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椁中躺着焦黑的女尸,女尸身穿崭新的衣裳,苏珍宝看着那衣裳眼中刺痛,那衣裳是沈佩兰为她亲手所缝。
沈佩兰趴在棺椁上,双手抱着棺椁呈保护的姿态,她到死都在护着她,她到死都以为棺中躺着的是她。
“娘,我错了,我不该任性鲁莽,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们。”苏珍宝紧紧地抱着沈佩兰,她将头埋在沈佩兰的颈间,用力地嗅着,她想记住沈佩兰的味道,她想留住属于母亲的味道。
她无声地忏悔,她的自信与傲骨在这一刻被寸寸捏断,她心中的恨意如野火燎原熊熊燃烧,她佝偻着身躯藏起了所有锋芒。
“唉!”秋县令眼窝发酸长长叹息一声,“郡主切勿哀思过度,苏氏夫妻被害还需检验。”
苏珍宝一怔,缓缓转身,眼中泪意已干,她伸手接过许仵作手中的仵作箱,她要亲自来验。
“还是让许仵作来吧!”秋县令按住仵作箱,目露不忍,苏珍宝用力握紧不住痉挛的手,她深吸一口气,坚定地打开盒盖,拿出验尸刀具。
苏氏夫妻平放于简陋的木床上,苏珍宝上前查验,二人致命伤都在脖颈处,切口平滑,伤口细长深可见骨,可见凶器锋利,出刀人的果断狠厉。
苏大勇后背处有一大片淤青,根据淤青的深浅与形状对比,因是往后退时撞上了棺椁所至。
沈佩兰身上除却脖颈处的伤再无其它伤痕,苏珍宝为沈佩兰卸簪查验顶心,刚解开发带便见一物快速坠落,接着便是铛的一声。
苏珍宝低头看了眼掉落的东西,只见青石砖缝中插着一只她从未见过的发簪,她眉头蹙起,弯腰拔出发簪,锋利的簪头让她瞳孔一缩。
尖细的簪头打磨得异常锋利,簪身刻有菱形的凹槽,凹槽中留有暗红色的不明物体,簪尾的花样精美别致。
那是一只灵巧的玉面狐狸,苏珍宝死死地盯着那两条栩栩如生的狐尾,心中揪痛,“果然是我给他们带来的杀身之祸。”
她紧握着发簪猛然起身,快步走至外间,一直等在门外的青竹忙迎了上来,“郡主,有事尽管吩咐属下。”
苏珍宝嘴巴张了张,想说寻祁安隅过来,可没能发出声音,只得用手比划了下,还好青竹是个聪明的当即道:“属下这就去寻主子来。”
祁安隅来的到是快,不过一盏茶功夫便赶到了,“妙夷,青竹说你寻我,可是有事?”
苏珍宝一言不发,把簪子往他跟前递了递,祁安隅接过簪子看了眼,“这是凶器?”
苏珍宝摇头,提笔在纸上写道:“不是凶器,伤口对不上,此簪插在我娘发髻内,但我确定这不是我娘的东西。”
“你是说这是凶手故意留下的。”
苏珍宝摊开密室中得到的信件,把发簪放置信件落款处的九条狐尾旁,“我不知是凶手故意留下,还是黄雀在后,显然留下它的人别有目的,火场中的那枚暗器呢?”
苏珍宝写完直直地望向祁安隅,祁安隅从怀中掏出手帕,手帕中包裹的是那枚暗器,“我知你想要顺着这条线索找下去,但敌暗我明,且实力不明,还是小心为上。”
苏珍宝下意识地眉头紧锁,旋即又松开了眉头,乖顺地点了点头,祁安隅一怔讶然的看向苏珍宝。
自从二人重逢,他见到的苏珍宝总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随时准备伸出利爪撕碎猎物。此刻她这般乖顺的模样,倒是头一回见到。
祁安隅心中纳罕,随即想到她变乖顺的原因,心中怜惜,想到那个在他心里徘徊已久的主意,他看了眼低头摆弄案器的苏珍宝柔声道:“安葬好苏氏夫妻,你便同我回京吧!”
苏珍宝嚯地抬头,目光如寒刃直直刺向祁安隅眼底,她想辨出他面上的表情,他明知自己的身份见不得光,却还要带自己回那是非之地,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思。
祁安隅被她看的心中发虚,仿佛心底那点见不得光的想法,此刻都被苏珍宝看透了去。
他喉头发紧慌乱解释道:“你不是想知道这信是谁写的吗?我在京中曾见过这字迹,所以你与我回京或许能查出凶手。”
苏珍宝闻言目光凝住,眼底寒光骤起,“你在何处见过这字迹?何人所写?”苏珍宝笔锋如刀,在宣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墨迹未干,她把信笺推至祁安隅面前,祁安隅看着那字透纸背的信笺,目光闪烁,他刚才一时慌乱,正好看到信件便脱口而出,可字迹之人又是他不能透露之人。
况且他心中亦有疑,他须得弄清事情的原委才好告知苏珍宝。
“只是有些相似,我也不确定,许是有人防写,等回去了我再细查,不过我觉得能模仿那人字迹的人,必定是亲近之人,所以那人定在京中。”
苏珍宝定定的看向祁安隅,好半响才移开目光,在纸上写下我信你三个大字。
祁安隅见此,心下松了口气,忙追问道:“你可愿意同我回京?”
苏珍宝放下毛笔,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她仿佛未听见一般,只细细的查看三种不同的狐尾。
“与宋古通信之人,留下的是九尾印记,刺杀她的暗器上刻着五条狐尾,这发簪上的狐狸只有两条狐尾。”苏珍宝心中暗道,“莫非是以狐尾的数量来区分等级?”
想到那刺杀之人,苏珍宝眸色幽深,如真是以狐尾分等级,那这五尾之人便如此厉害,五尾之上呢?那些人又有多厉害,那种人又有多少。
如今她在明处,凶手在暗处,以她一人之力想要铲除一个不知名的势力却是难上加难,或许……
苏珍宝看了眼祁安隅,她或许可以借助祁安隅手中的权势找出幕后真凶。
“我同你回去,要以什么身份回去,逆臣之女?”苏珍宝在纸上一笔一划缓慢写出。
祁安隅一愣,眼中的狂喜被最后那几字浇灭,他忙道:“自然不是,你是圣上亲封郡主,自是以郡主的身份回归。”
“萧悠郡主已死,如今只有民女苏珍宝。”
祁安隅涩然,半响才道:“我会给你安排好合适的身份。”
苏珍宝恍如未闻,闭眼轻嗅发簪,“这发簪上的香味很是熟悉,可我一时想不起在何处闻过。”
祁安隅看了眼发簪,“玉狐狸的质地不错,温润细腻,色泽通透,这发簪的主人是个不缺银钱之人,且这簪身也不是一般工匠能打出的。你莫急,我会派人去城中工匠处打听。”
苏珍宝点头,刚想提笔写字院内传来喧哗声,“大勇啊!你怎么就不声不响地去了啊!”
“闭嘴!”青竹的呵斥声传来,“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此喧闹?”
“我,我是苏大勇老娘,你又是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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