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是蚀骨的冰冷。
意识仿佛被冻结在万载玄冰之中,褚星微只觉得自己的魂魄都在这种深入骨髓的阴冷中战栗。耳边是模糊的嘈杂,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有哭泣,有叱骂,还有一个娇柔婉转、却透着刻骨恶毒的女声,异常清晰地穿透进来:
“祖母!您就成全了姐姐吧!张天师都批了,她八字带煞,命格不祥,这才冲撞了家宅,引得恶鬼不安!唯有让她亲自去乱葬岗祭拜,平息鬼怨,我们褚家满门才能安宁啊!”
褚家?八字带煞?乱葬岗?
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暴力撕开的画卷,带着强烈的情绪和画面,凶猛地撞入她的脑海。
褚星微,当朝礼部尚书褚明远的嫡长女。生母沈氏,出身江南书香门第,在生产时血崩而亡。父亲褚明远续娶了继室柳氏,柳氏带入一女,改名褚云柔,只比原身小半岁。原身自小失恃,性格懦弱敏感,在这深宅大院中,被继母与庶妹联手欺压了整整十五年,地位甚至连得脸的仆妇都不如。
而此刻,她正因为三日前一场“意外”跌落府中莲花池,高烧昏迷不退,被断定为“邪祟缠身”。她那好庶妹褚云柔,正声泪俱下地撺掇着褚家的老夫人、她名义上的亲祖母,要将她这个“不祥之人”,绑去城西那处据说夜间鬼火粼粼的乱葬岗“祭鬼”,以平息所谓的“鬼怨”!
用活人祭鬼?真是愚昧又歹毒!
“呃……”后颈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仿佛骨头错了位,将褚星微残存的混沌彻底驱散。她猛地睁开双眼!
视线先是模糊,随即清晰。她发现自己正被两个身材粗壮、面色凶悍的婆子死死扭着胳膊,强按着跪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膝盖撞击金砖的痛感清晰无比。
环顾四周,烛火摇曳,香烟缭绕,正前方是一排排黑沉沉的牌位——这里是褚家祠堂!
上首主位,端坐着一位身着绛紫色福寿纹样襦裙的老妇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一支碧玉簪,面容保养得宜,却眉宇紧锁,眼神里透着毫不掩饰的冰冷与嫌恶。这便是褚老夫人,原身的亲祖母。
老夫人身旁,站着一名身着月白裙衫的少女,约莫十四五岁,眉眼精致,楚楚可怜,此刻正拿着绣帕轻轻拭泪,一副为了家族不得不忍痛割爱的悲戚模样。正是庶妹褚云柔。
而褚云柔身后,还跪着一个穿着绿色比甲的小丫鬟,名唤春桃,此刻正浑身剧烈地颤抖,眼神涣散,牙关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既如此……”褚老夫人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扫过地上被按着的褚星微,没有丝毫温度,“为了褚家满门,星微,你就……”
“等等。”
一个清晰、冷静,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老夫人未尽的话语。
这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劈散了祠堂内压抑沉重的氛围。
所有人都是一愣,难以置信地循声望去。
只见原本萎靡在地、似乎只剩一口气的褚星微,不知何时已经挺直了脊背。她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怯懦、惶恐和病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心惊的平静。那双原本总是低垂着的眸子,此刻亮得惊人,如同浸在寒潭里的星子,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
押着她的两个婆子被她骤然爆发的气势所慑,手下不自觉地松了力道。
褚云柔擦拭眼泪的动作一顿,帕子下的眼底闪过一丝惊疑不定。这贱人……怎么好像变了个人?回光返照?
老夫人眉头皱得更紧,不悦地看着她:“星微,你还有何话说?”语气中的不耐几乎溢于言表。
褚星微没有立刻回答。她先是轻轻活动了一下被捏得发痛的手腕,骨骼发出细微的脆响。然后,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
就在她彻底清醒的那一刻,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自发苏醒——通幽之眼!
此刻,在她眼中,祠堂的景象略微有些不同。空气中漂浮着些许灰白色的、寻常人无法察觉的阴气,尤其是在那些年代久远的牌位周围,萦绕着淡淡的、属于时光沉淀的气息。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那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丫鬟春桃!
在春桃单薄的肩头上,赫然趴伏着一个模糊的、半透明的小小魂体!
