘶哑,“上头很满意。”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所谓祭祀,不过是一场肮脏买卖。那些姑娘、孩童,被灌下迷魂汤药,挨尽毒打,最终忘记自己是谁,沦为行尸走肉。

她也曾试图救人。

趁着送饭时偷偷解开绳索,低声告诉她们真相。可那些人要么麻木不语,要么反手将她告发,

释出的善意换来的是更狠的鞭打,更苦的药汁。渐渐地,她不再开口,像具空壳般活着。

直到那日,她在送饭时撞见一张熟悉的脸。

那姑娘约莫及笄之龄,杏眼明亮如星,即便满身脏污,脊背仍挺得笔直。阮流筝鬼使神差地多拿了两个馒头给她。那个珀色衣裙的少女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阮流筝也没多问,走出了门去。只是那眼神,令她一整晚辗转反侧。

再到后来,那位碧色衣裙的少女对她说:“我相信您。”

那一刻,阮流筝浑身剧震。一股许久未有的情感破土而出,迅速生长,弄得她心神不宁,却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阮流筝闭上了眼睛,回想过往。

那个村子就仿佛受了诅咒一般。

妇人们至多诞下一胎便再难有孕,请遍郎中也查不出缘由。更怪的是,那些被捧在手心的孩子,长大后竟个个远走高飞,宁可饿死也不肯回村。

报应啊......

阮流筝望着窗外天色,忽然想起老师的话:“天地有杆秤,善恶终有报。”

而现在,秤砣终于要落下了。

她也不能坐以待毙了,她现在有必须要站起来的理由了。

“大人可知,”李锦期其实并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但是看她这般模样,便强忍心口不适,然后轻声道,“小女幼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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