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院附近的商场，有家麦当劳。图方便，迟衡把车子停在了露天停车场，过去需要步行两百米。
夜里风大，气温较低。陶之意解开安全带下车，一关上车门，就被车内外的温差冻得浑身一哆嗦。
好冷好冷。
出门走得急，忘带围巾和帽子，她想拉衣服后头的帽子戴上，又发现今天穿得棉袄是不带帽子的。
陶之意恨恨跺了下脚，下一秒，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鼻子泛酸，陶之意觉得不对劲，心想：不会要感冒了吧？
心声刚落，陶之意感觉脖颈儿一沉，一条灰色围巾覆上了后颈的凉意。
陶之意疑惑地扭头看迟衡。
后者两手插兜，戴着羽绒服上的帽子，漫不经心瞥她一眼：“我有帽子，你围吧，我觉得它扎脖子。”
扎脖子？
羊绒质地，非常轻软保暖，还是某奢侈品牌的。
陶之意不能理解：“这不是很舒服吗！”
迟衡淡淡：“嗯，那你戴着。”
陶之意冷得发抖，也不客套，往脖子上缠两圈：“那谢谢你了。”
走到门口，推开厚重的挡风帘，陶之意点开小程序：“我这儿点，你请我听音乐会，我请你吃饭。”她把手机递到他面前，不容置喙，“不许拒绝！”
迟衡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接过手机，浏览起来。
赶上饭点，餐厅里人多，一眼望去不见空位。陶之意四处张望，在角落里发现个准备离开的位置。
她拍拍迟衡的手，正要喊他过去，转身的那一瞬间，目光先被从楼梯上下来的人震了一下。
四目相对，周梵缓下步子，在瞥见陶之意身旁的迟衡后，笑容一滞。
迟衡这时选完餐品抬头，见陶之意神色不对，侧目看去。
周梵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定定地望着他们良久，才抬起个散漫的笑：“巧了这是。”
他步步往下，视线一扫陶之意脖子上的男士围巾，语调几分阴阳怪气，“你俩约会啊？”
陶之意的心颤了下，下意识瞥眼围巾，直视他的目光，淡道：“约好一块儿听音乐会。”
感受到她态度的冷淡，周梵无端慌了下神，可面上却依然要强地扮作若无其事，笑问迟衡：“所以你昨天临时跟我说不去音乐会，是为了和陶之意听啊？”
被他点到名字，陶之意紧张地捏了下拳，张口正要出声，一旁迟衡先她一步道：“嗯，上回听你说兴趣不大，就改约她了。”
闻言，他挑挑眉，眼里的笑意尽显不屑：“这样。”
迟衡坦荡荡地看着他：“你一个人？”
“和朋友。”周梵再一次望向陶之意，问，“要一起么？”
“不了。”没等迟衡开口，陶之意断然拒绝，浅淡一笑，“那边有位置，拜拜。”
话落，她顾自走了。
转身的背影，决绝冷漠。
“先走了。”迟衡冲他一颔首，忙追上陶之意。
周梵怔在原地，望着他们成双的身影，心里空落落的，觉得刺目。
-
取了餐回到座位上，陶之意情绪不佳，闷头啃汉堡。
见状，迟衡也不多言，默默挤好番茄酱，打开薯条，整整齐齐摆放在她眼前。
陶之意懊恼地吸了一大口可乐，瞅他一眼，感到罪恶又内疚地开口：“对不起哦……”
她没来由的道歉，让迟衡不明：“怎么了？”
陶之意眉目低垂，一副郁闷的模样：“我觉得自己好坏。刚刚周梵在的时候，我竟然想利用你来气一气他。明明这件事跟你就毫无关系……”
“我不介意。”他慢条斯理地拆开汉堡外包装，咬了一口，神色淡然，“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配合。”
只要能和你一起，什么理由我都愿意接受。
陶之意微微一愣：“你，你别这样，我知道你是为了帮我，但你别盲目的……”她感到些许慌乱和无措，“我希望你能多想着自己，别因为我救过你，你就……”
一时想不到形容词，陶之意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
迟衡抬起眼对上她目光，嘴角噙笑：“就什么？”
陶之意正色，脱口道：“就助纣为虐！”
迟衡失笑出声：“那我们狼狈为奸不是挺好吗？”
陶之意皱了下脸，讪讪：“我没跟你开玩笑呢！”
“我知道。”迟衡敛笑，一本正经，“我也没盲目帮你，也更没有不为自己想，不是说了，我会陪你度过这段时间，而且不论怎样，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陶之意心口暖洋洋的，咧唇笑了，一句“谢”刚要说出口，觉得太客套，又改口：“够义气！多吃点！”
-
音乐会七点半开始，两个人提早十分钟到音乐厅内入座。
陶之意一瞥身旁空出来的单个座位，问：“这张票你没卖出去吗？”
“没有，太临时了。”迟衡说。
“那我把这张票的钱转给你。”说着，她点开微信就要转账，“是我的原因，不好让你白白浪费了。”
“你别。”迟衡一掌抓住她手机，微微拧眉，“好好听就赚回来了。”
陶之意“哦”了一声，没再坚持，关了手机正要收起来，屏幕又弹出新消息。
她点进去，一怔。
【周梵：迟衡在追你？】
……
灯光暗下，场内响起掌声，乐手们已经陆续上场入座。陶之意盯着那条消息出神，不知该不该回复。
一旁迟衡见她愣着没反应，随口问了嘴：“怎么了？”
陶之意侧目，恍惚地摇了摇头，关掉手机选择暂且搁置：“没事。”
第一首曲目奏响，陶之意没受这事儿影响太久，很快便抽身出来专注于欣赏演奏。
九十分钟的演出结束，陶之意仿佛受到音乐的洗礼，整个人感觉神清气爽，心情愉悦，第一时间打开微信回复周梵——
【你误会了，我们是小学同学，是好朋友。】
别人误会她都没事儿，但若是因为她而害迟衡平白遭人议论，那她真的是罪大恶极了。
关了手机，陶之意边走边向迟衡提了一嘴：“周梵以为你在追我，可能是看到你借我围巾误会了，我和他解释了我们是好朋友。”
迟衡低着头，目视台阶，心里酸酸涨涨，扯了下笑：“不是说好了狼狈为奸吗？”
陶之意感到荒谬地笑出声来：“真这样我会于心不安的！”出了大厅，一步步台阶向下，她侧目瞧他一眼，由衷地道，“而且我也真的不想你再被人误会。”
这个“再”，迟衡一瞬领悟。
曾经因为自卑胆怯不敢直视任何人，而被人误会成他是偷看女生的猥琐色-狼，确实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迟衡嘴角微翘，心花怒放。
真好。
捕捉到他嘴角的笑意，陶之意问：“你笑什么？”
迟衡眉目轻抬，一耸肩，笑答：“没什么，只是想到以前……你在县里的华莱士给我过生日。”
陶之意轻轻一蹙眉，莫名：“无缘无故怎么想到这个去——不过你不提我都忘了这事儿。你生日是10.25吧？”
迟衡目光微讶：“你还记得？”
“对啊。”陶之意不假思索，“因为我们生日很像啊，你是10.25，我是12.25，就差两个月。”
“我应该比你大一年，我九岁才上一年级。”
“这样吗，那我还真不知道。”
“那年是我第一次过生日，也是最快乐的一次生日。”他说。
当晚生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
那年，县上还没有肯德基麦当劳，得知迟衡生日的陶之意，在生日当天，带他去了县里的华莱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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