那魂体身形瘦小,像个十来岁的孩子,衣衫褴褛,面容模糊不清,眼神空洞麻木,周身缠绕着湿润的水汽和一股微弱却不甘的怨气。它被一股无形的、带着些许腥甜晦涩气息的力量牵引着,像提线木偶般,时不时做出张牙舞爪的姿态,配合着春桃身体的剧烈颤抖。
缚灵?不,更像是一个夭折不久、魂魄未散的水鬼残魂,被人用某种拙劣的邪术强行拘役、操控,在此地演一出“恶鬼附身”的戏码!
真是……班门弄斧。
褚星微心下冷笑。她,二十一世纪玄门公认的捉鬼天师,什么怨灵恶鬼、凶煞邪祟没见过?这种不入流的操控小鬼的把戏,也敢在她面前卖弄?
“祖母,”褚星微开口,声音依旧平稳,目光却如冷电般射向褚云柔,“谁说有脏东西?”
褚云柔心中莫名一慌,仿佛被什么危险的野兽盯上,强自镇定道:“姐姐,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吗?春桃的样子大家都看见了!你就是八字带煞,引来了不干净的东西,这才冲撞了家宅!你若乖乖去乱葬岗平息了鬼怨,妹妹我……我日后定当时常去给你上香祈福!”她说着,又拿起帕子按了按眼角,一副为了家族不得不大义灭亲的悲痛模样。
“看见?”褚星微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看见一个丫鬟在演戏?还是看见某些人,在那里自导自演一出蹩脚的戏码?”
“你……姐姐你怎能如此血口喷人!”褚云柔气得脸色涨红,眼底却闪过一丝慌乱。
“星微!休得胡言!”老夫人厉声喝道,重重一拍身旁的茶几,震得茶盏叮当作响,“云柔也是为了家族着想!张天师批算的八字在此,铁证如山,岂容你抵赖!”她示意身旁的心腹嬷嬷将一张批了字的红纸展开示众。
那红纸上写着几行生辰八字和批语,无非是“命带阴煞,刑克六亲”之类的说辞。
褚星微只瞥了一眼。在通幽之眼下,那纸张上隐隐缠绕着一丝与褚云柔身上气息同源的、极其微弱的晦暗能量。果然是偷换了八字,做了手脚。
“祖母,”褚星微不再看那所谓的铁证,目光重新落回春桃肩头那个瑟瑟发抖、眼神空洞的小鬼身上,语气带着一种专业的、近乎审视的冷静,“区区一个连形都凝不实、灵智懵懂、被人用拙劣手法强行催动的‘伥鬼’,也配称之为冲撞家宅的‘恶鬼’?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话音未落,空着的右手看似随意地探入因昏迷而未换下的、略显宽大的寝衣袖袋中。意念一动,一柄长约七寸、色泽暗红、包浆温润如玉的迷你桃木剑,便悄无声息地滑入她的掌心。这曾是她随身的法器之一,没想到竟跟着她的魂魄一同来到了此界。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褚星微手腕一抖,那柄小巧的桃木剑在她指尖灵活地一转,仿佛有了生命。她并指如剑,虚空朝着春桃肩头那小鬼所在的位置轻轻一点!
动作迅疾如电,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
一道微不可见、却至阳至刚的淡金色气息,自她指尖激射而出,精准无比地命中那模糊的小小鬼影!
“吱——!”
一声尖锐、凄厉、仿佛能刺破人耳膜的鬼啸,陡然在祠堂内炸响!这声音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声响,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波动。祠堂内所有烛火猛地剧烈摇曳,光线明灭不定,温度仿佛瞬间降低了好几度!
“啊!”
离得最近的春桃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双眼一翻,直接软倒在地,彻底昏死过去。而她肩头那个模糊的小鬼,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冰雪,发出一阵“滋滋”的轻响,冒起缕缕黑烟,扭曲着、挣扎着,最终彻底消散于无形,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怨气,也被祠堂内原本存在的、微弱的正气缓缓净化。
满堂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他们没看清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褚星微好像对着空气比划了一下,然后那个一直“中邪”、颤抖不休的春桃就突然倒地不动了,而祠堂内的气氛却陡然变得无比诡异,让人脊背发凉。
褚云柔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她精心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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