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昭十年冬腊月,德庄太后八十寿诞,成昭帝召三藩入京。次年正月,淮南王刘鸿隐于返途中遭袭受伤。
正月的淮南虽不比京城北地严寒,也是风雪飘舞。家家户户都还抱着火炉,享受着新年的尾巴。
偌大的寝殿里暖烘烘的,只一站一坐两人。
站着的已有些年纪,玄衣有须,目光中尽是严肃。坐着的则是个不过三十的年轻人,穿了一身缎装,半倚在火炉边。金丝绣成的祥云在火炉映照下闪着华美的光芒。乍看之下,眉眼隽毅,浑身透露着华贵之气,正是淮南王刘鸿隐。
“王爷,遭袭过程中我们损失了两名暗卫。属下已从千山魅影替您选好了两人候补,现在便在门口跪候。”
看着年长的下属,年轻的郡王轻轻一笑:“夜叔叔,遇袭当日,本王身边一共有几名暗卫?”
“……除一号暗卫严离被派往他处外,王爷当日的暗卫一共六人。”
“哦?一共六人,为什么只有两个替换呢?”刘鸿隐笑意中透出难以捉摸的意味,“夜叔叔掌管的千山魅影,这几年难道只有两人合格不成?”
夜玄一怔,随即惊叹于青年郡王的残忍。这一场偷袭,原本就是他自己策划的。本觉得损失两名暗卫的代价还不算太高,但他为了以防万一,连剩下并不知情的四名暗卫也要处死。夜玄并非爱惜暗卫,他们本就是没有情感的工具。但培养一名暗卫却着实不易。千山魅影如同修罗道场一般,每年百个十岁以下的小童进入其中,至少要花十年的时间,受尽残酷非人的训练,磨灭他们的心智和情感,授以只求取人性命的武艺。即便如此,百人中最多也只有两三人能活着出来。
“夜叔叔,”见对方片刻犹豫,刘鸿隐捂着受伤的左肩,再度开口,“遇刺之时,一名暗卫曾试图为我挡下凶器……我移开了,这才按计划受了伤……”
为保这自导自演的刺杀顺利进行,当日他刻意找了个借口落下大部队一段距离,身边仅有不足十二名护卫,以及六名已被自己下了药的暗卫。护卫虽已全部清理,生还的四名暗卫中,却很可能有人看到了自己看似慌乱迎上刺杀的瞬间,若是他日细细想来,推敲出其中疑点,这事做的便不干净了。
夜玄曾是刘鸿隐父亲最得力的暗卫和助手,看着年轻的郡王长大,也曾传授他一套启蒙剑法。老郡王过世后,更是尽心管理千山魅影,辅佐新王。是以刘鸿隐对他甚为敬重,平日皆以父辈称呼相称,这一番话算的上解释了。
顿了顿,夜玄低头道:“属下明白。一个时辰后,属下领六名新人前来。”
“有劳夜叔叔了。”依旧是浅淡的微笑,却令人不禁起了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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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的风割着天地间的一切。雪带着细小的雹子砸下来,在瓦楞上劈啪作响。
与温暖的寝殿相对的,是千山魅影的刑堂,阴森而冰冷。刑堂的院子里,一排跪着四个黑衣人,膝盖埋在深深的雪里,身体却挺得笔直,仿佛四条冰柱。暗卫的训练,从来都是用规矩去磨灭本能。再冷,再累,再痛苦,也必须守着规矩。
零七盯着面前的雪地,面无表情。半个时辰前,首领告诉他们,保护主人不利,四人都将被处死。他默然跪着,心中并没有多少恐惧。进了刑堂,是罚是杀本就不由自己做主。暗卫的命不是自己的。保护王爷失利,致使王爷受伤,便知有这一日。没有用处的工具,留着做什么。
然而千山魅影的刑堂,从来不曾让人痛快地死去。是凌迟?剥皮?还是其他的什么?
