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售把他们两个迎进去,挤出笑来,道:“您线上预约的时候说要全款,当天提车是吗?”
“嗯。”卫原野四处打量,由销售介绍着各款车型,一只手还像拎小鸡一样拎着张灯。
销售问:“喜欢电车还是油车,还是混动的?”
张灯不肯说。
卫原野说:“哪个最贵?”
张灯马上道:“我要电车!”
“电车不行,”卫原野驳回了他的提议,“混动吧。”
销售笑道:“确实,我们北方更适合混动,混动有这么几款。”
张灯其实在自己的人生计划里并没有买车这一项,尽管大学的时候跟风考了驾照,但是他其实是拒绝买任何不动产的。买车的钱可以让他打一辈子车。
但是卫原野显然没有参考他意见的打算,他确实要送张灯一辆车。
卫原野在网上已经看了几款SUV,给张灯推荐的时候,也是把他带到车跟前,让他坐上去试试,张灯有些紧张:“我已经很久没有开过车了。”
卫原野说:“不用开,坐上去感受一下。”
张灯坐在驾驶座上,摸着方向盘,忽然升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个座椅很舒服,他一坐进去就好像被包裹住了,手放在方向盘上,感觉好像真的掌控了什么一样。
在他心里,都是一些真正的大人才能开车,他爸会开车,他很多老师也开车,主编也开车。但是他从来没觉得自己也会有自己的一辆车。
他一直觉得这是一种成功的人的象征,好像有了这些不动产,这个人就真的抓住了这个世界的什么东西,好好地活下去了。张灯从来不觉得自己属于这一类人。
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他也成为一个大人了,可以支配一些东西。
卫原野看着他的神色,问:“喜欢这个?”
张灯道:“这个,很贵吧?”
卫原野忘了,问销售:“这多少钱来着?”
“还好,四十五万。”销售说。
卫原野原封不动地复述了这句话:“还好,四十五万。”
张灯道:“四十五万!”
卫原野把车门一关,直接把张灯的咆哮关在了车内,跟销售说:“就这个吧。”
销售:“?”
销售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客户,他问道:“不试驾一下吗?检车什么的……”
卫原野道:“他也不会开车,怎么试?”
张灯把车门打开,正要说话,卫原野又把他按回去,重新关上车门,然后倚在车门上不让他出来,说道:“付款吧。”
张灯给卫原野买衣服用了三个小时,卫原野买车只有了三十分钟。
后续的繁琐程序很多,买保险,买购置税,选车牌,办临时车牌,张灯只负责按个手印,签个名字。其余一律由卫原野买单。
4s店里的人怀疑地目光扫射在他们两个人身上,强烈得连张灯都发觉了。一个男人给另一个男人买车,真的非常奇怪吧。
张灯的精神也处在高度紧绷状态中,不禁拉了拉卫原野的衣服,其实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意思,卫原野转过头来,很自然地拉住了他的手。
张灯精神一颤,很克制地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惊讶。
卫原野的拇指在他的手背上安慰地抚摸了片刻,直到又需要张灯签字,他才放开。
张灯拿起笔来,手上还残存着卫原野手心的干燥的触感。
走完了所有流程,终于可以提车回家,卫原野坐上驾驶室的时候,张灯才反应过来,说道:“你有驾驶证吗?”
“我考过飞行证,”卫原野说,“在我们那都是通用的。”
张灯:“那不行吧!”
卫原野笑了声,张灯才意识到他好像是在开玩笑。
“有假的,”卫原野说,“其实身份证也有,我之前是骗你的。”
张灯感觉自己应该感觉生气,毕竟他的应对法则告诉他被欺骗了应该适度表现出愤怒来,但是他发觉自己并不生气。
张灯推断自己可能需要吃药了。一般他不太了解自己的情绪的时候,都是因为又犯病了。
回家的路上,卫原野忽然问他:“你有小名吗?”
“啊,”张灯思绪正在溜号,“没有。”
卫原野:“你爸妈叫你什么?”
张灯说:“就叫张灯啊。”
“连名带姓吗?”
“是啊,”张灯说,“我的名字也不好取小名吧。”
好像也不是这个关系,但是两个人都没说。
张灯忽然想起什么:“同学叫老登算吗?”
“那不是外号吗?”
“那没有了。”张灯看着外头一闪而过的风景,想到了自己的小咪和小爱。
也许可以把小爱放在车窗前,以后也能带小咪出去玩了。
张灯问:“那你小名叫什么?”
卫原野:“叫我原野就行。”
“其实你的名字很好听,”张灯有些羡慕,“我昨天就想说,你的名字听着真浪漫。保卫原野的意思吗?”
卫原野没什么表情:“那不如直接叫护林员。”
张灯:“……”
张灯发觉卫原野的嘴真的很不懂浪漫,嘴巴还异常毒。
卫原野说:“你的名字什么意思?你还有个弟弟叫结彩吗?”
“我爷爷取的名字。”张灯难得提起家里人时有些温暖,“我爷爷以前是中医,在镇上很有名的,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你爷爷叫你什么?”
