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来关心的工作人员报以礼貌的回绝,林光几乎瘫软在沙发里,额头的汗珠和异常的红晕在明亮的大厅灯光下无所遁形。
出租车载着刘川和加藤驶离。空旷华丽的大厅里,只剩下林光粗重而滚烫的呼吸声。她闭眼缓了几秒,对抗着一波波袭来的眩晕和恶心,然后用颤抖的手摸出手机。
指尖因为发烧而有些不听使唤,她费力地找到星野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接通的“嘟”声每响一下,都像是在敲打她沉重的头颅。
“...喂?小光?”星野低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鼻音和迟疑,似乎没想到林光会这个时候打来。背景音很安静,她可能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林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刻意放缓放柔,压下了所有痛苦的喘息:
“前辈...?”她顿了顿,仿佛在组织语言,“你那边...怎么样?还好吗?”
她没有问“你在家吗?”或“你一个人吗?”,而是先问她的状态。这是一种不着痕迹的关心,将焦点完全放在星野身上。
星野显然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开口是这个。“我...?我还好...就是有点...”“喝多了”或者“心情不好”?星野一阵沉默,但最终含糊带过,“你身边好安静,乐队聚会结束了吗?”
“嗯...差不多结束了。”林光轻描淡写地略过自己的情况,语气依旧温和,甚至带着一点安抚的意味,“我就在楼下大厅...有点累了,东西有点多...”
“可以的话...能不能下来接我一下?”她轻声补充道,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怕打扰到对方的歉意,“麻烦你了。”
这个请求如此平常,如此客气,完全掩盖了其背后是她几乎无法独自站立的事实。她把自己的狼狈和脆弱,包装成了一个简单的、需要室友帮个小忙的请求。
电话那头的星野沉默了极短的一瞬。林光异常温和的语气和这个突如其来的、略显突兀的请求,可能让她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酒精和低落情绪让她的思维有些迟钝。
“...好,你等我,我马上下来。”星野没有多问,答应了下来。
电话挂断后的忙音在耳边响起,林光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支撑的力气,手机从汗湿的掌心滑落,掉在柔软的沙发坐垫上。她向后靠去,冰冷的皮革触感让她灼热的皮肤激起一阵战栗。她闭上眼,努力对抗着眩晕和恶心,仅存的意识全部用来维持清醒,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
电梯“叮”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大厅里格外清晰。
林光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看到星野夜海急匆匆地从电梯里跑出来。她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光脚踩着拖鞋,脸上还带着被酒精侵蚀的疲惫和担忧。
当星野的目光锁定沙发上的林光,看到她异常潮红的脸色和完全虚脱的状态时,她的脚步顿了一下,眼中瞬间盈满了惊愕和心疼。她几乎是扑到沙发前的。
“小光?!”星野的声音带着颤音,她伸手触碰林光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让她心脏猛地一缩。“天啊!怎么烧成这样?!”
林光想回应,却只发出一点微弱的气音。
下一秒,星野没有任何犹豫。
她弯下腰,一只手迅速而稳妥地穿过林光的膝弯,另一只手环过她的后背,深吸一口气,腰腹和手臂同时发力——
一下子将林光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林光比看起来还要轻,但此刻完全依赖的姿态让她显得格外脆弱。她的头无力地靠在星野的肩窝,滚烫的呼吸直接喷洒在星野的颈侧,纤细的手臂下意识地、软软地搭在星野的肩上。
星野被那惊人的体温烫得心里一慌,但手臂却收得更稳。她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人,林光的长睫紧闭,眉头因不适而紧蹙,平日里那份冷峻和疏离被高烧彻底融化,只剩下全然的依赖和脆弱。
这一刻,什么与加藤争执的痛苦,什么酒精带来的麻木,全都消失了。星野的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决心和保护欲。她稳稳地抱住林光,转身大步走进电梯。
