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或许是刚洗过澡的缘故,施南笙的双眸格外水润清澈,路星川甚至能在里面看到他的倒影。
她就这样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无论她让他做什么他都会乖乖答应的,可是她想听到的那个答案却卡在了他的喉咙里,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施南笙等不到他的回答,便上前一步,双手环上他的腰,脸貼上他的心口,剧烈的心跳声犹如躁乱的鼓点,直冲她的耳朵,她静静听了一会儿,纷乱的思绪奇异地平静下来。
她仰起脸看着路星川,轻声细语地说:“路星川,今天是我们的十八岁生日,我们已经长大成人了,我们可以做只有大人能做的事了。还是说,你不敢?”
路星川知道她在用激将法,但他还是自愿上钩了,他扔掉了手中的吹风机,直接将施南笙打横抱起,而后在她耳边沉声说:“我想,我也敢。”
路星川抱着她走进房间,先将她放到床上,转而去关门。
施南笙自觉地往里挪了挪,发现房间发生了几点明显的变化——床上乱扔的那些衣服全都没了,整整齐齐地挂去了衣架上;床单换过了,从黑色的换成了绿色的;床边多了一台电风扇,呼呼地吹着风。
随着“啪”的一声轻响,顶灯灭了,房间陷入黑暗。
路星川折身来到电脑桌前,打开桌上的一盏小夜灯,稍显微弱的冷光足以将这方寸之地照亮,却又不会太亮,有助于缓解羞涩和紧张。
三三被关在了门外,叫得撕心裂肺。
路星川说了句“等我一下”,就开门出去了,过了几分钟才回来。
他坐在床边,背对着施南笙,开始脫衣服。
施南笙侧躺着,看着他的动作,问:“你把三三弄哪儿去了?”
“送到隔壁邻居家了,”路星川说,“他们家有只大橘,可以帮忙带孩子。”
“你不洗澡吗?”施南笙又问。
“我出门之前洗过了。”顿了顿,路星川又说:“我可以再洗一遍。”
“不用了。”施南笙轻笑着说。
路星川脫得只剩一条四角內裤,又往身上套了件工字背心,他上了床,把才叠好的夏凉被展开,盖在他和施南笙身上,这才躺下,和施南笙面对面。
“你是不是很紧张?”施南笙明知故问。
“……”路星川羞于承认,从施南笙洗完澡开始,他就不敢正眼看她,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躲闪,此刻更是无处安放。
“不如我们先聊聊天吧。”施南笙说。
“你想聊什么?”路星川嗓音低哑。
施南笙忽然猫似的钻进他怀里,搂着他貼着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柔-软,本就紧绷的他登时变得浑身僵硬,那种血脉偾张的感觉来得迅猛又強烈,他几乎要承受不住,他好像快要烧起来了,呼吸烫得吓人。
施南笙对他的反应若无所觉,只管枕着他的胳膊,脸埋在他胸口,瓮声瓮气地说:“你爸对你好吗?”
犹如一桶冷水兜头浇下来,瞬间将路星川体內那团烈火浇熄,只剩一点火星子,他的情绪大起大落,完全被她玩弄在股掌之中。
“……不好。”尽管十分抗拒聊这个话题,路星川却没回避,只要是施南笙想知道的,他全都会告诉她。
“为什么?”施南笙又问。
“有部很出名的老剧,叫《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你听说过吗?”路星川反问。
“嗯,”施南笙已经预感到他要说什么了,“是讲家暴的。”
“没错。”路星川将她潮湿的长发铺在枕上晾着,“路秋城和这部剧的男主一模一样,在外面的时候像个正常人,可是一回到家里就变成了疯子,我妈就是那个首当其冲的受害者。”
那些尘封多年的回忆重新在路星川的脑海中浮现,伴随着痛苦与仇恨,他竭力克制,尽可能平心静气地往下说:“在认识路秋城之前,我妈谈过几段恋爱,路秋城因此认定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但凡我妈跟别的男人多说几句话,他就怀疑我妈跟人家暧昧不清。在我刚出生没多久,有个亲戚随口说了句我长得不像他,路秋城就怀疑我不是他亲生的,我妈为了自证清白,就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显示我就是路秋城的亲生儿子,可他还是不信,又说以前和我妈发生过关系的那些男人,他们的基因都会遗留在我妈的子宫里,我身上带着那些男人的基因,所以我其实是个杂种,并不完全算是他路秋城的儿子,反正就是不肯承认他错了。我妈气疯了,要跟他离婚,可他死活不同意,他就是要把我妈拴在身边,耗着她,不停地折磨她……我妈为了我,忍了十年,终于忍无可忍,在一个男人的帮助下逃走了,路秋城就把对我妈的怨恨发泄到我身上,不过他没能折磨我太久,因为我很快就长大了,他打我我就拼命还手,渐渐的他就不敢再跟我动手了。”
路星川省去了很多惨烈的细节,轻描淡写地把这个不算新鲜的“故事”讲完了。
即使施南笙亲眼见过“邱成”施暴的画面,也还是很难把路星川口中的“路秋城”和她认识的“邱成”当作同一个人,只能说这个男人太会装了。
静了静,施南笙说:“如果他哪天突然死了,你会伤心吗?”
