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正和娘娘在芙蓉苑赏花。”
姜渔跟随内侍进宫时,听到一个小黄门通报说。
内侍瞧了她一眼,转头将她带去芙蓉苑。
姜渔低头看路,心里想,如今宫中能被称作“娘娘”的,恐怕唯有正值盛宠的淑妃了。
淑妃是在去年入宫的。
彼时圣上乘船南巡,遇到她江边抚琴,听至兴起便命人拿来玉箫,与她琴箫相合,互相引为知己。
十月,圣上回宫,册封其为昭容,又三月高升妃位,成为实际上的后宫之主。
而这一切,按原著描述,都出于陈王的谋划。
正当姜渔试图回忆她在书里的结局时,芙蓉苑到了。
陛下初登基时,因萧皇后喜芙蓉尤甚,便特地为她建造了芙蓉苑。
现在九月刚过,芙蓉花还开着,姜渔穿过锦簇鲜妍的花枝,听见袅袅如流水的琴音。
她带着满身花香,至凉亭前行礼:“臣女姜渔,叩见陛下,叩见淑妃娘娘。”
淑妃在她左侧抚琴,弹的是名曲《春晓吟》。姜渔不敢乱看,安安分分低着头,膝盖在石子路上硌得生疼。
终于皇帝开口:“你就是姜家长女?抬起头吧。”
嗓音冷峻低沉,不怒自威,淑妃的琴音戛然而止。
姜渔称是,直起身子。
成武帝审视着她,淡淡道:“淑妃,你觉得如何?”
淑妃不紧不慢从琴后起身,浅笑说:“臣妾得仔细看看才是。”
语罢径自走到姜渔身前,一根手指挑起她下巴。
片刻后,淑妃赞叹:“果然是副好相貌,臣妾在江南可从未见过这样的美人。”
与此同时,姜渔的视线也落到了她脸上。
坊间多将淑妃描述成妖颜媚色的模样,可实际眼前的女子清雅非凡,确是江南水乡方能培养出的柔情万种。
姜渔轻轻低下眼眸:“娘娘谬赞,臣女愧不敢当。”
淑妃又打量了她一会,含笑朝成武帝走去:“陛下您瞧,这般的容貌,倒与梁王殿下甚是登对呢。”
来了!
姜渔悄悄打起精神。
就见淑妃坐到成武帝身旁,素手执扇,柔声说:“姜姑娘为梁王吟诗一事,还是汉阳姐姐亲口告诉臣妾的,说什么姜姑娘对梁王痴情一片,多年未改。”
“可今日一见,姜姑娘如此容色,保不准是汉阳姐姐会错了意呢?”
她状似不经意朝姜渔投来一瞥:“陛下可得好好问清楚,别教姜姑娘受了委屈。”
成武帝应声,语气不辨喜怒:“姜渔,淑妃所言,是否属实?”
姜渔缓缓仰头。
她早料到淑妃会说什么,却没想她会把汉阳长公主也搬出来。这位圣上胞姐地位尊荣,绝不是她能轻易拂了面子的人。
不过姜渔本就没打算反驳她的话,她唯一在意的,是成武帝的反应。
一年前,成武帝屠戮太子母族,逼得英国公狱中暴毙,萧皇后自缢而亡。
凡太子一党,贬官的贬官,流放的流放。
倘若她承认与废太子有旧情,陛下真的会放过她吗?
须臾沉默之后,她答道:“回陛下的话,臣女的确仰慕梁王,但并非出于情爱,而是五年前,梁王曾救过臣女性命。”
“哦?”
成武帝倾身过来,拨开淑妃递石榴的手,目光锋利探究:“此事当真?为何朕从不知晓?”
“臣女不敢欺瞒。五年前,臣女不慎落水,幸得梁王路过及时相救,臣女方不致当场殒命。”
顿了下,姜渔彻底豁出去,再度叩首道:“救命之恩,终身难忘,若陛下准允,臣女愿服侍梁王身畔,无拘任何身份。”
书中曾提及,皇帝最先的诏书是罢黜太子为庶人,流放三千里。
然诏书下发的前一刻,陛下忽屏退左右,独自于凤仪宫伫立良久。
再后来,就是众人熟知的,贬太子为梁王,幽居梁王府,无诏不得出。
所以姜渔在赌,赌这份诏书蕴含的三分亲情,赌陛下不会降罚于她。
果然,当她说完那句话,陛下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朕听渊儿提起过,原来当日的孩子是你,你们倒当真有缘。”
姜渔肩膀一松,心里石头落地。
成武帝温和地注视她:“起来吧,与朕说说当年的事。”
*
离开芙蓉苑时,姜渔还能感受到膝盖处细微的战栗。因为疼痛,也因为紧张。
她这算是……逃离原剧情了吗?
庆幸才刚涌出,老天就给她泼了盆冷水。
出宫路上,她“意外”遇到陈王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书里她和陈王共同进宫,阐明梁王一事实为误会,并求得陛下赐婚。今日她独自进宫,坦诚愿嫁废太子,傅笙的脸色犹如被人打了一巴掌。
姜渔目不斜视从他身旁路过,傅笙忽然出声:“姜小姐,你知道梁王是什么样的人吗?”
