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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闹政堂

小说:

玉菩提

作者:

引银瓶

分类:

穿越架空

张郢简被世人唤作恶佛陀,这名号起于那年他一人一剑血洗乾阙门。乾阙门本是点武官之地,张郢简因父亲让位而继任右卫上将军,引得天下习武之人哗然不满。那一日,他只落下一句“就是尔等在质疑我”,便将前来挑战的武者尽数屠戮,血染门外四方校场。龙颜震怒之际,他却独留一句“皇上有我一人足矣”。自此,皇帝倚仗他四方征讨,铁蹄踏遍千池万野,江山竟真在这脖悬佛珠的恶佛陀手中稳如磐石,而他杀名愈盛,风头无两。

山脚歇息的一众人听到上头兵器相撞的响声,脑子活络点的都知道将军定然在山头上中了埋伏,几个领头的强撑起身往上奔去,赶到时只见张郢简执一柄折扇,扇缘弯刃上血珠正簌簌滴落。他漫不经心用手背抹去颊边血迹,如踏青般自尸山跃下,脚尖轻点地上断剑:“这些人,是樾王派来的。看来冯良渚还与樾王暗通款曲。”

聂知韫躲在树丛里头,她见过血,也见过人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可这一次堆成山的血肉之躯让她的呼吸略微有些发麻,她悄悄望向那张仿佛无事发生的面容,那双眸子里凝着冷血与密密的刀光,她终于明白,刺杀那年,同伴们在这恶鬼面前何等渺小。

中都,皇城的垂柳还没入秋就已经开始掉叶,住在里头的大臣都压低着头自个走自个的,没人敢说皇上的事,但每个人心里头都透亮,年号就快要改了。

阑风伏雨,雷电交加,皇城中间的宽街,只有几个掌灯的太监还在顶着雨把灯笼挂在檐下。一人顺着宽街望向大开未合的衔天门,又抬眼极目望向宫里头耸进云里的金塔尖,将茶杯靠在鼻尖深深一吸,借茶香提神。

当年同样是下着大雨,那时他尚是个入仕没有几年的小官,跪在地上,看着绵密的雨划过高挂的油灯,看着白玉砖上倒映着自己咬牙切齿的面容,看着发妻穿着破烂的囚服在雨里阖上眼,铁链锒铛从第一横街拖出,送上了断头台,妻子最后那无奈摇头,至今噬心刻骨。

身后点着熏香的小厮未察觉主子在偷偷拭泪,谄笑道:“大人想什么这般出神?雨急风大,仔细身子。”

“征讨邶王的折子我替皇上批过了,让皇上好好歇息吧。”他抹去眼泪,猛吸鼻子,“樾王那头联络得如何?”

小厮躬身道:“樾王来信说已经派过去刺客,那张郢简果然未与邶王动手,且真认定是冯良渚指使。几个傻孩子真是步步都在您的策划之中。”

“派的那些刺客不足以杀了张郢简,我要的也不是叫他去杀冯良渚。。。先让张郢简对他起了疑心就好,步步为营,不可操切。”他轻抿一口茶汤,侧手递出杯盏,“此乃三十六计第九计,隔岸观火。”

小厮哈腰接过瓷杯:“小的受教了。”

中都城外营地。

聂知韫蜷着腿坐在油灯旁,掀开一角帘子往伸着脖子往外头看去,只见漆黑雨夜中灯火明灭,不由打了个寒噤缩回头。

“往日行军遇此天气,纵是陛下御驾也得照常巡营。”张郢简将刚冲洗好的战甲搁在身侧,甲上狮头上还往外落着微微泛红的血滴,他到毫不在意,仰着头笑道,“这种天不亮灯不行,可一亮灯,就会有野兽寻着光过来找我们。”

聂知韫强自嘴硬:“我练过武功,我可不怕...”可明知道张郢简是在吓唬她,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把身子往他身边凑了凑。

张郢简故作不接:“怎么了?”

聂知韫找了个借口:“水,水渗进来了...”

“渗便渗了,往我这边挤,难不成要坐到我手上?”

昏暗火光映得她半边脸颊泛起红晕:“你...”话音还没落,却见张郢简变戏法似的取出漆盒,拈起一块热气腾腾的桂花糕递来。

聂知韫原先嫌弃的眼神瞬间亮起金光:“想不到你这恶佛陀准备的还挺周到。”

“是司马炆大人告诉我,说你喜欢吃甜食,临行前我才吩咐人买来的,刚出笼时烫手,此刻竟还温着。”

聂知韫悄悄撅了撅嘴,想来一个恶鬼,怎么会体贴人?

“下一步你作何打算?”

“这还需什么打算?等回去了我就奔着政事堂过去,看我不宰了冯良渚。”

聂知韫停止嚼动,慢悠悠的抬头对上张郢简墨黑的眸子:“你来真的?”

“自然。”张郢简不以为意,“我替你杀了他。”

此刻在她心中,冯良渚是仇人,张郢简是可倚仗的刀。可这家仇,终须亲手了结。

“我自己来。”

第二天天刚放亮,朦胧在皇城里的雨雾渐渐散开,刮了一夜的风,高悬的灯笼倒是一个掉的都没有,依旧坠着零星的红点,可白昼降临,自宫城至皇城,依旧弥漫着死气。

皇上上不了朝,政事堂就忙了起来,长河改道、官职任免、军事进宫、祭祀贡举各种烂摊子原先都是皇帝一句话的事,现在全都留给了尚书省,司马炆身为三司使,虽然和冯尚书并不是同一个衙门,可毕竟暂时行使中书省之职,也天天在政事堂里忙的脚不点地。外加立太子的问题上俩人针锋相对,所以要批的折子已经摞成了小山。

“汝涿决堤,淹了滁县一半的地,连带着冲垮了从滁县到清县的一整趟石桥,皇上让工部及早治好水,怎么到现在都没办妥?”

“治水未满数月,上报开支已超预算,银子都教那小县令贪了去。”

“这个折子谁批的,率军攻打邶王的地封地?”司马炆拿起这个疑点重重的折子,“这也给批了?你这不是胡闹么!”

冯良渚挤着眉毛接过折子,眼神深邃又带着怀疑,刚欲张口,从连廊最东头便传来轻微的喧闹。

“将军大人,这儿是政事堂。。。。”

俩人不约而同的搭眼瞧过去,一个略微年长的太监呵着腰刚往前站了一步,就被门外的人一拳击飞撞倒在偏厅的屏风上,用胳膊肘撑着身子挣扎起身两三次,吐了口血便再起不能。

“冯良渚,征兵邶王的折子姑且不论,想不到你还跟樾王勾结上了?”

此言一出满堂色变,冯良渚怒声喝道:“张郢简!你血口喷人!”

张郢简的眸子依旧是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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