电梯上行。狭小的空间里,星野紧紧抱着林光,能清晰地感受到怀里身躯传来的高热和细微的颤抖。她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支撑,尽可能地让林光待得舒服一点。
到家门口,星野用脚尖用力踢开虚掩的大门,径直走向客厅的沙发,轻柔地放下,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就在这时,林光的手机屏幕亮起,是刘川的消息,星野看着一串串的汉字才意识到,她们俩是可以用中文交流的外国人。翻译软件把刘川的消息解释了个大概:
「姐,加藤前辈已安全送到。你怎么样了?我马上到公寓楼下!」
星野瞥了一眼消息,目光立刻回到林光苍白的脸上。她拿起林光的手机,深思熟虑回复道:
「我是星野,小光她烧的厉害,请告诉我她今晚有没有喝酒,我打算喂她退烧药。她退烧之前我会一直陪在她身边,请不用过于担心。」
接下来的动作快而不乱。她跪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拿出体温计测量——39.8℃。这个数字让星野的手抖了一下,但她立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姐姐今晚只喝了一杯无酒精的饮料,她对药物没有过敏史。]
刘川的消息给星野带来短暂的安心。星野放下手机小跑着去找药、倒水、扶起林光喂她吃药。林光顺从地依偎着她,就着她的手小口喝水,吞咽的动作都显得十分艰难。
吃完药,林光重新躺下,似乎陷入了昏睡。星野打来温水,用毛巾轻柔地擦拭她脸上和颈间的冷汗。指尖划过滚烫的皮肤,星野的心疼得无以复加。没过一会,手机的短信提示再一次响起,是星野自己的手机,她拿起手机一看,还是刘川的消息。
[我们在楼下碰到加藤前辈的时候,姐姐在加藤前辈的面前维护了您。]
[麻烦请您多上心。]
文字带来的震撼一时半会无法消化,星野呆望着手机上那几个单词,握着手机的指尖猛地收紧,关节泛白。她霍然抬头,目光再次投向沙发上昏睡的林光,这一次,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无以复加的震惊和恍然。
“维护我……”
“谁让你做这些的,傻瓜……”
灼热的眼泪想往外涌,星野仰着头,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脆弱。她拧了一条新的冷毛巾,替换掉林光额头上已经变温的那条。冰冷的毛巾碰到她额头时她缩紧的肩头,星野不忍触目,她再一次给林光量了体温,看着几乎没变的数字,星野感觉自己又被困在了一场无止境的大雪当中,而此刻需要被人依靠的,是星野夜海。她捂着脸,玄关的凌乱是自己心软放加藤进来的痕迹,桌上的酒是自己在加藤夺门而去后的镇静剂。加藤来见自己的理由依旧是和父母吵架,而这个理由又一次地让星野内疚,自己是造成女友家庭矛盾的罪魁祸首。
这个理由,像一首听了七年的老歌,旋律一起,她就知道下一句是什么,甚至连悲伤的调子都一模一样。
在过去,这个理由是一把万-能钥-匙,总能轻易打开她的心扉和家门。她会立刻被巨大的愧疚感淹没,觉得都是自己不好,才让加藤和家庭失和,于是加倍地付出温柔和包容,成为加藤逃离家庭压力后的避风港,用自己的爱去填补对方家庭的裂痕。
但这一次,当加藤带着同样的眼泪、同样的理由出现在门口时,星野在那一刻,除了习惯性的心软,第一次清晰地听到自己心里另一个微弱却尖锐的声音:
“然后呢?”
“我安慰你,收留你,和你一起咒骂那不公平的世界。然后呢?明天太阳升起,你依旧会回到你的世界,对我笑着说‘没办法’,留下我一个人消化所有的负面情绪和来自你家族的敌意。我们的关系,永远只能存在于你家庭的阴影之下,见不得光,一碰就碎。而我,永远是你和父母吵架后,用来安抚情绪的那个‘安全选项’,不是吗?”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混杂着刚才与加藤争吵的疲惫,让她在放加藤进门的那一刻,心底就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倦怠和荒谬感。
所以,当加藤再次像过去七年那样,流着泪诉说家庭的压迫和自己的无奈时,星野没有像过去那样将她搂进怀里安慰。
她只是看着对方,用一种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平静到近乎冷酷的语气说:
“春树,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不在你的父母身上。”
“问题在于,你从来没有选择过我。一次都没有。”
打破沉默的是更加无情的事实。
“我们已经彻底结束了。”
思绪收回。星野放下捂住脸的手,目光再次落在林光苍白的脸上。
一种强烈的对比让她心如刀绞。
一个人,在楼下,为了维护她,不惜拖着病弱身体,去为了一位“室友”起正面冲突。
另一个人,在楼上,反复地用同一个理由,将她拖回无尽的、看不到希望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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