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清冷,天空飘着雨丝,细细的牛毛一样。
悄无声息的,润湿了大南街每一块青石板。
安明珠站在四锦绣坊门外的石阶上,一身烟青色衣装,身段纤薄,似乎要融进这片雨雾中。
脚下多踩了两级台阶,视线也就看得远些,因此对面的街角处,那抹仓绿色身影就这么猝不及防的闯入眼帘内。
是个男子,生得一副好姿容,琼林玉树,器宇轩昂。
安明珠怔在原地,以为自己看错了,眼睛不禁多眨两下。
可那人确实是她的丈夫,褚堰。
时隔一年半,他竟是回京了吗?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没人告知她这件事,她更不知道他何时回来的。
离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隔着薄纱一样的雾水,她看见他同一女子站在一起,往昔总是冷淡的脸上,此刻多了柔和,似乎在笑。
那个女子看起来很是柔弱,一条轻粉色披风将身子罩了个严实,露出一颗小小的脑袋,煞是乖巧,正仰着脸看他。似乎一阵风过,就会将人吹走,真真我见犹怜。
女子怕冷,褚堰将雨伞遮去人的头顶……
安明珠觉得眼睛刺痛,干脆将眼别开去看天,好生厚重的云彩,乌沉沉压得极低。
恰如此时她的心境。
她掐了掐手心,吸了一口凉气,想让自己纷杂的内心平静下来。
等她再看回去的时候,正对上褚堰投过来的目光,他同样发现了她。
隔着大南街宽阔的街面,两人分站不同的街口。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安静的站着;而他,方才面上的柔和褪去,下颌微微一扬,意味不明……
“明珠啊,怎么还站在这儿,怪凉的。”
突如其来的声音,唤回安明珠的思绪。她木木的回头,正见着姑母安书芝从绣坊里出来,看来是买到了心仪的绣品。
“姑母选好了?”她应着。
明明想着回对方一个笑,可嘴角就是扯不动,也不知是不是天冷,连自己的笑容都没办法控制了。
安书芝心情不错,走到安明珠身旁来,说着绣品如何精致,让她也去选几套。
“咦,”安书芝一把抓上安明珠的手臂,抬手指着外面:“明珠,那是不是你家褚堰?”
她指着正是对面的街口。
安明珠心内苦笑,可也只好再看回去。然后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那女子娇小,可能被他的身形挡住,并看不到。
一切都模模糊糊,只有那把他手中擎着的青色油纸伞格外明显。
“什么?”此时的她,只能装作疑惑。
今日她要回安家,想早些看到自己的母亲,不想在这里多耗功夫。离上次回去已近一个月。
安书芝收回视线,笑笑道:“可能是我看错了。”
绣品是安书芝带回安家的,四锦绣坊的伙计正在仔细包装。
这个功夫,姑侄俩便站在门前说话。
“说起来,褚堰离京快两年了吧?”安书芝看着外头,随意拉着家常,“到底是官家器重,尽给他派的重要差事。”
安明珠只是嗯了声。于仕途上,褚堰确实厉害,仿佛天生就是做官的料。
安书芝瞧了眼侄女:“你想想,他如此年轻就得了四品给事中,官家近前,那可是最有前途的职位。咱们安家,近些年可没出个如此优秀的儿郎。”
“有时候,事情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安明珠道。
“那倒是,父亲是一品中书令,当初可是一眼就看好他的。””安书芝赞同点头,话头又是一转,“说起来,你的澜表妹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女人,嫁对夫郎是最重要的,否则便是苦一辈子。”
说着,脸上浮出暗淡。
安明珠知道姑母的处境,嫁了弘益侯府长子,这么多年只生了两个女儿。婆家自是不依,前后给纳了多房妾侍。所以,在表妹的亲事上,姑母格外慎重。
马车就等在阶下,一起等着的还有几名家仆。
绣品已经放去车上,这厢,姑侄俩也先后上了马车,在一片秋雨中,回到了安家。
。
安家是百年世家,家主安贤为当朝中书令,统领百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安明珠这次回来,是因为不久后安老太太过寿,也好知道当日的具体安排。
给老夫人请过安,她没有留下和众家眷聊家常,而是去了长房院子。
母亲邹氏知道女儿今日回来,早早的将自己收拾好,等在屋中。她身体一直不好,常年卧床休养。
她背后靠着软枕,拉着女儿在自己身边坐下:“怎的瞧着瘦了?”
