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溪畔很累，身体和心理都很累。
于是，她一进门就跪倒在地，抱住啤酒，“上下其手”，脸埋进热烘烘的狗毛里猛地吸了几口。
过了好一会，她才放过被蹂躏的啤酒，轻轻拍了拍小狗脑袋，感慨道：“啤酒，有你真是太幸福了。”
突然她察觉到一道不可忽视的目光，抬起头，和沙发上的男人对上了眼。
姜溪畔心都停跳了一瞬，下一秒看到男人穿着家居服，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手边还摆着一杯咖啡，优越的身形似曾相识，她的心跳才慢慢恢复正常。
人吓人吓死人。
姜溪畔走进客厅：“你是唐恕？”
“嗯。”
这人身形修长而不显羸弱，少许刘海微微遮住眉眼，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捏着文件一角，青筋微微凸起，整个人和照进客厅的月光融为一体。
眼睛狭长，看过来的目光平静，好似没有任何情绪。
对着这张脸，姜溪畔也不免发出感叹：女娲娘娘果然是偏心的。
不过她今天光忙着想如何暴富了，完全忘记他要回来的事。
“您等了我很久？”
“还好。”
说完屋内便诡异地安静下来，两人谁也没说话。
姜溪畔猛地想起昨天给他发的那条信息，真是又后悔又尴尬。
一分钟后。
“能不能过几天再离婚？”
“你想离婚？”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姜溪畔欲哭无泪，自己说的话跪着也得收回来。
唐恕看她不大的脸纠结在一起，“你先。”
姜溪畔长长舒了一口气：“唐先生，我现在没法和您离婚，今天离婚，明天我可能就饿死了。”
唐恕有一瞬的怔愣，他惊讶于她的坦诚和直白。
姜溪畔却误会了，连忙摆手：“我不是要讹上您，占您便宜的意思，等攒够了钱，我随时可以配合离婚……”
完了，越描越黑……
唐恕却没有露出她想象中鄙夷嘲讽的表情，还是保持倾听的姿势。
姜溪畔甚至产生一种，他相信自己的错觉。
在被尊重、被认真对待的眼神中，姜溪畔焦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谢谢您，”姜溪畔郑重地朝他鞠了一躬，“谢谢您帮我家还债，不然我爸妈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姜溪畔从包里翻出一张纸条，双手递给唐恕，说：“这是我写的欠条，您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
“你……”唐恕接过欠条，出乎意料，上面还有利息的计算说明。
姜溪畔圆溜溜的眼睛望过来。
唐恕：“我也只比你大四岁，对我不必用敬语。”
“哦……”姜溪畔还没有适应身份的转换，下意识用了尊称。
“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我不想现在离婚让爸妈担心，我会努力赚钱，尽早还清债务。当然，从现在开始，不，从结婚开始，我花了你多少钱，就当借的，以后我都还你好不好？不仅还，还算上利息，绝不让你吃亏。”
“还有还有，这期间如果你需要我配合离婚，我绝不会赖着不走的。所以可以不可以……”
她倒豆子似得叭叭，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个干净的声音。
“好。”
姜溪畔错愕，这么轻易就答应了？没有为难她，也没有怀疑她的动机，更没有嘲讽她。
这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冷漠无情。
“谢谢您。”姜溪畔唇角高高扬起，胡乱鞠了个躬，“你继续忙，我先去睡觉了，晚安！”
说着一阵风似的飘走了，只留下唐恕捏着那张欠条，陷入沉思。
第二天一早，闹钟一响姜溪畔就立刻起了床，快速洗漱后，从衣柜里挑了一套正装穿上。
挑鞋子的时候有些纠结，想了想还是不打算穿高跟鞋，她目前还没有掌握穿高跟鞋这项技能，万一摔了或磨破脚，耽误她正事。
好在她身高够高，想必站在职业女性中也不是很突兀。
姜溪畔看着镜子里自己干练的装扮，点了点头，“完美！”说完背着包往外走，刚出门差点撞上唐恕。
姜溪畔连忙刹住，拿出面对债主的殷勤，笑容满面：“早啊唐先生。”
唐恕点了点头。
“我昨晚连夜在手机上投了简历，现在去面试，我会尽快赚钱还清欠款的。”姜溪畔扬了扬手里的简历，主动解释。
“不急。”
“那我先走了。”
“好。”
突然唐恕闻到一股好闻的果香，视线不经意扫过。
姜溪畔卧室房门大开着，房间里干净整洁，阳台上各色绿植生机勃勃，鹅黄色的窗帘被拉到一旁，阳光洒在淡橘色床单上，床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毛绒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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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
“哎……”卧室里传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叹息。
床上姜溪畔呈大字型躺着一动不动，头发乱七八糟地糊在脸上，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
良久，她忍不住发出第二声叹息：“哎……”
她当然知道钱难赚屎难吃的道理。
但是，没想到成年人的世界比想象中还要难百倍千倍！
她这一周收到的拒绝是她前十几年的总和。
投出去的简历大多石沉大海，好不容易得到的面试机会，人事关注的不是她从哪所学校毕业，有什么技能，能力如何。
而是，你结婚了吗？
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生几个？
老公是什么职业？是否有经济压力？
都26岁了，怎么突然想出来上班？
诸如此类毫无边界感的问题，这到底是审犯人还是招聘啊！
这也就算了。
还有更胜者问：四个领导三根香蕉怎么分？
不是，这香蕉是非吃不可吗？公司是买不起香蕉还是怎么的？
还有问她的出生年月和星座。
主管一听，立刻婉拒：你的八字和我们公司不合，会带给公司不幸。
这都是什么封建糟粕……姜溪畔还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当然，也有通过面试的，一问薪资。
试用期半年到一年，工资1800，转正后3000，还不包五险一金。
姜溪畔想到自己七位数的欠债，欲哭无泪，就着恐怕干到100岁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她不甘心，出门就买了一叠刮刮乐。
一张没中……
不仅没找到工作，欠债再加200块。
整整一周，她每天早出晚归，脸都要笑僵了，面试到麻木，答案脱口而出，还是没有找到一份合适，有发展的工作。
她绞尽脑汁，想起了高中闲暇时画的漫画，这也是她唯一的特长，当时还有不少人打赏，只不过那时不缺钱，从来没有提现过。
登上网站，当初的账号密码已经改了，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姜溪畔索性重新申请了一个，连夜翻出以前的数位板，虽然旧了点但还好能用。
照着记忆里的故事，熬了几个晚上画出来一部分，重新上传。
没过多久就收到了评论，姜溪畔满心欢喜地点开。
【不是吧，这也太老土了，现在谁还看这种。】
【画工不错，就是这故事没什么创新。】
【没意思，看得我直哈欠。】
至此姜溪畔受到了深深的打击。
明明当初在网站也是小有名气的漫画家。
她连载的漫画点击量很高，每天都有网友催更。
她不服。
点开网站首页，选择排行榜前30的作品。
《我变成一只蟑螂然后统治了森林》
《邻居有十套房，我要一套不过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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