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上篇|春宴?宴前】
真正的恋爱,从来不是光面。
尤其是这种不被祝福、带着试探与操控意味的“恋爱”。
林芙昭和顾怀宁确立关系,是在一场雨夜之后。
那夜她们从一场慈善酒会归来,顾怀宁替她举伞,撑过林家大院长长的石径,林芙昭脚下踩着高跟鞋,每一步都不稳。她喝了几杯,却不醉,走在顾怀宁身侧,忽然低头笑了一声。
“顾怀宁,你觉得,我算好吗?”
顾怀宁停住脚。
她偏头看她,眼里有片刻的凝神,却还是轻声道:“您很好。”
“别撒谎。”
“我没撒。”
“你知道我骂过多少人,翻过多少脸,用多少脏手段抢来今天的位置?”林芙昭回身看她,眼底酒意未散,眼尾微红,“你知道多少人恨我?他们表面叫我林小姐,背地里怎么骂我你知道吗?”
“他们说我疯,说我毒,说我阴狠自私,没人会喜欢我。”
雨落在发上,她却仰着脸,一点不顾狼狈。
“你也这么觉得吧?”
顾怀宁安静站在她面前,手撑着伞,眼中有极轻的水汽,被风一吹几乎看不清。
她像是等了很久,才缓慢地开口:“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您。”
“你在乎谁?”
“……我只看您怎么对我。”
林芙昭一愣。
她从没听过这样的话。
不是讨好,也不是冷淡,而是……近乎自我毁灭的忠诚。
她忽然觉得自己快要溺毙在这场雨里。
所以她吻了她。
不管不顾地,拉住她的手,吻上她的唇,雨水从两人脸间滑落,连体温都无法完全贴近,她却死死按住她的后脑,像要把她永远压进自己世界里。
顾怀宁没有拒绝。
甚至主动回吻了她。
那一刻林芙昭才明白,这不是她的胜利。
这是她的沉沦。
她亲手放进来的“礼物”,竟反过来控制住了她。
……
在外人眼中,她们的关系一如往常。
顾怀宁还是她的秘书,不远不近,不温不火。
她依旧送她文件、陪她出席场合、站在她身后不动声色。仆人看不出她们之间有任何不同,林母也不追问,甚至连林家最毒的长姐林芙迟也只是冷冷看她一眼,说:“你还真喂熟了一条狗。”
林芙昭笑得轻:“她不咬你,你就当她是狗吧。”
“狗也会咬人。”
“她不会。”她语气淡得毫无破绽,“她只咬我。”
林芙迟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没人知道她们的界限在哪里。
没人知道林芙昭凌晨时分从书房出来,会在楼梯尽头的客房门口停留片刻,指腹掠过门板却终究没敲;
也没人知道顾怀宁独自处理完林家的对账文书后,会在深夜十一点关灯前坐在床边,目光落在窗外,像在等一个永远不会出现的人影。
这种关系是病态的。
没有拥抱,没有亲密,没有告白,没有解释。
她们不在一起,却不允许彼此和别人靠近。
林芙昭仍旧带不同的女伴出席宴会,却再没碰过她们。
她坐在席间,看着不远处的顾怀宁站在角落,低头回消息的手指白得惊人。她有时会突然冷笑一声,对身边的男宾女客说:“你们猜猜,我的秘书,有没有偷听我床上的声音。”
没人敢应。
顾怀宁抬起头,静静看她。
两人目光交锋的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
然后她默默低头,走到她面前,轻声说:“林小姐,请您不要拿我开玩笑。”
林芙昭看她的眼神里,带着一点怒意,也带着说不出口的恨意。
像是恨她不反驳、不吃醋、不解释。
可她说不出。
因为一旦说,她就输了。
她是林家最锋利的一把刀,从小到大没有输过,哪怕是情感,也不准示弱。
而顾怀宁,就是她心头那根钝刺。
疼,却不敢拔。
……
她终于第一次真正发脾气,是在听说顾怀宁接触了顾家旧部之后。
她没发火,只是回家的时候把桌上的花瓶掀翻了。
“你去见顾沛了?”她问。
顾怀宁站在门口,脱下外套,静静点头。
“你告诉他了你住在林家?”
她又点头。
林芙昭靠着桌沿笑:“你真诚实啊。”
“我没想隐瞒。”
“你是顾家人。”
“我只是顾家义女。”
“义女也姓顾。”她靠近一步,“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怀宁没有躲,只是低声说:“您不是说,我该学会取悦您吗?”
林芙昭一怔。
“我在做您会喜欢的事。”
“你以为我喜欢你当间谍?”
“我没有通风报信。”
“那你为什么见他?”
“他有您林家的股份,我想知道他想做什么。”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冷静,甚至不带一丝撒谎的欲望。
林芙昭却忽然就泄了气。
她捂住额头,声音低得像呢喃:“顾怀宁,你别这样。”
“我怎么了?”
“你太听话了。”
“不是您让我听话的吗?”