“上次回来,娘也是这般说的。”安明珠一笑,唇角勾出软和的弧度。
她看出母亲脸上扑了粉,用以遮住脸上病容。可是效果并不好,人瘦得几乎脱相。
邹氏跟着笑,却引来一串咳嗽,接过婆子递上的水喝下,这才压了下去:“褚堰回京了没?你祖母过寿,他可会过来?”
安明珠正接过来水盏,闻言动作一顿,脑海中想起大南街的那片雨雾,一双男女撑伞而去……
“应当,”她把瓷盏放去婆子托盘上,回来对上母亲的眼睛,“会来。”
她也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说出这四个字,或许是怕母亲担忧,怕在那张消瘦的脸上看到失落。
果然,邹氏轻舒了口气:“那就好。”
一旁伺候的吴妈妈插话道:“夫人这下放心了吧?早就劝过你,那些闲言碎语莫要信,咱们姑娘和姑爷好着呢。”
“我也不信的,我的明珠这样好,谁会不喜欢?”邹氏慢慢说着,“还有咱家姑爷,如此出息,我都知道,家中有些人嘴上不说,心里定然羡慕。”
吴妈妈宽慰道:“姑爷常年在外,又不是游山玩水,是去办差。”
听着这话,安明珠已经猜出大概,无非是她和褚堰夫妻离心之类的传言。
说起来讽刺,似乎母亲如今能安稳在府中养病,不被怠慢,居然是有褚堰的原因。
她记得早些年父亲去世后,母亲病倒,长房便形同虚设。深宅内院,惯来就是拜高踩低,别说什么药品补品,就是平日的饭食都会漏送,还得特意遣人去要。
看到母亲眉间的那团蹙起平展开,她明白母亲希望她婚姻平顺。
当然,她更知道,褚堰不会来给老太太贺寿。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进士及第的寒门仕子,是被官家器重,委以重任的朝臣。
“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元哥儿下学了没?你们姐弟也有段日子没见了。”邹氏念叨着,看着自己美丽的女儿,“外头下雨,不若你今晚留在家里住一宿。”
安明珠回神,声音柔婉:“怕是不成,府中还有诸多事物,得回去。”
邹氏眼里浮现出心疼:“褚堰常年在外,偌大的一个褚府全靠你打理,怪辛苦的。”
“都是些琐事罢了,不辛苦,”安明珠忙安抚母亲,给对方一个安心地笑,“况且,我和姑母约好一起回去,路上有些话说。”
邹氏闻言,面色稍稍缓和,道了声好。
母女俩说了一会儿,安明珠便去了弟弟的房间,想看看写的字有无进步。
邹氏倚在床头,看着女儿走出卧房,穿过正间,去了儿子的西间。
“其实我知道,”她有气无力,嘴唇一张一合,“是安家的规矩太重,她不能留下过夜,等她下次回来只能是老夫人寿辰了。”
吴妈妈心有不忍,却也无可奈何:“京城望族大都规矩多,更何况这里是中书令的府邸。咱们姑娘稳重,行事亦是心中有数,夫人莫要担心。”
邹氏被扶着缓缓躺下,眼睛疲倦阖上:“若是在她外祖家,便没这么多束缚……”
不管女儿长多大,在她眼里,始终还是孩子。
“夫人乏了。”吴妈妈没多说,只帮人盖好被子,随之轻着动作将房门关好。
从东间出来,吴妈妈径直去了西间。甫一踏进去,就看见站在窗边的女子,素净的衣裳,利落的发髻,两枚芙蕖玉钗簪在发中。
窗纸透进来的淡光落在她脸颊上,映出嘴角的浅笑,眉眼柔和如江南雨雾,正看着手里的一页字抄。
她是看着这个姑娘长大的,一点点出脱成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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