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和客栈。
颇宽敞的客房,被箱笼塞得满满当当,都要没地方落脚了。
素心和小荷过惯了苦日子,哪里见过这么多好东西,皆紧张得要命,不肯将东西放到别处,说晚上也要轮流守着它们。
小荷将几个箱笼挨个打开,里面的东西挨个拿出来看,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
她抱着一个金元宝爱不释手,“咱发财了啊!以后是不是可以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了?”
素心嗔她一眼,“瞧你这点出息。”
小荷将金元宝贴着脸颊蹭啊蹭,感慨道:“我这辈子都不敢想,咱能一下子有这么多金银珠宝。那些人也太不经吓了。”
素心却是眼眶一红,冷声道:“这都是姑娘拿命换来的,怎么都不嫌多。”
小荷闻言想起了前几日的绝望,将金元宝往箱笼里一丢,“对!我宁愿没这些东西,只要姑娘好好的!”
阎夫人与时乔坐在榻上喝茶,笑道:“你家这两个丫鬟,调教得真好。”
时乔笑着瞧了她们一眼,“哪里是我调教的,她们本来就好。”
阎夫人附和,“对对!这才是最好的!”
那边两个丫鬟听了,抿着嘴笑了起来,刚起的低沉情绪一扫而空。
阎夫人犹豫了片刻,终还是说道:“不是我刻薄,只是想让你知道。罗家那位老夫人出身名门,嫁妆丰厚,又擅理财,底蕴远不止于此。”
时乔不在意地笑笑,“罗老夫人二十岁守寡,独力支撑门庭至今,自有她的城府和手段。只不过,做人留一线,无需做尽做绝。”
阎夫人闻言微微一怔,不由重新审视起眼前的女子,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激赏:“你年纪虽轻,竟有如此胸襟。”
她有护国护家的孤勇,有壮士断腕的决绝,手段可以凌厉,底色却始终温良。
真不知罗侍郎是怎么想的,放着这么好的媳妇儿不要,非要那只会吟诗作赋的绣花枕头。
原先阎夫人帮时乔,或是为给王氏添堵,或许是受靖国公所托,又或是一时同情义愤,此时,她却生出了真心与之相交的念头。
小荷走过来,依偎在时乔身边,“姑娘不肯让我告诉大家,你对罗氏一族有救命之恩,也是因着做人留一线?”
时乔摇了摇头,“不是。”
小荷:“那是因为什么?”
时乔拉小荷挨着她坐下,和声细语道:“你若那般说了,摆明了是要告诉大家,圣上不仁,动辄就对臣子起杀戮之心。你觉得,皇上可能饶过我?”
小荷一阵后怕,拍着胸口道:“幸亏我忍住了没说!”
随即,她又小小地叹了口气,“可惜了,没人知晓姑娘的功劳和委屈。”
时乔笑了笑,安慰她:“这救命之恩,罗家人知道,那些在朝为官的人也知道,只是谁也不能诉之于口,都在装糊涂。所以即便你不说,大家心里也清楚。再经今日阵仗,大家心里就更清楚了。”
小荷心底最后的那点不甘心也没了,高兴道:“那就好!”起身往外跑,“我去看看午膳好了没,掌柜的说要加菜呢!”
时乔目光温柔,笑看着小荷跑出去。
阎夫人看不太懂,时乔怎对一个小丫鬟这般亲昵,她心里疑惑着,嘴里也问了出来,“这小丫头,倒像你的亲闺女似的。”
时乔收回目光,低头抿了口茶。
那夜,小荷的父母正当差,都没了。那时小荷才五岁,小小人儿吓得呆呆愣愣的,好几天都不会说话。她走到哪儿,小丫头就跟到哪儿,晚上也得挨着她才能安心入睡。后来慢慢好些了,小荷便缠着何七学功夫,只是那夜之事,却记不真切了。
她放下茶盏,只道:“她爹娘没的早。”
阎夫人惋惜一叹,“倒是个可怜人儿,难为她还能这般活泼。”
时乔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执壶为阎夫人斟茶。
阎夫人瞧着她脸色,轻声问:“去京兆府呈籍,你可做好准备了?”
