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像施了魔法般悬浮在三百米的高空,透明池底将整座城市化作流动的霓虹地毯,宛如镶嵌在自然画卷中的蓝宝石。
郑允之跟好几个其他世家的少爷在深水区往返了四五趟,忽然整齐趴伏在池畔环绕着的汉白玉平台上,撩起一捧水往前洒。
斜倚在柚木躺椅上的嵇承越偏头躲开,连带着还用右手遮在了眼前。他面带愠色,非常不耐烦地睇过去一眼,懒得理会。
郑允之一跃而起,径直坐在了嵇承越旁边的编织椅上,捏起一杯香槟,表情欠欠的,“你什么情况啊?我看你无聊,特地叫了一大帮子人出来陪你消遣,结果你就在这里睡大觉啊。”
泳池里的人全都陆陆续续上岸。
一位跟嵇承越见面不多,但跟郑允之交情颇深的男人,动作豪迈地薅了把额前垂落着的湿发,嘴上不由跟着打趣,“嵇少爷最近的生活有点平静啊。”
这话没头没尾,意思却显而易见,众人皆跟着附和。
“对啊,我说这几天总感觉缺点什么。”
“得有七八天没见过褚大小姐了,这人在忙些什么啊?”
“不清楚,大小姐一向神出鬼没。”
......
郑允之眉尾一挑,沉吟道:“阿越,你知道吗?”
嵇承越起身,拽着颈后的衣领脱掉短袖衬衫,一跃进入泳池。
双臂破开水面的刹那,绷紧的三角肌隆起如雕塑般完美的弧度,水珠在腰窝蓄成微型瀑布,如暗夜坠星划过湛蓝宇宙。
见状,有人晃着脑袋开口,“他怎么可能知道,郑允之你吃错药了是吧?”
郑允之嘿嘿一笑,“是我冒昧了,忘了两个人是见面必掐的冤家了。”
嵇承越只游了一个来回,上岸后扯过一条毛巾,步伐直冲着更衣室。
“喂,你去哪儿?”有人在他背后高声问。
“走了,下次约。”嵇承越摆摆手,离开众人的视线。
他是半刻都待不下去了,内心很不想承认并且面对那几个家伙的调侃与猜测。
才短短一周未见,他竟然真的有些不习惯这种单调乏味的日子。
嵇承越暗自摇头,心中自嘲,自己八成是个受虐狂。
耳根清净,眼前澄明,是他刚回国那段时间,在察觉到褚吟的敌意后,盼都盼不来的。
习惯果然是可怕的东西。
换好衣服,乘电梯下去,他打电话让司机把车开到了楼下。
甫一倚上舒适的航空椅,浑身上下顿时涌来很浓重的疲惫感。
嵇承越闭上眼睛,蹙紧的眉头一瞬舒展开来,神情淡漠,小憩起来。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自己仿佛踏入一个很独立安静的空间,四周只有洁白到让人望而生畏的陡峭墙壁。
琢磨了几秒,他开始不由自主寻找能够逃离的出口。
不料下一秒,眼前却凭空出现一张庞大到已经失真的精巧五官。
唇瓣翕张的那一刻,他就猜出了是谁。
褚吟面露不屑,贝齿轻轻咬过下唇,随后勾起半边唇,悦耳的嗓音在他的耳边回声阵阵。
“怎么一刻也离不开我?”
“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不是吧不是吧,没想到嵇大少爷还有这种爱好,一日听不到我的讥讽,就浑身不自在。”
“不过...可惜了,你这样的,遍地都是。”
画面一转,女孩子缀了精致饰品的漂亮指甲轻轻勾起一位男士的下巴,他想要看一看那人的长相,然而五官模糊,只有那挑衅的表情让他心口一紧。
嵇承越霍然惊醒,情绪难以平复下来。
他从手边的车载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接连猛灌了好几口,脑子里还是不太清醒。
“少爷,您这是——”司机察觉到反常,忙问。
嵇承越将剩下的半瓶水一饮而尽,手背蹭过额间盈满的冷汗,依旧心有余悸,问:“聂叔,几点了?”
“八点。”
“去香榭酒店。”
说完,他升起隔断挡板,重新窝回座椅,慌张解开宽松衬衫上的领巾装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什么鬼东西?怎么好端端会梦见这个?
郑允之说得没错,果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冤家。
-
与此同时,位于西城SOHO的一栋三层小楼,灯火通明,宛如极简玻璃盒子的建筑内,能清晰看见来往的忙碌身影。
褚吟穿了套米白色通勤装,V领衬衫搭微喇休闲裤。
她坐姿端正,神情严肃,认真批阅着一份接一份的文件。
右手边的姜幸东倒西歪,手里捏着一张巴掌大小的纸张,自上而下仔细浏览,时而会闭眼默读,遇到不熟悉的会再看一下。
“HeartC”是褚吟的独立品牌,创业仅一年,就已经遍布全国各地,足有快百家门店。此次与之联名的,是一款差不多同期上线的乙游,曾在开服第一周创下流水破五千万的记录。
如此受广大玩家追捧,褚吟用了快一个月才谈下来,后又花了五个月来做准备工作,最近才定下来推出的具体时间,也就是5月10日。
接连几天,褚吟跟姜幸几乎吃住都在公司,忙得是焦头烂额。
全公司上下严阵以待,生怕出差错,从区域经理到各家门店店长,一遍接着一遍叮嘱,不能搞错人物形象对应的是哪个角色,更不能私底下出言不逊,影响玩家的心情和到店体验感。
为了激励每位员工,褚吟特地放话下去,待联名活动结束,会在底薪与奖金的基础上再加三千块钱的辛苦费。
姜幸闻言直接惊掉了下巴,事后拽着褚吟的胳膊,问:“你知道这是多少钱吗?少说也得一两百万,这半年来公司光是广告营销就支出了上千万,你不该轻易许诺这些的。”
褚吟自然明白,资本家想发财就不能轻易共情任何一个人。
她歪头一笑,“你比我清楚,这是个双赢的项目。”
话落,长指摁开口盖包的搭扣,自里面翻出一张纸片,嘚瑟给姜幸看,“安啦,辛苦费已经有人付了。”
姜幸刚从沪市回来不久,是完全不知情。
甫一看清支票上的签名,一脸难以置信,“什么情况?嵇少爷这是钱多到见人就撒了?”
褚吟仅用三言两语就将那天的追尾事故讲给了姜幸,之后便没再多提。
眼下,看着主位上的人像泼水一样批资金,姜幸没再多话。她托着下巴,问:“我明晚去总店直播,你要一起去吗?”
褚吟将最后一份文件递给助理,等人走远,才不紧不慢开口,“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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