“不知道,”张灯说,“我四岁他就去世了,肺结核。”
卫原野“哦”了一声,虽然没什么反应,但是张灯感觉到他可能有些尴尬,主动道:“没事的,我早就不记得了。”
卫原野:“给你取个小名吧。”
张灯以为他又要弄什么抽象的笑话,笑道:“好啊,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我听人说,名字是这个世界上最短的咒语,不管多难听的名字被叫了就要过来应。”
卫原野说:“你这么漂亮,又叫‘灯’,就叫你‘亮亮’吧。”
张灯转头看了他一眼。
快到家的时候,因为没有车库,卫原野把车停在小区路边的停车位里,两个人顺便又去超市买了点菜。
结完账,卫原野提着塑料袋,袋子发出摩擦的声音,他没听清张灯的话,扭头问了一声:“什么?”
张灯道:“你要在这里待很久吗?”
“大概是几天呢?”张灯问,“一个月?”
卫原野说:“不清楚。”
张灯:“一直到他跟我道歉吗?”
“一直到你的生活回到正轨,”卫原野说,“你可以正常生活之后。”
可是什么才算是正常呢?
张灯其实没太明白。那是不是代表着卫原野不会马上离开呢?
张灯其实知道自己不应该过多的抱有期待,卫原野本来也不是他的朋友,他只是来这里完成自己的任务,让自己感到幸福,是卫原野工作的一部分。
可确实是好温暖啊。
张灯想,有人保护自己,原来是这么温暖的事情。
怪不得何小丘会爱上这种感觉。
他以后也会过上这种日子吗?
张灯才大胆地幻想了一下未来的生活,一通电话就浇灭了他的大半热情。
电话响了半天,卫原野在厨房的时候就听见了,直到他都端着菜出来了,张灯还是没接。
卫原野问:“姓刘的那个?”
张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卫原野凑过去看,屏幕上面写着“妈妈”。
卫原野便没再擅自说话。
等了会儿,电话铃声依然响个不停,张灯做好了心理准备,终于按了接听。
“妈。”张灯只说了这么一个字,似乎就被对面打断了,他听了很长时间,才轮到再次说话的机会。
“对不起。”张灯说,“但是不全是我的错——”
对面又说了什么,张灯试图反抗,说道:“我明天还有事。”
偶尔电话里会传来些漏音,卫原野坐下后偶尔能捕捉到几个词,好像是在说他都辞职了,还有什么可忙的。
张灯低着头看着自己睡椅上的花纹,“嗯”了一声,说道:“那我带个朋友一起回去。”
“你哪来的朋友?”
张灯也担心卫原野会听见这种令他难堪的话,他含糊地应了声,说:“我知道了,挂了吧。”
卫原野一边吃饭,一边问道:“回你家?”
“不好意思,”张灯才反应过来,“忘记问你的意见了。”
卫原野哪有意见,他随意道:“什么时候?”
“中午,”张灯犹豫了下,说道,“你放心,我爸妈对外人还是很好的。”
“明天刘岩和何小丘应该也会去,”张灯说,“我妈对我有点生气,可能是想要说这件事。”
卫原野:“行。”
张灯站起身来去找药,卫原野头也不回地递给了他一瓶水,张灯就着水服下了,心里终于安稳了些。
随后饭桌上便平静了。
甚至这一个晚上,张灯都静静的,刷了碗,洗漱完,就抱着猫说了晚安。
卫原野开始觉得,张灯像是一款很敏锐的节能机器人,遇到灾难模式的时候,会自动产生节能模式。
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把孩子养成这样?卫原野其实不大理解张灯对原生家庭的恐惧,在他看来,如果相处得很辛苦,完全没有必要再相处。
但通过这两天的相处卫原野也能在张灯的身上找到答案,张灯是倾向于东西用坏了去修,而不是去换的那种人。他有很严重的恋物情结,对过往难以抛弃,尽管他们已经成为张灯身上的一处毒瘤。
张灯就是那种会张开手拥抱痛苦的人,他坚信自己坚强,努力的话,就会度过难关。
这和卫原野的人生观完全背道而驰。
人是环境的答案,张灯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是这二十六年来人生对他施加的暗示,是他周围人希望他变成的这样。
卫原野想到这里,在黑暗里很不明显地笑了一下。
那就来试试看,他想,试试张灯到底会听谁的,会变成什么样子。
第二天天气难得温和。
经过了几天的降温,本来气温已经进入了零下,张灯把家里所有的厚衣服都准备出来,自己也早早地穿上了薄棉裤,但是看着今天外头的天,又有点犯难了。
他准备得太早了,卫原野买完早饭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张灯已经站在镜子前了,等卫原野吃完自己那份早饭,张灯还在纠结自己穿什么。
其实张灯的衣服也不多,来回搭几次已经把所有可能都试穿完了,只是他总觉得不大满意。
卫原野看到他把棉裤脱了,穿着单裤再试衣服,然后转过来问卫原野:“这样行吗?”
卫原野:“外头零下两度。”
张灯有些沮丧,他道:“我胖了。”
卫原野走过来,也看了眼镜子里的张灯,张灯的腿保守估计还没有他胳膊粗。
张灯这话说完,觉得卫原野可能会生气,不过卫原野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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