如今的京兆府尹,正是时乔的生父夏明举。
时乔倒茶的动作一顿。
她放下茶壶,漠然道:“没什么好准备的。”
忙了一上午,时乔累坏了,用过午膳后,睡了一个时辰方缓过来。
阎夫人在旁边客房也歇了歇,更是精神抖擞、摩拳擦掌了。
小荷留下来和温大娘一起看家当,时乔带着素心何七出门,依然是坐阎府的马车。
只不过一出门,便招来许多探究的目光和窃窃私语。更有好事者,猜出她们此行目的的,一路尾随着马车到了京兆府衙门。
京兆府离着客栈不远,两刻钟的功夫就到。
府衙门口的空地正在施粥,三口大锅架在高阶前,热气腾腾的粥香弥漫出半条街。衣衫褴褛的穷苦百姓和乞丐排成长龙,领到粥饭的对着高阶之上的夏府尹感恩戴德。
夏明举身形清瘦,蓄着短须,透着几分文士的儒雅,面对百姓的叩谢,他和蔼笑着摆手,“都莫要拜了,地上寒气重!领了粥记得再去那边领两个馒头!”
有个小吏扬声道:“这是府尹大人担心大家吃不饱,自掏腰包买的白面馒头!”
话音刚落,百姓们又是感恩戴德地磕头,口里喊着“青天大老爷”。
夏明举又是连连摆手,又呵斥了那个“多嘴”的小吏几句。
时乔冷眼看着。
她这几日在京城,听说了不少夏府尹的事迹,在任三年间,清正廉明,勤勉为民,百姓们为他歌功颂德,圣上也对他的政绩颇为赞誉。
一个连父亲都没做好的人,是如何做好父母官的?
夏明举余光一扫,注意到了不远处的锦绣马车,继而目光一顿,落到时乔身上。
时乔面无表情看着他,就似在看一个陌生人。
夏明举似是叹了口气,与百姓们挥挥手,负手回了府衙后堂。
办理呈籍是在户房。
掌案很热情,请他们落座后,又亲自给斟上茶,“二位稍候片刻,下官这就去调出卷宗。”
阎夫人瞧着他道:“大人是去调户籍,还是寻什么人请示呢?”
掌案白胖的脸上露出一抹尴尬,“寺卿夫人说笑了。”
言罢,就拿着和离书匆匆出了房门,拐过回廊,直奔公堂后方那处幽静的二堂而去。
后堂不似前面公堂那般威严肃杀,午后天光透过雕花木窗,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墨香浮动。
夏府尹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案牍之后,紧蹙的眉宇间锁着一丝阴郁。他手指敲击着桌面,似有些焦躁。
掌案躬身上前,呈上和离书,“大人,时娘子和寺卿夫人已经到了。”
夏明举从案牍中抬头,眯眼看他,“时娘子?”
掌案忙拍了自己脸一巴掌,赔笑道:“是夏大姑娘!”
夏明举缓缓垂下眼眸,看向手里的和离书。
时乔。
这哪是他女儿,分明是狼崽子,随时会从人身上咬下来块肉。
三年前大婚,她硬生生将王氏苦心经营十几年的铺子悉数收了回去,外加十万两银子。
今日和离,又将罗府搜刮了个盆干碗净,连蔷儿的嫁妆银子也被搜刮一空。
他就不明白,这狼崽子的命怎就这般硬,连高太医都摇头的恶症,她怎就挺过来了?
夏明举放下和离书,淡声道:“有律法章程在,按章程办就是,就不必拿来给本官看了。”
掌案连连称是,“大人为官清正,公私分明,可大姑娘的户籍毕竟是要迁回大人府上,来给您过目也是应当的。”
他为官十余载,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府尹大人不喜“时娘子”这个称呼,不就说明一切了么?
果真,他抬眼便见府尹大人微微颔首,脸色和缓了不少,“去吧。”
“是。”
掌案躬身再行一礼,方垂首退出了后堂。
不多时,他自架阁库调出卷宗,捧回户房。
“劳二位久候了。”他赔着笑在案前坐下,装模作样地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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