“我想让你有情绪。”
“我不值得有情绪。”
那一刻,林芙昭忽然意识到——她不是驯服了顾怀宁。
她是在毁掉她。
她亲手剥光她最后的尊严,逼她一寸寸跪在自己脚下,却又转头恨她没有抵抗。
她终于说不出话。
顾怀宁却走近一步。
她轻声说:“您不用爱我。”
“我不爱你。”
“我知道。”
“你知道还——”
“可我可以陪您。”
“你疯了。”
“我比您疯。”她眼底有极深的倦意,“因为我本来就一无所有。”
“您给我命令,我听;给我地位,我守;给我情感,我留。”
“可您不给我……我也不会走。”
“因为我只剩下您了。”
那一刻林芙昭彻底沉默。
她意识到她想赢,但她根本赢不了。
因为顾怀宁是主动放下武器的人。
她是那个在炮火中脱掉铠甲、主动跪下去说“我愿意”的人。
而她还举着剑。
……
春宴临近前的最后一夜,林家举办了一场私宴。
那晚林母穿着墨绿丝绒礼裙,坐在宴会主桌最末端,目光沉静如水。
她看着顾怀宁上前敬酒,举止得体,说话得当。林家亲戚纷纷点头称赞她的“识相”。
可她只是淡淡一笑,压低声音说:“你以为你得到了什么?”
顾怀宁轻轻放下酒杯,看向她:“我什么都没得到。”
“你知道林芙昭为什么留你?”
“因为她需要我。”
“错。”林母笑了一下,唇边带着几分惋惜,“她留你,是因为你不会离开。”
“她能欺负你,践踏你,夺走你一切,但你不会走。她害怕别人走,所以才留你。”
“你是她的安全感。不是她的爱人。”
顾怀宁没回应。
她只是点头,转身离开。
走出宴会厅的那一刻,夜风很冷,吹在她身上,却比不过林芙昭看她时那种疏离的目光。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顾老爷子教她的第一句话:
“你永远不该爱任何一个人。”
她没有做到。
也来不及做到了。
【第二章·中篇|春宴·宴中】
春宴设在林家南苑,那是一片上世纪初留下的庭院,砖瓦皆青黛,长廊绕着鱼池与玉兰林,春日一到便香气浮动。林家上下几乎都到齐了,林母站在中庭迎客,身侧是林芙昭。
顾怀宁并不在她身边。
她今日穿着一袭浅米白的旗袍,头发拢起,耳垂挂着素银的坠子,站在林母右后,安安静静像一尊小瓷人。众人看她,大多目露好奇。
这些年,林芙昭身边的人换过许多个,唯独这个秘书一留就是五年——不升,也不走,身份不清不白,却又格外稳当。
林家长辈敬她一杯酒,她也稳稳接过。从不多话,却不怯场。
顾怀宁是这样的人,不抢风头,也不失礼数。
偏偏这样的存在,最令人猜不透。
林芙迟站在不远处看着,笑得意味深长。她低声问站在旁边的林助理:“她还是住在家里?”
“是。”那人答得小心。
林芙迟抬眼:“昭昭倒是惯她。”
那人没敢接话。
宴会正式开始后,林芙昭走在前,逐桌寒暄。顾怀宁一直跟着,偶尔低声提醒她某位宾客的身份、背景、近期动向,话语不多,却句句精准。
她是林芙昭的耳——几乎知道她所有的弱点与策略。
只是今日,她明显疏离了些。
林芙昭察觉到了。她几次回头看她,顾怀宁的眼神都很平静。不再像从前那样盯得她发热发紧。
直到宴至中场,顾沛来了。
他是顾家旧支,已被顾怀宁划清界限许久。这次突然出现,林家人都略觉意外。
顾沛穿着剪裁得体的藏青西装,走进人群时带着一点天生的公子气。身侧的女伴却是一个陌生面孔。
林母走过去寒暄,顾沛礼貌应付着,眼神却不动声色地落在顾怀宁身上。
他看了她足足三秒,然后笑着举杯:“顾小姐,别来无恙。”
顾怀宁站得笔直:“顾先生。”
她没有再多言。
顾沛笑得更深:“你现在,倒是比以前稳重多了。”
顾怀宁低头:“在林家多年,自然长记性了。”
这句话说得不轻。
林芙昭耳边轻轻一响,握杯的指尖微紧,嘴角却没动。
顾沛随即转向林芙昭:“林小姐,久仰。”
林芙昭眼中寒光微闪:“不敢当,顾先生风头正劲,哪轮得到我。”
顾沛举杯:“那就敬林家一个未来。”
林芙昭也举杯:“顾家也别落后。”
两人杯沿轻碰,响声冷冽。
顾怀宁看着那杯酒,眼中浮过极淡的一丝情绪,像是锋刃扫过湖面,破碎得无声。
宴至尾声,林母唤了几位长辈入内厅议事。林芙昭欲跟上,却被一个声音叫住。
是一个陌生女宾,穿着明黄色小礼裙,笑意轻柔地唤:“林小姐,好久不见。”
林芙昭脚步顿住。
她认得这个人,顾怀宁也认得。
她是林芙昭上大学时短暂交往过的一个女孩,姓梁,后来出国,几乎再没联系。
梁小姐自顾自走近,两眼弯弯看着她:“你变了啊,芙昭。”
林芙昭唇角牵了牵:“是你变了。”
梁小姐笑起来,声音略高:“我还听说你最近身边有了新宠,那个秘书叫什么来着?”
