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沈行发现赵玉婧在看到他的那刻,面上的阴翳一扫而空,双眼霎时变得明亮。
他故意躲避几日,但赵玉婧似乎待他的热切未有丝毫消减。
他不知自己是该装作没看见她离开,还是停在原地等候。
然而已经晚了,犹豫的功夫,赵玉婧已经走过来。
“沈行,你为何在此处?”
“微臣要去文房取书,恰好经过。”
赵玉婧扫视了一圈周遭,方才她可未见半点沈行的身影,那便是表明……
“方才的事,你都听见了?”
赵玉婧敛了面上的笑,做出严肃姿态。
“是……”沈行方才走到此地时,远远便看见赵玉婧的身影,不知为何,他竟下意识闪身躲起。
本想等赵玉婧离开再出来,熟料又追上来一人,二人谈话内容尽数落入他耳中。
“沈行,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窥听本宫与人谈话。”赵玉婧板起面孔,“你该当何罪?”
二人说的事虽不算机密,但窥听终究不对。
沈行垂首:“请公主责罚。”
面前人许久未出声,许是在考虑如何责罚。
沈行并不担心怪罪,甚至暗暗期许她快一些降罪,他好领了罚离开。
他如今与她多待,已无法做到从前那般心静如水。
然等了又等,一直未听见赵玉婧声音。
沈行不由抬头看去。
赵玉婧见沈行终于按捺不住抬头看她,这才笑出声。
“沈郎君不必紧张,若是旁人,自然要罚,但既是你,那本宫只能宽宥了。”
她又再一次表露对他的偏袒。
她的笑声那样轻快,笑容那样明媚,勾挑的眼尾好似有丝丝密密的细线,往人身上缠绕,束缚。
沈行的指尖不自觉收紧,对这种难以自控的感觉感到烦躁,在心中告诫自己不可动摇。
他没由来地有一股冲动,想问清楚她究竟是何意,当真是出自本心,还是别有所求。
可最终,他只是道:“多谢殿下。”
因高长陵而起的不快在见到沈行后尽数祛除,赵玉婧想,没有哪刻的心情是比此刻还要愉快的了。
她想问问沈行这段时日是在做什么,为何总是不见他人。
她正要开口,赵熠突然出现。
“阿姊,原来你在这里。”赵玉婧离开后,高长陵后脚也跟着走,赵熠担心他会去找赵玉婧麻烦,故跟来想帮忙。
熟料席上被人绊住脚,好生寒暄了一番才得以赶过来。
好在赵玉婧无事,瞧着也不像不高兴。
赵熠松了口气。
“沈行,你也在此。”他发现沈行,想到沈行前段时日说的话,问,“你的事可忙完了?离了你,太傅交代的课业孤都写得无甚趣味。”
沈行忽略那道探究的目光,温声道:“尚未。”
“好罢。”
可除了赵熠,还有一人面上同样难掩失望。
默了数息,他又道:“兴许再过两日便能结束。”
“太好了。”
很快,沈行便懊恼自己冲动。
他应该推辞多些时日,最好能让赵玉婧彻底打消她的念头。
他目光不经意看去,赵玉婧唇瓣含着笑意,与赵熠说笑。
那股懊恼似乎冲淡了些。
*
沈府。
沈行刚进门,迎面遇上沈言。
沈言,太傅沈正衡之子,正是沈行堂兄。
“兄长。”沈行垂首作揖。
沈言应了一声,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面前之人,与记忆中的模样有几分相像,然无法排除是有歹人故意寻来如此长相的人。何况沈言所知的沈行,并不这般沉默寡言。
可有时,沈言也会觉得,这世上安能有习性如此相近之人,每每他要断定眼前人便是自己弟弟,他的父亲总会提醒他,莫要中了奸计。
沉默良久,沈言才道:“上回见你手上有伤,可好些了?”
“已无事。”沈行道,“兄长可是要出门?”
沈言颔首,他今在工部任职,因近来农耕之事四处忙活。
沈行不再多言,侧身让路。
二人便默默无言擦身而过。
沈言心中一阵落寞。
沈府平辈仅他们兄弟二人,年岁相近无话不谈,时常抵足而眠。那场变故之后,沈筠安夫妇亡故,沈行下落不明。
尽管贼人说将人全部杀害,但沈言仍满心期许沈行会安然无恙回来,他日夜祷告祈求沈行平安。
后来自然有人冒充沈行,但他们伪装得拙劣,身形样貌相去甚远,更甚竟还有女儿身的。
直到半年后,沈府的人寻回沈行的尸身,打破沈言最后一点希望。
沈言无法面对,哀痛欲绝。
过了很久,他才劝自己接受事实,随着这些年他的悲痛逐渐减淡,淡到他不敢再去想自己本还有一个弟弟,却偏偏有这样一个人找上门,说他是沈行。
沈言想信,却又不敢信。他惧怕这是阴谋,得来再一次的失望。
毕竟如今沈府势大,不少人虎视眈眈想将其拖下水。
可自沈行回来,他并未做过什么出格之事,在沈府安静得犹如不存在。
沈言派人暗中跟踪过,沈行日常除却沈府皇宫,很少去其它地方,来往之人更是少得一只手数得过来。
背后人的脚步声停下,沈行疑惑回过头,问:“兄长还有事?”
