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季知节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他窥探有夫之妇,隔着天堑伸手捞月亮。
也清晰地明白自己这份渴望有多么不道德。
他都知道。
但还是挪不开脚。
只看一眼。
再看一眼。
丹南抓紧捕猎食物回去投喂老刘,准备多要俩外带盒以备不时之需。
又重新绕回最初遇见二宝的那个窗口。
阿姨递出盒子,同时说:“你和刚才那小伙子闹矛盾啦?”
“嗯?没有哇。”丹南笑着收拾面前袋子里的餐食盒子。
“那他杵门口一直盯着你看呢。”阿姨说。
丹南一愣,回头看向门边。
唯有夜色如墨,灯火朦胧。
按照以往,她或许打个哈哈就过去了,唯独今天她特想多问一句。
“看了多久啊?”
阿姨收拾着台面,“一直到你过来我这,好半天呢。”
丹南对她微微点头道谢,先小跑着把餐食送去给刘弥初,一起吃饭。
又没什么食欲。
刘弥初打趣:“出去遇见什么人给你魂都勾走了。”
丹南也有话直说:“遇见了邻家弟弟。”
刘弥初眉一挑,“弟弟?”
“啧。”丹南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误会了。
“就一朋友,从小玩到大的,那什么……我出去一下。”
刘弥初也不拦她,摆摆手。
“你一会直接回酒店休息,我吃完就得睡,别来回跑。”
丹南抓外套的手一顿,回头看她,“前段时间夜里都我陪着,怎么,赶我走?”
刘弥初乐了,“行,那你去见完弟弟快点回来!”
丹南:“为老不尊。”
刘弥初:“快去快去。”
丹南直奔医院就诊台,详细说出腿伤情况,询问这样一般住哪个楼,哪个科室。
得到答案一刻不停地奔向病房。
一间间问。
唯独一件开着门的,病房里是空荡荡。
保洁阿姨正埋头收拾,一回头看到在门边发呆的丹南吓得一激灵。
“阿姨,这间屋的病人呢?”丹南走进去看着床铺问。
“嗐,”阿姨一摆手,“半小时前非得转院,瞧着漂漂亮亮的一孩子,人医生来了都劝不住,非得走。”
保洁阿姨想了想,接着说:“很有钱,一堆保镖护工进来给他收拾东西。”
丹南:“……”
好熟悉的台词。
又跑。
丹南气得想笑。
她直接点开那个从来没收到回复的聊天框,按语音电话拨了过去。
第一次,没人接。
第二次,没人接。
第三次,丹南准备杀去季家时,他接了。
他率先开口,说:“你好。”
装上了。
丹南忍不住“嗤”了一声,“二宝,我当年是不太稳重,名声不好,也没必要躲我成这个样子,我这人有良心,你救我一回,不说报多大的恩,当面道谢是基本的礼数吧,我知道自己讨嫌,但是这点道德还是有的。”
电话那边是沉默,然后听他惜字如金:“不用。”
丹南攥着手机的指头微微用力,忍无可忍地拔高音量,“跑什么?!你的腿能这么折腾吗?多大的人了!落下病根怎么办?看到我就跑,你丫的躲瘟疫呢?”
之后,二宝的声音抽离了冷漠,乖巧许多。
“转院是治疗需要。”
丹南笑了,“你觉得我很好骗?”
“……”
丹南咬牙:“说话。”
安静几秒,听筒淌出声音,拒人千里:“丹南,你用不着注意我。”
完全不知道他在深沉什么劲。
丹南直接对着空气表演了个歪头。
火气也是蹭蹭往上冒。
“不是,你跳海救了我,我什么都不管,我成什么了?”
这通火,又换来几秒沉默。
丹南舔舔嘴皮正准备开喷。
“丹南,就这样吧,真别找我了。”他说得沙哑,而且疲惫。
难免让人想起之前在食堂的遇见。
防备着,抵触着。
拒绝一切靠近。
“你就这么讨——”
丹南话没说完。
通讯中断。
丹南莫名其妙,一遍遍划拉着单薄的聊天框。
当年在家闹出那种事也不是她愿意的,除了家人,难得遇见一个熟知的朋友。
七年了,她还要被这么讨厌吗?
为什么呀……
医院走廊空旷,而且清冷。
只有无从诉说的孤独感被无限放大。
*
三天后,央美。
趁着这次校友会,各专业也搬出自己展览。
几个设计院的学生齐力抱着巨型雕塑前往侧门,路过人工湖。
转弯的瞬间,左后方的学生被斜前面的树荫拦了一下,偏身时雕塑下压,他难以稳住身形。
眼看着就要栽进人工湖里。
其他同伴也注意到即将发生事故,都想拦,但无从出手相帮。
好在有人迅速跑过来,伸出金属杆拦住他的腰腹,这才让他幸免遇难。
那名学生连声道谢。
丹南并不觉得有什么,真切提议,“这人工湖的水可不兴喝啊,一口下去,全菌出击。”
学生看着她愣了愣,“你是,你是丹南学姐?《入戏》是你画的?”
《入戏》
画了一个身穿喜服竖着中指的新娘。
一听这名字,旁边的学生连搬运雕塑都顾不上,激动道:“是你!”
“哎哟,”丹南被这几个学妹学弟惹得脸红,“没那么夸张,而且你们设计院的怎么还知道我油画院的画?”
学妹听不进去,两眼冒光,情真意切,“卧槽,你超牛逼的好吗?”
旁边立马有人附和:“那幅画至今还在央美的展览室里!”
丹南简直要被她们的热情冲晕。
她们口中的《入戏》是丹南大三的画。
一个身着凤冠霞帔的新婚妻子端坐拔步床,珠钗满头,身后映着一个红到泛着黑的“囍”字,这样割裂的视觉效果,一如新娘的脸。
她左脸画着完美妆容,眉若远山,眼角微扬,笑得优雅端庄。
右脸却是绝望疲惫,青黑眼圈,咬唇不甘。
幸福的新娘,绝望的女人。
最绝的是,这幅《入戏》被划开了。
画布被剖开一道黑口,物理性的切开,斜斜一刀,劈断了新娘左手握着的镶玉如意,隔开了新娘右手高高竖起的一根中指。
先不讲这幅画的构思都水准极高,光是这种撕裂感都令观者震撼。
这一刀劈的,冲击力和象征意义达到顶端。
技法过硬,思想深刻。
丹南合该被人膜拜。
只要那幅画还在,央美所有求学者都会记得丹南这个名字,也会记得配在画作旁边的丹南照片。
要知道,当年的她,只有二十岁。
简而言之:又美又有能力,很难不记得。
大家都想面对面和丹南说话,场面忽而变得热情。
人堆里,丹南朗笑着。
她今天很美,长裙修身,脖子上也带着漂亮的珠宝。
衣裙在风中微扬,晃得阳光都自愧不如。
她一直都闪闪发光。
几步之外,梧桐树荫之下,季知节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一切都是那么美妙。
如果丹南手中握着的金属棍不是他的拐杖,就更好了。
*
几分钟前。
陈诚把季知节扶过来坐下,“兄弟,等我三分钟,我刚看见那个两年前给我老婆送花的男人,我今天去昭告一下谁是大小王。”
因为要出席活动,两人尽是西装革履,气派不凡。
只是一人急切寻妻,一人瘸腿而已。
季知节不觉得有什么,让他去,自己也落得清净。
这是丹南母校,他也没少来。
想起丹南,思绪难免延伸到医院的事情。
季知节转院当天就查清楚了丹南是在照顾恩师刘弥初。
当年,他没少过来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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