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儿挣开探春的手,哭唧唧地跑来扑在姥姥怀里,捉着姥姥的衣襟不放。
刘姥姥忙俯在他耳边道:“莫做声!没有事、没有事!”
探春便骂丫头:“你们瞧着老太太、太太们不在,便一门心思躲起懒来,我们姊妹也还罢了,便有些看不过眼的地方,到底是一家之内的事,只是不同你们计较。如今怠慢了姥姥,将客人也得罪了,只此一件,就该打。好,你们只管懒下去罢,回头我便告诉给二奶奶去,到底有个公断。”
几个人忙都跪下告饶,都说不是有意怠慢,以后不敢了。刘姥姥又忙在一旁帮着求情,探春方不提了,直把眼睛向那几个人脸上盯了盯,便叫丫头取些清茶、暖饮来同刘姥姥醒酒暖胃。
丫头婆子们因觉理亏,此刻服侍刘姥姥便分外尽心,又是捧茶、又是捶腿,刘姥姥拦了这个、阻不住那个,只在口里不住道谢。
闹了这会子,众人估摸着再有一阵,老太太那边也该起了,便预备一同往那边去候着。
正要走时,却听得宝玉在后面唤袭人,一连唤了两声儿不见人,却是一个样貌普通、一团孩气的小丫头走出来嫩声答应着道:“回二爷的话,花大姐姐刚往怡红院去了,说去去就来,叫我好生在这儿等二爷使唤。”
宝玉闻言奇道:“这会子众人都在这里,她又家去作甚?”又见这小丫头年纪太小、模样儿也不大机灵,心下便不喜,只道:“罢、罢!你不中用,下去吧。欸,等等,过会子若是瞧见你花大姐姐过来,你便告诉她,我们都往‘稻香村’去了,让她别急,慢些儿走,只管慢慢地往那边寻我们去也罢了。”
那小丫头生怕忘了,在嘴里嚼着这几句吩咐,反复咕哝着“花大姐姐”、“稻香村”,一面就答应着退下去了。
打量前面众人俱已去了,湘云便撇嘴道:“这两句话儿听着倒还有几分体贴。我只当你大了,如今是‘爷’了,也不顾袭人从前照顾我们一场的情分,只顾拿‘二爷’的款儿,面上装作尊重,关起门来却是又打又骂的,也不知是怎样。”
宝玉回头笑道:“好好的,这又是哪里的话呢,什么打骂,说得这样骇人,这也新鲜,我是不曾有这样的事的。”
湘云方才正看丫头们斗草,此时将手上玩着的一枝蒿草往旁边一丢,道:“好、你说‘不曾’,那就不曾罢,究竟那是你院里的事,我们也不十分知道的。袭人也罢了,那样一个十全的人,你若有良心,就该好好待她。咱们且说太太屋里的金钏儿姐姐,你怎么不理人家,却又一意同其他人照旧顽去,什么意思呢。”
旁边玉钏儿正要走,听见说姐姐的事,拉着彩霞的手,也在旁边听着。
宝玉捶手苦笑道:“冤枉!你还不知我的为人?到底是谁忘了大家旧日的情分在前,只怕还是要辩个清楚的。她既立志要在太太跟前儿做一个‘正经人’,不能同我玩笑,到底也是她的志向,我也只好成全她罢了,若为我坏了她的修行,倒是我的罪过。若是没有这个事,实则我待各人都是与小时候一般无二的,不信你问袭人、晴雯她们。”
湘云冷哼一声,将裙摆一拂,更不肯去求证,只道:“是就最好了!”说着便带着丫头翠缕往前面追赶姊妹们去了。
宝玉唤湘云不住,又见旁边玉钏儿睁着一双圆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不由得叹了口气,只觉女孩儿家的心思真真难猜,好一阵儿、歹一阵儿,方才还欢声笑语,转瞬就要生气,简直丝毫征兆也无。
他对玉钏儿笑了笑,彩霞却拉着玉钏儿道:“傻子,还只顾同人眉来眼去么,快来,太太那边儿要起身了。”
玉钏儿把脸红着,也不知心里想些什么,低着头跟彩霞两个快步走了。
宝玉目送她们远去,心内自叹,到底女孩儿家的心思婉转,不可等闲视之,是自己失于体察,这才惹她们不快,以后还得更体贴、仔细才使得了。
他默默想着,人只顾在原地愣神,只听得前头有丫头们远远地向这边笑道:“二爷、二爷?走呀!”这才醒觉跟上。
众人一齐到了稻香村,李纨迎出来告诉说贾母还未起,又让素云、碧月等服侍众人吃茶,又少待片刻,才将众人引入内室。
众人见贾母倚着大迎枕,歪在一张紫檀嵌珐琅云头纹罗汉床上,披着暗花绫小袄,眼睛半眯着,样子似乎有些疲累,十分懒怠动,鸳鸯站在一侧替她轻轻揉着两太阳,琥珀在另一边捶着腿。
一时众人见礼毕,贾母十分歉疚地向刘姥姥道:“老亲家,怠慢你了!本来想着要同你逛上一整日,到底要将这园子看全了才好,等逛遍了这里,晚上再叫她们传我们的戏来——你想必听惯了你们庄子上的戏,也让你听听我们家里的。总之,咱们难得见一面,该好生热闹一番。唉,如今我是真的老了、很不中用了,心里想着千百样好,可不过才逛了这半日,竟就这样乏起来,腰腿不听使唤,扎挣不起来,只能少陪了。”
刘姥姥忙道:“哪里的话!老寿星是顶尊贵的人,肯为了我这粗人下了半日凡,已是我们天大的体面了,岂有再要劳动的道理。说实在的,我也认真瞧了这半日的西洋景儿了,回去也尽够说上半辈子的嘴了,我是没有不足的了,老寿星别为这个挂心。”
贾母笑道:“好、好。不妨事,我虽乏了,到底有这些好孩子们,让她们再带你逛半日,晚上再弄几个可心的小菜与你尝尝,你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告诉给她们,不要与我客气。”
刘姥姥道:“不忙、不忙,您只管歇息好才是,阿弥陀佛。”
一时丫头们捧上一色菊瓣式朱漆盖碗,给各人面前皆安了一只,连板儿也有,板儿好奇,立即揭开瞧了瞧,扑鼻一股子清甜香味儿,见是柔润的干糨糊似的东西煮成的羹,也有红枣等物,板儿不认识,悄悄拽姥姥来看,原来是银耳羹。
刘姥姥打了他手一下,忙又将自己面前那只盖碗捧着要给人,一面道:“这个我没动过,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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