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舌兰联系到科伦,这是他——它说话最奇怪的一天。甚至科伦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喝了酒,又或者像个程序一样真正地开始报错。
科伦说:“你的情绪很激动。我希望你不是喝醉了又或者刚和人打完架。不过,鉴于你在此时打电话给我而不是基安蒂那个疯子,我觉得你还存有一两分理智。”
“没错,理智。科伦,我并不感觉愤怒亦或者目眩神迷,我现在浑身上下——只剩有理智。”它说,“我正在医院动过一场小手术,在手术中,我已意识到一件曾经被我忽略过的事,一桩旧恨,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能给我多少钱?”科伦的左手伸进口袋,他熟练地打开烟盒,抽出烟叼在嘴上。然后,龙舌兰听见打火机点燃的声音。
“报酬并非金钱。”龙舌兰说,“我能让你去做BRL公司的安保头子。”
“你在开玩笑?”科伦把烟仍在地板上,“龙舌兰,你想杀了我吗?”
科伦在巨大的金钱诱惑面前保持冷静,因为他意识到以及的德行无法配上那个职务。他也警告基安蒂,让她不要听从龙舌兰的吩咐。
“能让那个家伙抛出这么大的筹码,一定不是简单的任务。基安蒂,说不好我们都会死。”科伦说,“而且,龙舌兰才让波本从BRL那里偷了一个东西,现在那家公司肯定有所防备。即使我们完成与龙舌兰的交易,说不定得到的也只是像波本那样的一时风光,然后真正意义上的社会性死亡。”
想想波本吧!科伦打了一个寒颤,这个家伙欠了基本上得给组织打一辈子工都还不上的巨额欠款。
基安蒂的大脑是没什么指望了,不过她思考的方向也算是歪打正着:如果去BRL公司,那就将面临无休止的加班,就没办法继续和龙舌兰交流了。
这一边的浮桥疑惑于两个原本好用的打手突然拒绝自己,想了想,觉得大概是自己给的报酬不够和这两人的心意。于是就给他们发了一串数字。
他们同意了。
这不也是金钱取代价值的一种表达吗?
然而,没有金钱,我们又将如何衡量价值?
他们坐上龙舌兰安排的转车,前往一个孤独的旧镇子。当建筑从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幕布中透出几根尖角,破败的已经不会发光的电子佛睁着眼睛,无神地盯着这两名闯入者乘坐的商务车。
科伦打了一个寒颤,他好像见到那霓虹灯牌上的眼睛中闪过什么光辉熠熠的东西。
“这里十多年前是个风光的地方。”司机介绍,“——海山,您听说过吗?”
这里确实是风光过的:颇具古风的建筑,整齐的砖石地板、十多年前看极为新潮、如今也不算过时的装饰、风格统一的长街——只是如今受到不明原因下的经济衰退的影响,蒙上一层发灰发白的颜色。只有一家柏青哥店还活跃着,它播放音乐,灯牌闪烁,门口坐着好些穿着旧衣服的整洁的小镇居民。
那些人看见科伦和基安蒂,只是挥手。然后喊道:“祝福您。”
“十多年前,海山——”
“我听说过,电子佛,是不是?”基安蒂打断司机的话,接着,她转头看向科伦,“你说,龙舌兰为什么这么在意这里?”
“他是这里的人?”
“——海山曾经是盛名在外的风景区,因为我们这里有一间其他地方无可替代的‘神庙’。在那里,有一位能够预知未来的‘电子佛’。”司机继续介绍,“只是,在某一天夜晚,盗窃团伙盯上了这里。”
基安蒂与科伦对视一眼。
他们在怀疑龙舌兰,转念一想,那会,龙舌兰还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快活呢。
“后来,这里就慢慢失去游客,也就衰败了。不过好在当时侍奉电子佛的庙祝小川幸先生仍然带领大家找到新的出路。我们回到二十多年前的生活:耕种、劳作,用稻谷和蔬菜换取其他生活品。”
车子停下,他们打开车门。基安蒂抬头,一群鸽子从狮子雕像处飞起来,翅膀发出扑棱棱的声音,像是一阵听不真切的呓语。
狮子的一根脚指头被压碎了,地面上还留有为维修好的、老旧的车辙痕迹。至于雕像本身,十年的时间几乎无法在石头上留下什么刻骨铭心的痕迹,一切都是那么崭新、平常、充斥着经济蓬勃发展的时代的那一股意气风发的味道。
只是这种味道逐渐被灰尘冲淡,现在盯着狮子的眼睛,只能看见一片粗粝的茫然。
“你是这里的人,还是龙舌兰的人?”科伦问司机。
司机笑了一下,车内的收音机被打开,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车内传来。她大约是在录音棚里,声音忽大忽小,不是两名组织成员所熟悉的任何一种语言。歌声很缓慢,像是她的喉咙变成与金属乐器别无二致的东西。
在很久以前,神明时代,人也是乐器的一种。
“您猜错了。”他说,“我不是任何人。”
“是吗?”基安蒂怀疑地盯着他。
司机说:“我只想让这里变得更好——比十一年前还要好。”
十一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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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与伏特加开车抵达海山镇的时候是晚上十一点整。
小镇里黑黢黢的,空旷的街道上亮着一盏又一盏黄色的路灯,大多数灯已至暮年,暗到极致。只有十一年前那根霓虹灯牌还顽强地闪烁着,缺失眼部的佛陀空荡荡的脸树立在半山腰,明灭不定。
“大哥......”伏特加攥紧方向盘。电子佛让他想起一些不算美好的回忆。当年——
“我倒要看看龙舌兰喊我们过来到底有什么目的。”琴酒让伏特加把车停在旅馆边。这里倒是没有什么变化,甚至服务员都是从前的那些人。
他们毕恭毕敬地将房卡递交到两位客人手上,鞠躬并且异口同声地说:“祝福您!”
祝福?
琴酒冷哼一声,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他们此番前来另有任务。在旅馆的走廊里,他们碰到刚从柏青哥店里吃完便饭出来的基安蒂和科伦。科伦后退一步,基安蒂站在原地。她问:“是龙舌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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