沈言摇摇头。
沈行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院子在沈府中不算大,但住他一人足矣。
从前沈筠安一家居住的院子被锁了多年,即便沈行回来,沈正衡亦未叫人解锁。
这是自然,毕竟沈府除沈行祖母外,无人相信他的身世。
书案上摆放两摞书,沈行将带来的书叠在那堆兵书上。
过去八年他能接触到的书籍并不全面,遑论兵书,如今有机会,自是要多看。
若是能有机会切身体会一番,将书中记载运用上,那是再好不过。
不过,高长陵已在京中为质,沈行想,兴许他父亲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但仍要以防万一。
*
宫里举办宴席的这几日,赵玉婧几乎是整日待在自己的宫殿大门不出,怕的便是遇上高长陵。
后来她听宫女提起,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正艳,姹紫嫣红繁盛茂密,正是最美的时候。
她有些踟蹰,今霜难得见公主这样瞻前顾后,清楚罪魁祸首是谁,愤愤道:“那高世子好生傲慢无礼,公主下回再遇上,何必跟他客气,告到陛下面前,奴婢不信陛下不会惩治他。”
惠德帝当然会惩治,可赵玉婧不愿生事端。
莫说大齐要仰赖肃王带兵打仗,惠德帝与肃王又是生死之交,让惠德帝惩罚高长陵,恐要使二人生嫌隙。
“罢了。”赵玉婧无奈,“我身为公主却要怕他一个世子,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去御花园。”
实则赵玉婧并非惧怕高长陵,只是每每与高长陵共处,都使她极不自在。
高长陵的目光让她感到冒犯,他的视线盯在她身上,犹如阴湿雨天的雨水落在身上,黏黏腻腻又阴冷,令人不适。
加上有前车之鉴,赵玉婧的确担心高长陵会再像从前那般用迷药或是别的东西,企图将她神不知鬼不觉掳走。
到了御花园,牡丹丛繁密,五颜六色娇艳欲滴,漫漫花海。
附近有花匠在忙碌,给牡丹除去残花败叶。
今霜提议道:“不若摘几支回去养着,公主便不必再跑一趟了。”
“可。”
今霜吩咐附近花匠去摘花,不多时,半空黑云聚拢,乌压压地密布一片。
“想是要下雨了,公主快先避一避。”
今霜话未说完,雨水已经砸下,顷刻形成雨幕。
二人跑到附近檐廊躲避,但仍是被淋到不少,衣裳湿一大片。
“早前瞧着这天乌压压便该带伞出来的,奴婢真是大意。”今霜懊悔。
“非你之过,不必自责。”
狂风一吹,冷得两人一抖。
若衣裳不湿他们还可等到雨停再走,现下是不成了,再下去恐要染上风寒。
但这处偏僻,不见侍卫宫人身影,方才的花匠也不知何处躲雨去了。
这雨一时半刻停不了,今霜道:“公主且在这儿等着,奴婢去寻一把伞来?”
这雨来势汹汹,不知何时才会停。
衣裳轻薄能避寒,可被雨水打湿黏在身上失去作用,反倒成为累赘。
赵玉婧冷得有些受不住。
“你且当心些。”
“公主放心。”
今霜拿了快挡板遮在头顶,跑进雨幕。
风卷着水汽袭向回廊,赵玉婧退得背靠墙壁。
她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的这间屋子。
门窗紧锁,窗沿落了一层灰,赵玉婧推了推,纹丝不动,显然是许久不曾打开过。
她想,这间屋子建造在此处,应当是用来放那些栽种花卉的器具。
她又走到门那处,试探地推了推,门有松动迹象,门缝变大又缩小,但无法打开。
透过细小的门缝,只能看见里面一片漆黑。
可赵玉婧却莫名感到古怪,总觉得这后面会有人,是人将门堵住。
不过,兴许是她多疑。
一番下来,赵玉婧的手指已经沾了不少灰尘。
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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