“不会,”路星川回答得又快又笃定,“他不值得我伤心。”
施南笙从他怀里探出头来,看着他的眼睛,试图分辨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两张脸近在咫尺,呼吸相闻,路星川只要稍微往前一点点,就能触碰到她的嘴唇,但他不敢,因为他知道,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施南笙从路星川的眼神中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微微一笑,说:“我们聊点开心的事情吧。”
“比如?”路星川也流露出些许笑意。
“比如……”施南笙故意停顿两秒,“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这个问题可太难回答了,相当于变相告白,路星川思来想去也没个确切答案,只能遵循本心,想到什么说什么:“其实高一上学期我并未关注过你,直到下学期6月份的生日会,我才知道你和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从那天起,你在我眼里就变得特殊起来,因为我们之间多了一层别人没有的缘分,这种缘分有个专有名词,叫‘同生缘’。据说拥有同生缘的两个人天生就有很多相似之处,最典型的例子是林肯和达尔文,他们就有许多类似的人生经历。我想知道你和我会不会也有些共同点,就开始暗中观察你。
每天早上走进教室前,我会先看看你在不在座位上,如果你不在,我会走后门,如果你在,我会走前门,从你的座位旁边经过,看看你在做什么。你永远在学习,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在学习,难怪你成绩那么好。
你不喜欢拥挤,所以每天中午都是等人走得差不多了你才去食堂,我就走在你后面,和你在同一个窗口打饭,坐在你附近吃饭。你总是吃得很快,但吃相又很好看,看你吃饭是种享受,你去做吃播一定爆火。
每天放学,你也要在教室多待一会儿,我就陪你待着,你什么时候走我什么时候走。出了学校,你会在校门口的小摊上买吃的,杂粮煎饼、鸡蛋灌饼、鸡蛋汉堡这三样换着买,趁着等公交的间隙吃完。你坐19路,在凤仙街西口下车,去街口那家好又多便利店打工。虽然我很少坐7路车,但我坐过很多次19路,也去你打工的便利店买过很多次东西,你应该没什么印象吧?
在哈萨克语里,‘我清楚地看见你’就是‘我喜欢你’的意思,我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地偷偷看着你,然后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了你。”
听完他这一番剖白,施南笙不禁有点困惑——只是这样就能喜欢上一个人吗?
不需要长久的接触,不需要深入的了解,只是远远地看着,就能让一个人走进心里吗?
她蓦地想到“一见钟情”这个词,又想到那部名叫《泰坦尼克号》的著名电影,只因一见钟情,男主就甘愿为女主赴死。
或许爱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也不讲究什么起承转合,没有任何逻辑可言。
这样想着,施南笙后知后觉地生出几分感动,情意正浓,气氛正好,她觉得是时候进入正题了,刚想凑过去吻他,路星川突然抽身坐了起来。
路星川欠身把搭在椅子上的牛仔裤拿过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把手机递给施南笙:“点个蛋糕吧,我知道你不喜欢吃甜食,但今天过生日,就当应个景。”
施南笙也坐起来,选好蛋糕之后把手机还给路星川,路星川用指纹付了款,又悄悄买了别的,放下手机,重新面对施南笙,方才轻松惬意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那种尴尬、紧张、无所适从的感觉又回来了,心跳和呼吸开始紊乱,眼神又开始躲闪。
“你、你想喝水吗?”路星川口干舌燥,嗓子忽地哑了,“我去拿。”
路星川掀开被子下床,还没来得及把脚塞进拖鞋里,施南笙就从身后抱住了他,她洗完澡之后没穿內衣,独属于女孩的柔-软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貼着他的脊背,路星川几乎立刻就有种难以自持的感觉。
“我不想喝水。”施南笙在他耳边说,呼出来的热气熏红了他的耳朵,“路星川,我们开始吧,再拖下去,生日就要过去了。”
“我、我刚买了那个,”路星川吞吞吐吐地说,“要半小时才送到。”
施南笙慢半拍才反应过来“那个”指的是什么,于是说:“不戴也没关系,我现在在安全期。”
路星川不懂就问:“安全期是什么?”
