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婉儿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回屋子里的。她关上门,坐在床上,耳边还是柳鸣音的那句话。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变了呢?”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很干净的一双手,在她眼里却满是鲜血。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萧婉儿仔细回忆。
大抵是在上官婉儿殒命的当晚,自己斩杀妄图杀死自己的同僚。而后是李重福谋逆之时,自己主动请命,诛杀害死他人但因种种原因未能受到惩罚的罪人。直到前一日,她主动提出并得到允许,暗杀并无罪名但严重威胁到太平公主的韦安石。
底线便是这么一步步降下来的。
萧婉儿又想,那么自己能不能以后不再出手呢?
似乎也是不可能的。
在太平公主与太子已然势如水火、不死不休的局面下,只要站了队,就不得不面对另一方的攻击。不论自己动不动手,敌方官员的攻讦和敌方修士的暗杀都不会停止。更何况自己本就是以武力见长的修士,太平公主怎会允许她什么都不做呢?况且就算她果真中途退出,太子便能放过她吗?
一旦踏入权力斗争的漩涡,就注定不可能再抽身而出了。
而变了的又何止是她?太平公主再无昔日与上官婉儿相交时的意气风发,站了队的文武官员在向皇帝进言以及当值履职时也总是把不让敌人占到便宜放在第一位。
权力争斗会平等地改变每一个人。
想到还会因为杀人而不赞同她的柳鸣音,萧婉儿心中叹息。
“希望他能一直不被改变吧。”
也希望这争斗能早些结束。
因为施术后进入虚弱期,实力下降明显,为防止被人看出端倪,萧婉儿索性请了假,在家中休养。
柳鸣音独自去官衙上值,傍晚下值时被裴应观叫住。
“统领有何事?”他同萧婉儿一样,也不再称裴应观为师兄。
裴应观抿了下嘴唇,说道:“此处不是谈话的好地方,师弟可否随我来?”
柳鸣音皱了皱眉头,还是警惕地跟着他到了处隐蔽的地方。
刚一停下脚步,裴应观就开门见山地问柳鸣音:“韦安石是婉儿杀的吧?”
柳鸣音立刻拔刀,刀尖直对裴应观。
裴应观徒手将刀拨开,甚至还能微笑着直面柳鸣音:“师弟不必如此紧张,我不曾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说着,见柳鸣音依然一脸怀疑,他干脆发了一道毒誓。
见他确实没有敌意,柳鸣音将刀收回去。
“师弟,你知道的,你师姐它对我成见颇深,有些话,我若是直接同她说,必会被她毫不犹豫地拒绝,甚至她可能直接与我刀剑相向,所以我只能托你转告他,”裴应观满是苦恼,恳切地对柳鸣音分析,“师弟,你觉得太平公主当真有获胜的可能吗?”
柳鸣音仔细思考后,缓缓摇了摇头。
“是啊,其实你也心知肚明。论正统,太子殿下比太平公主名正言顺地多,若是说自身能力,太平公主亦是不如殿下远矣,”裴应观分析完,向柳鸣音抛出一个问题,“你能看得清楚的事,婉儿她当真看不明白吗?”
柳鸣音立刻反驳:“师姐走到这一步,不也是被太子逼的吗?”
“太子最初确实曾视师妹为敌人,”裴应观并没有否认这一点,“但我已得到太子殿下的承诺,若师妹退出太平公主的阵营,殿下也不会再对她出手,她可以继续在神龙卫做副统领,也可以离开朝堂回归宗门。殿下他也不想无故对宗室县主出手。”
见柳鸣音有所动摇,他又趁热打铁。
“既然有脱身的可能,何必继续呆在注定要沉的船上?你回去同你师姐好好说说,不要跟着太平公主走到绝路上,最后连自己的性命都丢了。”
柳鸣音心事重重地回到家中,将与裴应观的对话尽数转告于萧婉儿。
“师姐作何打算?”他说完后,怀着忐忑问萧婉儿。
萧婉儿一时没有回答。
在柳鸣音以为萧婉儿不会回答,甚至以为自己可能使她发怒时,他听见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我难道不知道太平公主确实能力不足且被守旧之人忌讳吗?我不过是没得选罢了。”
柳鸣音闻言面露疑惑。
萧婉儿没有为他答疑解惑,反而回忆起了自己的童年:“我幼时还没拜入碧云观门下时,曾身患重病,最严重时几乎不治。那时我每日只能躺在床榻上,等待我父亲请来的一个又一个医师,为我下能继续活着或是可以准备葬仪的判决。你能想象我当时是何等绝望吗?”
柳鸣音同情且心疼地点点头。
“我很幸运,得师父救治,捡回一命。长大以后,我就再也不想再落入此等境地,”萧婉儿说到这里,语气一变,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但若是太子最终即位,我还是会落入当初那等死活全由人的境地。即使现在说能退出神龙卫又能怎样?师门已经落入他手,到时候我们手无存权,他又大权在握,只要一声令下,即使不是立刻人头落地也会四处流亡。”
更不要提那些没有修为、不可能离开大唐权力范围的普通女子。一旦人生只剩下嫁人一个选项,那命运就再不可能掌握在自己手里了。
“我明白了。”说自己明白了的柳鸣音其实不明白,但是他选择跟着萧婉儿走。
裴应观久等回音而不至,便也知道了萧婉儿的选择。
双方都暂时不出手的时候,一天傍晚,一男一女两个修士悄悄翻过城墙。这两人俱是脱凡境修士,甫一踏上长安城的土地,就直奔永昌坊而去。
萧婉儿本在屋内打坐,突然听到叩门声。她走到院子里,看到柳鸣音也闻声赶来。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以手势示意柳鸣音回去,自己悄然走到大门前。
正在这时,门外的人又敲了三下门。
萧婉儿做好战斗准备,打开大门,结果看到了先前被她放走、又曾向她传音提供消息的神龙卫前庚七队队长的大师姐。
不等她说什么,这位大师姐就带着随她一起过来的男修士闯进了院子里。
“你怎么过来了?”萧婉儿费解,“还有这位郎君又是何人?”
“说来话长,你确定要在这里说吗?”
“那你能不能长话短说?”萧婉儿反问,然后得到了一个白眼。
萧婉儿无奈地撇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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