许是冻得太久,零七只觉观感有些迟钝,只隐约听见首领说到“拆骨”二字。这是千山魅影的处死方式中,相对仁慈的一种。用布满细小钩子的长鞭,将皮肤血肉一层一层抽开,直至见骨。一般从受刑者臀部开始,之后是腿,臂,后背,前胸。当然,受刑人几乎熬不到后背,就因极度的疼痛和失血死亡了。
听到这种刑罚,零七并没有慌张。刑堂来过多少次,他自己都不记得了。第一次哭喊得嗓子都出血了。慢慢的就学会不再惨呼,实在撑不住了就流眼泪。再到后来,便是默默地来,默默地承受,再默默地离开。
在雪中跪了两个时辰,膝盖已由剧烈的刺痛转为麻木,腰依旧挺着。看着摆好的四个刑架,他终于听到首领说,开始。
四人一言不发地脱下身上单薄的夜行衣,跪伏在刑架上,动作整齐利落。既然要抽至见骨,穿不穿衣服都是一样。冰天雪地里,零七赤裸的身体开始发抖,觉得鞭子的尾稍扫过皮肤,他咬紧了牙。
执鞭人的动作也是整齐的,四人同时挥鞭,落在□□上的却只有一声。没有一个人呼嚎出声,天地间一时安静得只能听见雪落声。瞬间的宁静后是第二声鞭响。
零七紧紧闭着眼,尽量去感受刺骨寒冷的冰雪。冰雪中使他的观感迟钝了些,或许痛感也会减轻分毫吧。然而两鞭下来,零七双肩仍是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无数次受刑时那样,无力地将头埋得更深,仿佛这样疼痛便能好些。
仍旧无一人出声,气氛严肃而窒闷。刑堂里从来都是这样,挣扎和喊叫,早在进入千山魅影第一年,便和所有情绪、尊严一起丢弃了。鞭子一声一声回荡在院子里,恐怕只有那四个暗卫才能听见自己心里不顾一切的惨呼。
即使是忍着人所不能忍的痛苦的暗卫,也不过是肉长的身体。零七默默数着鞭数,或许三十鞭后自己就会昏过去。盐水泼醒后,最多再受三十鞭,便会再次昏死。如此能重复几次?
身上逼人欲死的疼痛一波又一波撞击着他的神智,零七在剧痛中却能感觉到嘴角一丝瘙痒,想是呕出的血顺着嘴角在流。时间如同恐怖的黑色暗廊,他不知何时才能气绝。内力是不许用的,但也不能任由自己昏死,能清醒地多挨一鞭就多挨一鞭,因为这是惩罚。
主人受伤,暗卫罪该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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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鸿隐刚跨进刑堂,便皱了眉。那四个暗卫必须死,这是不错。谋大事者必有牺牲,若有任何线索没处理干净,这一场自导自演的刺杀便是砸了自己的脚。何况暗卫只是执行任务的工具,谈不上心疼。他亲来此处,为的倒不是这个。
下晚时分,估摸着去别处出任务的严离应该回来了,却被告知严离正前往千山魅影刑堂受罚。
若是郡王七名暗卫中,超过四人因过错被处死,则暗卫首领严离和千山魅影首领夜玄皆训导无方,理应受罚。
严离也就罢了。夜叔叔旧伤颇多,几处致命伤绝不能再次拉开,但按照刑堂的规矩罚下来……明知夜玄此行是为了将“王爷和暗卫对刺杀并不知情”坐实,刘鸿隐仍是放心不下。晚饭后便匆匆赶往舜耕山上的千山魅影总部。
一进入千山魅影,便是满耳的刀剑搏斗声,夹杂着不似人声的惨嚎,的确像个修罗道场。守卫说夜玄在刑堂监刑,他便阻止了通报,自己向刑堂走过去。
刑堂在千山魅影的最深处。走了许久,外面的搏斗之声便渐渐淡了,隐约听见鞭子拉扯□□的声音,却不闻惨叫。郡王推开刑堂的门,一眼便看到了绑在最右边的暗卫。
那人和其他三个暗卫并无不同,浑身着发颤,头深深低埋,看不清表情。身体顺着刑架弯起弧度,即使疼到极致也不曾改变受刑的姿势。紧致的皮肤上全是新旧伤痕,雪花飘落在烂作一团的臀肉上,倏忽不见,化作血水滴下。忽而又是一鞭,那人抑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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