施南笙拿起他刚才放在枕边的手机:“你自己查。”
其实路星川刚问完就已经隐约明白“安全期”意味着什么,他把手机攥在手里,默然片刻,低声问:“你确定你不会后悔吗?”
施南笙没有回答他,她松开了他的腰,从他的背上离开,路星川的心猝然开始下坠,在冰火两重天里煎熬拉扯。
“路星川,”身后响起施南笙的声音,柔和地命令他,“转过来,看着我。”
路星川听话地转身,下一瞬,他惊得连呼吸都忘了——花季少女的身-体没有一丝遮挡,赤-裸-裸地呈现在他眼前,洁白,纤秾,婀娜,娉婷,妩媚,窈窕……所有美好的词汇都可以堆砌在她身上,却没有哪个词汇能准确描绘出他此刻的感受。
“我不后悔,”施南笙直视着他的眼睛,语声轻柔而沉定,“永远都不后悔。”
路星川哑口无言,只是怔怔地看着她,像被抽走了灵魂。
施南笙挨近他,帮他脫掉那件背心,然后抱住他,让两副滚-烫的身-躯毫无阻隔地亲-密接-触,附耳低语:“让我们一起完成这个成人礼,好不好?”
“……好。”路星川终于出声。
一个炙-热的吻落在施南笙颈侧,令她细细颤-抖,她闭上眼睛,心想,从这一刻起,她要忘掉那个疯子,忘掉躺在ICU里的妈妈,不去想现在和以后,她要把今夜当作一场醉生梦死的狂欢,也当作对路星川的补偿。
……
两个初-尝禁-果的少男少女,稀里糊涂,懵懵懂懂,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全凭一腔冲-动和本-能,结果可想而知。
施南笙除了疼还是疼,没有任何快乐可言。
而路星川刚开始就结束了,他一动不敢动地趴-在施南笙身-上,但施南笙能感觉到他的胸腔在震动,他的心率高得吓人。
忽然间,施南笙感觉到颈窝里传来一股湿-热,她惊疑不定地问:“路星川,你在哭吗?”
“没有……”路星川说着抬起头来,顿时把施南笙吓了一跳——原来他不是在哭,而是在哗哗地流鼻血!
路星川急忙捂住口鼻,翻身从施南笙身上下去,也没法穿衣服,赤-身-裸-体地往卫生间跑去。
几分钟后,路星川回到房间,腰上围着浴巾,手里拿着毛巾。
他很想装作若无其事,可一对上施南笙那双带笑的眼睛,他就装不下去了,他羞恥得快爆炸了,切身体会到了“羞臊欲绝”是种什么感觉。
“想笑就笑吧,”路星川破罐子破摔,“不用管我的死活。”
施南笙才没那么残忍,但她还是低低地笑了两声。
“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对我笑,”路星川在床边坐下,“能博你一笑也值了。”
施南笙收敛笑意,垂眼看着他手里的湿毛巾:“是给我的吗?”
路星川“嗯”了一声,问:“我帮你擦还是你自己来?”
