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宫偏殿,仁合殿内,中书监苏休、中书令贾纪、以及几位中书舍人应召入宫议事,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众人依品阶分坐于两侧的席上,垂首屏息,静待天子垂问。
赵渊于主位落座,缓缓道:“黄河一案,诸卿都已知晓。今日召尔等前来,便是议一议,秦王此番功绩,当如何封赏,方合规制。”
中书监苏休闻言,自席上微微前倾,拱手道:“启奏陛下。秦王殿下此行朔津,平水患、安流民、肃吏治、震士族,桩桩件件,皆是匡扶社稷之大功。其功之高,远非寻常封赏可彰。”
一旁的中书令贾纪亦附和道:“苏监所言极是。尤其殿下呈上的《灾民善后六条》,思虑周详,仁心可见,实乃万民之福。此等功绩,当重赏,以励皇室宗亲,以安天下之心。”
赵渊不置可否,目光转向其他人,“你们也说说。”
几位中书舍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赵玄的功绩又从不同角度分说了一遍,无外乎是些增食邑、赐金帛之类的常例。
赵渊静静地听着,直到殿内再次安静下来,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食邑金帛,不过是身外之物,不足以彰其功。朕意,当予秦王委以重任,为朕分忧……”
此言一出,苏休与贾纪面上皆是凛然之色。
赵渊的目光在殿内诸官缓缓逡巡,最后定格在苏休身上:“苏卿,依你看,该当如何?”
苏休沉吟片刻,谨慎地答道:“陛下,秦王殿下如今已暂代监国之职。若要再委以重任,臣以为……可加‘录尚书事’之衔,使其名正言顺地总领尚书台政务,辅佐陛下,总理万机。”
“录尚书事……”赵渊轻轻咀嚼着这四个字,点了点头,似乎颇为满意。他又看向贾纪,“贾卿呢?”
贾纪心思电转,立刻明白了皇帝的心意,顺势补充道:“陛下圣明。然,殿下既总领百官,身边不可无得力臂助。臣以为,可特许秦王‘开府’,自辟僚属。如此,方能广纳贤才,为国效力。”
“开府……”
他沉默了良久,整个偏殿只听得见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一直躬身侍立在皇帝身侧的中常侍靳忠,眼帘低垂,仿佛一尊没有情绪的木雕。然而,当他听到“录尚书事”与“开府”这两个词时,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他比殿内任何人都清楚这两个词背后所蕴含的滔天权势。录尚书事,是入主中枢,执掌国柄;开府建牙,是自组班底,培植亲信!
这两项恩赏,对秦王来说,乃如虎添翼啊!
储位岂不危矣!?
“便依二位爱卿所言。”赵渊终于打破了沉寂,一锤定音,“加秦王赵玄‘录尚书事’之衔,特许开府,仪同三司。另,增食邑三千户。”
他转向苏休,道:“苏卿,你去拟召吧,拟完呈与朕看。”
“臣……遵旨。”苏休与众臣皆伏身领命。
*
是夜,苏府书斋。
苏休褪去朝服,只着一身素色深衣,用侍从奉上的铜盆净手。他的长子,身为中书舍人的苏哲,侍立一旁,为父亲续上热茶。
“父亲,”苏哲见父亲久久不语,忍不住开口问道:“今日陛下对秦王的封赏,是否……太过隆重了?”
苏休摇了摇头,声音低沉,“何止是隆重,天子这道诏书,恐有其他深意。”
“陛下何意?”
苏休捋了捋胡须,“储位恐要易主了……”
苏哲面露不解:“就算易主,那晋王殿下军功赫赫,楚王殿下士林归心,皆根基颇深。秦王不过是办成了一桩差事,陛下为何会……”
“你只看到了‘录尚书事’的权,却没看懂‘开府’的意啊。”苏休终于抬起头,那双浑浊却精明的眼睛里,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
“开府,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陛下亲手给了秦王一把钥匙,一把可以打开天下人才宝库的钥匙。从此,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招揽幕僚,组建自己的班底。这,正是他此前最欠缺的东西。”
苏休站起身,在书斋中缓缓踱步,剖析着如今的局势:
“你看当今三位有力争储的皇子。晋王赵辰,勇冠三军,手握兵权,然其性情刚愎,身边多是些赳赳武夫,有爪牙而少心腹智囊,此为其短。”
“楚王赵奕,温文尔雅,得天下文士之心,朝中清流皆以其为首。然其手中无一兵一卒,亦无尺寸之功,有羽翼而无利刃,此亦为其短。”
“而秦王赵玄,此人有勇有谋,既有领兵平定匪乱在前,因军功立为秦王,今在朔津立威,又有善后六条彰显其文治。此前,他唯一的短板,便是在朝中孤身一人,毫无根基。可如今,陛下亲许其开府,便是要为他补上这块短板。一个没有了短板的秦王……你觉得,未来会是何等威风?”
苏哲听得冷汗涔涔,他这才明白,这看似寻常的封赏背后,竟藏着如此玄机。
“那……父亲,”苏哲的声音有些干涩,“吾家日后,该当何去何从?”
苏休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明日,你便携上重礼,去参拜秦王。”
“父亲的意思是……”
“你去,请愿为其僚属,入他府中效力。”苏休的声音斩钉截铁,“我苏家,要第一个向他表明心迹!”
苏哲心头巨震,他看着父亲那不容置疑的眼神,许久,才深深地躬身一揖。
“孩儿……遵命。”
*
白岳枫与白逸襄赌气,从白府跑出后,胸中的屈辱与怒火无处发泄,便一头扎进了京城最喧闹的酒馆。
他坐在大堂里,一壶接一壶地灌着烈酒。
却是酒入愁肠,愁更愁。
温晴岚的冷漠,白逸襄的得意,自己寄人篱下的窘迫,一幕幕在眼前交织,让他只想沉醉在这片刻的麻痹之中。
酒过三巡,他已是酩酊大醉,脚步虚浮地被人半推半就地带进了隔壁的赌场。
在震耳欲聋的骰子声和叫嚷声中,他掏出身上所有的银子,一把拍在赌桌上,红着眼睛嘶吼着:“押大!全押大!”
起初几把,他鸿运当头,赢了不少。赌博胜利带来的短暂快感让他彻底放飞自我,开始毫无顾忌地豪赌。
然而,运气终究有用完的时候。很快,他赢来的钱输了回去,接着是自己的本钱,然后是身上所有值钱的配饰。输红了眼的他,开始向赌场借高利贷,一次又一次地妄图翻本,却一次又一次地跌入更深的深渊。
……
次日清晨,天光微亮。
一阵刺骨的寒意让白岳枫从混沌中惊醒。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石板路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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