姜渔脚步一顿,她没带连翘入宫,本来跟随她的小太监此刻也躲得远远的,生怕惹祸上身。
毕竟谁人不知,储君之位最有可能的人选,就在陈王及五皇子齐王之间。
姜渔深吸口气,转身面向他,平静地道:“梁王宅心仁厚,恩泽遍及天下,民女景仰已久。”
傅笙像听到什么笑话,笑着笑着就咬紧牙关,低声说:“可笑,他分明已经疯了!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以为嫁进梁王府还能活着出去吗?”
姜渔道:“多谢殿下费心,我相信梁王会饶我一命,就像他救过的那些百姓一样。”
傅笙面无表情,俊美而阴柔的脸浮现一层阴霾。
犹记那年长安大疫,皇宫都因此遭殃,天天有死人被抬着出去。疫情来势汹汹,皇后并太子相继感染,帝王遍寻天下神医。
所幸真寻来一位叫崔相平的神医,此人颇有手段,几日便控制住宫内情况。
然而傅笙并不高兴,他见证了何谓帝王无情。皇后与太子有崔神医治病,他却高烧数日,太医皆束手无策。
父皇不闻不问,最后母妃求到萧皇后面前。皇后仁慈,不顾自身安危,令崔相平先行为他诊治,救他于性命垂危之际。
因此母妃到死都拽着他的手,令他发誓会牢记皇后之恩,永远效忠太子。
已成为陈王的傅笙如她所说立下誓言,但他心里清楚,他想要的不止这些。
皇兄瞧不上他,他也不甘心一辈子做皇兄的拥趸。
如今太子被废,便是上天赐予他的良机。不管储君之位还是姜家之女,他通通都要。
往事如云烟消散,傅笙扯动嘴角:“行了,别装了,让你做王妃还有什么不满意?难道嫁给一个瘸子就是你想要的?”
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唤皇兄“瘸子”,心里毫无愧疚,反而只觉痛快。
姜渔把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她想,他尚且不知这个瘸子将在两年后登极问鼎,并于宫门前斩下你傅笙的项上人头。
她微笑道:“有何不可?梁王领军作战,为镇守国土,庇护百姓而受伤,民女心里仅有敬佩二字。”
傅笙冷冷地讥讽:“姜小姐,希望你不要后悔今日的抉择。”
姜渔慢条斯理行礼,道一句“借殿下吉言”,施施然走远了。
*
回姜府后不久,赐婚的圣旨也赶到了。
圣旨宣读完毕,姜渔高高兴兴接旨,打赏了宣旨的太监,亲自送其离去。回来一看,她爹正唉声叹气。
曾氏捏着帕子假惺惺安慰:“老爷消消火,说不准,这就是咱家阿渔的机遇呢?”
曾箬之子姜麟如今十四岁,闻言长嘁了声,阴阳怪气:“嫁给废太子算什么机遇,有本事就嫁给陈王殿下那样的男儿……”
“闭嘴吧你!”姜诀恨恨地踹他一脚。
抬头瞥见姜渔面容平和的脸,心里更是烦躁。
诚然他想过培养女儿去当王妃,可想的也仅有陈王、齐王,再不济当秦王的继室,何曾考虑过废太子?
废太子身有残疾,圣宠无望,真要嫁过去,他这个女儿算是白养了。
姜渔可不在乎他们的想法,点点头道:“我先回屋了。”
姜诀开口:“等等,我有事……”
姜渔毫不犹豫加快脚步,一溜烟走远,把姜诀的喊声远远抛在身后。
好不容易回到院子,含泪等待的连翘一下子扑过来:“小姐!陛下真要将你嫁给梁王吗?”
“……是真的。你先别哭,听我解释。”
姜渔扶她坐到桌边,先给她倒了杯凉茶。
连翘哪还有心思喝,握着她的手一个劲道:“不行啊小姐,梁王他可是会吃人的,咱们不能去!”
姜渔好笑道:“什么吃人?你都是从哪听来的?”
连翘委屈:“府里的人都这么说!他们还说进了梁王府的,没有一个活着出来,那个梁王已经疯了!还有、还有……”
姜渔屈指敲击茶杯,示意:“先喝口水再说。”
连翘慷慨激昂的情绪一噎,怏怏地低头喝茶。
姜渔这才道:“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有次我偷溜出去,回来的时候,带了件陌生的狐裘大氅?”
“记得,那件大氅还在箱底压着呢!”连翘眨了下眼,有点困惑,“小姐,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你冷了吗?”
姜渔笑了声,故意逗她:“因为我马上要把这件大氅还回去了。”
连翘更迷糊了:“什么,还回去?还到哪去?”
“梁王府呀。”
“梁王……!”连翘惊得咬破了舌头。
“是他救了我,所以方才那样的话就不要再说了。不管别人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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