施南笙从被子底下伸出一只手:“我自己来。”
施南笙擦-拭身-体,路星川穿衣服,俩人各忙各的,谁都不看谁。
施南笙刚才已经用纸巾擦过一遍了,她用湿毛巾擦掉脖颈上残留的血迹,就把毛巾还给了路星川,再趁着路星川出去洗毛巾的空当穿上了衣服。
路星川回来的时候,一只手拿着瓶矿泉水,另一只手拿着吹风机。
施南笙喝了几口冰水,侧身坐在床边,让路星川帮她吹头发。
路星川第一次做这种事,不是很熟练,把施南笙扯疼了好几次,她默默忍着,视线停在桌后那面蒙尘的玻璃窗上,依稀可以看到雨在飘。
头发原本已经半干了,只用了三五分钟就完全吹干了。
吹风机的噪音刚停下,路星川的手机就响起来,他边接电话边往外走,很快就拎着蛋糕回来了。
拆开包装,插上两根蜡烛,一根是“1”,另一根是“8”,点燃蜡烛之后,路星川关掉小夜灯,让微暗的烛火成为这间屋子里唯一的光源。
路星川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蛋糕,隔着摇摇晃晃的烛光凝望着他的心上人,为她唱起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歌声停了,路星川郑重其事地说:“祝我们毕业快乐,祝我们18岁生日快乐。”
施南笙重复他的话:“祝我们毕业快乐,祝我们18岁生日快乐。”
路星川说:“许个愿吧。”
施南笙从不许愿,因为她知道这世上没有神明,就算有,神明也不会眷顾世人,想要的东西只能靠自己去争取。
但是,在路星川殷殷的注视下,她还是闭上了眼睛,双手交握于胸前,假装许了个愿,而后从路星川手中接过蛋糕:“该你了。”
路星川有样学样,须臾后睁开眼睛,两个人一起吹灭蜡烛,谁都没问对方许的什么愿。
路星川把小夜灯打开,拿回蛋糕:“要切吗?”
只是个四寸的冰淇淋蛋糕,实在没有切开的必要,施南笙就说:“直接用勺子挖着吃吧。”
施南笙就地取材,用绑蛋糕盒的丝带把头发扎起来,以免沾到蛋糕。
路星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动作,心想,如果他现在拿起手机拍她的话,应该会显得很奇怪吧?
——很多青春电影里都会出现男生看着女生扎头发然后怦然心动的桥段,以前他不理解心动的点在哪里,现在他理解了,非常深刻地理解了。
然而心动的感觉在看到施南笙脖子上那些刺眼的伤痕时戛然而止,其实他早就发现它们的存在了,他很想知道它们是怎么来的,但施南笙不想说,他也只能忍住不问。
等施南笙扎好头发,他们一人拿着一把塑料小勺,三下五除二就把蛋糕消灭干净。
路星川边收拾边打趣她:“你看起来不像讨厌甜食的样子。”
“因为太饿了。”施南笙解释。
“吃饱了吗?”路星川问,“要不我再去给你下碗长寿面?我可是煮面达人。”
施南笙摇头:“不用了。”
路星川把垃圾拎出去,回到施南笙面前坐下,接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蓝盒,递给施南笙:“生日礼物。”
施南笙解开绑在盒子上的粉红丝带,视线在英文LOGO上稍作停留——即使她买不起任何奢侈品,但也不至于孤陋寡闻到连“TIFFANY”都不知道。
施南笙打开盒子,看一眼里面的项链,就把盒子合上了。
这不是路星川期待看到的反应,他有些忐忑:“你不喜欢?”
“多少钱买的?”施南笙用一种无波无澜的眼神看着他,语气也很平静,“不许骗我。”
“……两万多。”路星川含糊其辞。
“两万多少?”
“两万两千五。”
“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路星川怕她生气,只能老实交代:“这是我们在一起后过的第一个生日,而且还是18岁生日,我必须送你一份像样的礼物。可我手里只有两三千,根本不够,我就联系了以前认识的一个摄影师,他一直想找我当模特,我对拍照没兴趣,就没答应。上周我消失那两天,我跟你说我病了,其实是去外地拍照了。”
施南笙这回是真的有点生气了,不是因为他撒谎,而是他作为一个高三生,却在高考前几天抛下学习去赚钱,只是为了给她买一份贵重的礼物。
施南笙问:“高考对你来说是不是一点都不重要?”
路星川不答反问:“你知道我三模考试的年级排名是多少吗?”