她装作想不起来似的,看向顾怀宁:“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顾怀宁并不动怒,只是微微欠身:“顾怀宁。”
梁小姐故作恍然:“对对对,就是你。你跟芙昭——关系不一般啊?”
林芙昭皱眉:“梁蕊。”
梁小姐却笑得更开:“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怀宁小姐长得比我那会漂亮多了,也比我更乖。”
她转向顾怀宁,轻声问:“你也陪她入夜吗?”
四周宾客听到这话,不禁回头看。
空气忽然静了几秒。
林芙昭眼神一暗,正要开口,却听顾怀宁缓缓答:“我是她秘书,我会守夜。”
梁小姐一愣,随即笑出声来:“守夜?这话说得真——真有趣。”
林芙昭眼神更冷,转身拉住顾怀宁的手腕:“走了。”
她拉着她快步穿过人群,裙摆扫过玉兰花瓣,几乎是强迫地将她带出宴厅。
两人走到偏廊,林芙昭忽然松开手:“你刚才是在做什么?”
顾怀宁抬头看她,眼里没有怒意,只有某种极深的疲倦:“我没做什么。”
林芙昭低声冷笑:“你当众应她那种话,是不是觉得很光荣?”
顾怀宁摇头:“我只是想省去你开口。”
林芙昭盯着她:“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的身份,代表的是谁?”
“我代表我自己。”
顾怀宁看着她,语气平静,“我不是你的标牌,也不是你的私产。”
林芙昭愣住。
片刻后,她后退一步,嗤笑一声:“你终于说这句话了。”
顾怀宁也不避让:“你希望我一辈子不说?”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林芙昭压着声,“你以前会低头。”
顾怀宁垂下眼:“我现在也会。”
她顿了顿,轻声补了一句,“但我只对你一个人低头。”
林芙昭怔在原地。
顾怀宁没有再说话,转身往内宅走去。
她的背影清瘦沉静,肩胛骨在月光下透出尖锐的冷意。
那一刻,林芙昭忽然意识到——她的控制,已经开始失效。
【第二章·下篇|春宴·夜深】
夜深了,南苑人散。
主楼灯火未熄,远处长廊灯盏一盏盏灭下去,只剩下玄关与二楼卧室的昏黄灯光还亮着。
林芙昭站在窗前,一直未动。
宴散已有两个小时,她没有去送客,也没有回到客厅寒暄。林母派人来问过,她只淡淡说一句“有些不适”,便将人挡了回去。
她是真的不适。
胃里空得发冷,喉咙干涩,连带着指尖都有些微微发麻。
可她不是病,是气,是那种克制太久、久而久之反噬回来、冷静到极致之后才发作的怒。
怒什么,她其实也说不清楚。
怒顾怀宁在众人面前与她疏离。怒她那句“我代表我自己”。怒她竟然在她面前也能维持那么从容的分寸。
她站在那,良久没有动,直到卧室门被轻轻叩响。
“进。”
她没有回头。
脚步声细微,穿过地毯几乎听不出动静。她却知道来的是谁。
顾怀宁。
她向来不擅吵架,不习惯冷战。每次她生气,她就安安静静地站着,不辩解,也不认错,像一块沉默的石头。
林芙昭不转身,嗓音低下去:“还知道回来。”
顾怀宁没答。
她脱了外套,将它折好放在沙发上,动作极轻,像是不想惊扰她,又像是对这间屋子的每一寸都过于熟悉。
“你今晚很漂亮。”她忽然说。
林芙昭手指收紧。
“你本来就漂亮。”顾怀宁站在她背后,嗓音轻得像风,“只是今晚,特别让人想靠近。”
林芙昭终于转过身。
她的眼神不再锋利,但却藏着一点被激起的厌。
“你靠近了吗?”
顾怀宁抬头看她,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答。
林芙昭慢慢走近她,站定在一臂之距,盯着她的眼睛:“你是不是觉得,跟了我五年,我就会一直把你放在身边?”
“不是。”
“你是不是觉得——我需要你多,就可以原谅你做任何事?”
“我没想让你原谅。”顾怀宁轻声,“我没有错。”
林芙昭眼里有火。
“你没有错?”她几乎咬着牙,“你在宴会上让他们看笑话,你和梁蕊对话一句不让,我当你是什么人?”
顾怀宁没有后退。
她望着林芙昭的眼,慢慢说:“我一直是你的秘书。也是你放在身边五年的人。你从不介绍我,也从不承认我,我就只能听着他们说我是你‘新宠’,说我‘守夜’。”
“我认了。”
“但你别让我在你面前,连个‘人’都不是。”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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