施南笙当然不知道。
路星川也是要面子的,他不好意思说出具体数字,只是含混地说:“年级倒数。”他自嘲一笑,“从小到大,我既没有好好学习的条件,也没有天赋异禀的大脑,有时候想努力一把都不知道该往哪儿使劲。我能考上高中已经是走了狗屎运,从没奢望过还能读大学,所以也就没有努力学习的必要了。”
施南笙能够理解他的困境,却不能认同他的做法。
只有像江以桢那样的人才能不把高考当回事,而像她和路星川这样的人,如果想要往上爬,考大学几乎是唯一的出路,她一直在朝着这个目标不懈努力,所以她无法接受路星川连试都不试一下就自暴自弃。
路星川观察着她的神色,却看不透她在想什么,她像一个难解的谜,正因神秘莫测而更加令人执迷。
斟酌少顷,他开口打破沉默:“有些话不适合今天说,可既然聊到这儿了,就趁机说开了吧。”
施南笙抬眼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路星川一脸认真地说:“你是学霸,我是学渣,高考这道分水岭,你过得去,我过不去,我们注定会渐行渐远。我希望你不被这段关系影响,全力以赴地往前冲,想飞多远就飞多远,能飞多高就飞多高,我希望我能成为那个把你往上托举的人,而不是一颗绊脚石——要是哪天你觉得我碍事了,就把我一脚踢开,我绝不会有一句怨言。”
这番话比那段告白更让施南笙触动,她固若金汤的心防似乎被撬开了一道细缝,有什么东西汩汩地流淌出来。
可一想到她眼下的处境,她就不由地悲从中来。
她不想让路星川看到她的眼泪,于是她倾身吻上了他的唇,从此难-舍难-分。
……
这回没那么痛了,施南笙甚至还稍稍领略到了其中奥妙。
路星川比第一次有所进步,但依旧没能坚持太久,他休憩片刻,哑声问:“让我就这样待一会儿,可以吗?”
施南笙有些为难:“可我喘不过气。”
路星川说:“你先抱-紧我。”
虽然不清楚他要做什么,但施南笙还是照做了。
路星川的两只手分别从她的腋下和腰下穿过去,将她紧紧包裹在怀中,而后带着她翻了个身,霎那间上下颠倒,换成她趴在他身上。
“……这样你不难受吗?”施南笙问。
“不难受,我喜欢这样。”路星川把夏凉被拉过来盖住她,“而且你太轻了,我根本感觉不到你的重量。”
施南笙便放松下来,脸貼着路星川的胸口,他的手一下一下地梳理着她的长发,缱绻又温存。
就这样静静地依偎了许久,路星川都快昏昏欲睡了,忽然听见施南笙说:“你的礼物我忘在家里了。”
“没关系,明天再给我就行了。”路星川伸手把手机拿过来,一看时间瞌睡都吓醒了,“都过零点了,我送你回家吧?”
“我不回家,”施南笙说,“我要在这儿过夜。”
“你妈允许你夜不归宿吗?”路星川问。
“你不想让我留下?”施南笙避而不答。
路星川当然想让她留下,这是他有生以来最幸福的一天,是他此生的“高光时刻”,他恨不得时间就此停止,这一刻能够永远持续下去,可他知道这是痴心妄想,美好的事物从来无法久存,迟早会离他而去,但即使只是短暂拥有,也已经死而无憾了。
纠结半晌,路星川到底还是妥协了:“虽然路秋城三天两头不着家,但偶尔也会回来,要是他回来了,你不能让他发现你,我怕他会找你麻烦。”
施南笙应了声“好”。
路星川满心歉疚:“对不起,委屈你了。”
施南笙抬起头看着他,没头没尾地问:“你知道什么是出租屋文学吗?”
“不知道,让我查查。”路星川拿起手机,在浏览器里输入关键字,再把搜索结果朗读出来,“「出租屋文学是一种以都市年轻人出租屋生活为背景的文学类型,其核心特征是空间局限性带来的情感张力,狭小的出租屋既放大生活的窘迫,又成为情感孕育的温床……」”①
“好了,不许念了。”施南笙捂住他的嘴,“我们现在就是出租屋文学的具象化,我并不觉得委屈,反而觉得这是种新奇的体验。”
“好吧,”路星川莞尔一笑,“你安慰到我了。”
施南笙重又低下头,小声问:“你现在可以出来了吗?”
路星川原本已经偃旗息鼓,被她这么一提醒又开始蠢-蠢慾-动,他很想卷土重来,却又担心施南笙禁受不住,只好强自按捺着说:“我不方便,你自己下去。”
施南笙哪好意思,僵持了一会儿,她说:“我想去洗澡,你抱我去。”
“好,那……你先搂住我的脖子。”
“嗯。”
“我要坐起来了。”
“嗯。”
当路星川坐起来的那一刹那,施南笙不由自主地下坠了几厘米,一股电-流同时击-中了他们,自深深处向着四肢百骸流窜,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咬紧了牙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过了半分钟,路星川才移到床边,双脚落地,套上拖鞋,他再次提醒:“我要站起来了。”
“……”施南笙不敢出声,只是手脚并用地抱紧他,宛如一株缠绕着大树的菟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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