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准备跟我跟到什么时候?”黎清栀身着一袭黑衣,鸭舌帽的帽檐压得很低,阴影几乎覆盖了整张脸。
身后没有回应。
她停下脚步,转身望向拐角处的目光如同锋利的剑,硬生生地将躲在墙后的人给逼了出来。
“黎姐...”一个顶着公主切发型的少女,边委屈巴巴地轻唤着她边警惕地四处张望,“那个站在报刊亭前看报纸的男人,已经假装不经意地瞟了你好几眼。还有刚刚那个甜品店的服务员,是个新面孔,收钱的时候总是时不时地偷看你,而且...”
“行了。”黎清栀出声打断肖颜,“最近不太平,你早点回家,别跟着我。”
“可是...”
“没有可是,现在马上给我掉头回家。”黎清栀的语气又冷了三分。
她将想要靠近自己的肖颜往外推了推,然后果断转身,继续朝目的地走去。
虽然刚步入10月,但刮在身上的风已经变紧,贴在灯柱上的告示被吹得“哗哗”作响。
白底黑字,加上那地图上的猩红标记,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不过黎清栀并没有停下脚步,因为她早已对上面的内容了然于心。
10月的第一周还没结束,就已经发生了2起凶杀案,加上上个月的那起,一共3起。这在向来太平的环形城是从未有过的事。
更奇怪的是,3名死者生前毫无瓜葛,却有着相似的胎记——一个被行星环环绕的六芒星。
媒体为此大做文章,阴谋论者更是绘声绘色地展开了好几个版本的故事。
有人说几个死者生前都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才被“国王”大人降下神罚,这印记便是证明。
还有人说他们是天选之人,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所以被“国王”大人召回了神界。
......
但只有黎清栀知道,那不是一个简单的胎记。
想到这,她不禁抬手摸了摸被鸭舌帽完全遮盖的额头。
她的右额上,此刻正静静地躺着同那些死者一样的印记。但这根本不是什么神罚印记,更不是天选之人的象征,它只是一个身份证明。
她和死去的那几人一样,都是穿越者。
事情还要从不知多久前,她经历的一场审问说起——
那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密闭空间。
“你最怕什么?”黑暗中,男人轻柔的询问声仿佛羽毛轻轻划过肌肤,让人瞬间汗毛站起。
然而,坐在审讯椅上的黎清栀却无动于衷。
沉默在两人之间持续了十秒。
随后,男人发出轻笑,像一条滑溜溜的蛇:“好吧,那容我想想。”
下一秒,黑暗中便出现了一个亮点——黎清栀鼻梁上的MR眼镜,此刻正不断地变换着色彩。
随着光源逐渐变亮,她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化。
眉头紧锁、眉峰隆起...很快,一粒粒晶莹的汗珠从她的额头上渗出来。
“你知道被强制着一遍遍回忆痛苦,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一次又一次地身临其境,沉浸式体验做错事后的悔恨、被诬陷时的委屈,或者是生死离别却无力反抗,就像在寒冬中被一双冰冷的手紧紧地扼住了咽喉。
黎清栀觉得难受极了。
她的脸在发烫,胸口像要炸开一般。但即使如此,她依旧紧咬着唇,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她飘远的思绪才被一道苍老的声音呼唤回来。
“孩子,你还好吗?”
黎清栀垂着脑袋,虚弱地“嗯”了一声。
老者重重地叹出一口气:“唉,我的孩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想要...改变...”还未说完,一阵强烈的咳嗽便打断了她。
老者沉默了一会儿,带着试探的语气问:“为此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吗?”
黑暗中,黎清栀用尽仅剩的力气重重点头。
“那好吧,我可以帮你逃出去,我的孩子。”
眨眼间,包裹着她的黑暗化为点点星光落下,密闭的空间碎成了一片浩瀚的星海。
这么多天以来,一直束缚着她的审讯椅也在一点点消逝,直至完全消散在无边无际的夜空中。
她不断地向下坠落,周身的场景也跟着瞬息万变。
雨夜的霓虹。
荒凉的戈壁。
山间的鸟鸣。
.
.
.
当悬浮在半空中的城市映入眼帘时,她听到了从远方传来的告诫。
“孩子,以后的路不管再难,一定要活下去。”
这是黎清栀仅剩的关于穿越前的记忆,至于她在原世界的身份、家人、为什么会被审问,伸出援手的老者又是谁?她一概不知。
直到她来到环形城的第3个月,才意外结识了另一个穿越者,丝丽儿。
说来也巧,那天黎清栀被肖颜拉去买粉底液,丝丽儿正好是接待她们的导购。
和其他柜姐一样,丝丽儿十分热情地帮她们试色,但在意外看到黎清栀右额上的那块奇怪胎记后,她愣住了。
黎清栀不清楚她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只记得她眼眸一亮,然后又很快变得雾蒙蒙的。
丝丽儿找来同事继续帮肖颜上妆,然后把黎清栀拉到一边:“你也是吧?”
黎清栀到现在都记得丝丽儿当时那满是期待的眼神。
大概是她们都太想找到同伴了,所以两人很快便相认了。
但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两人又迅速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对原世界的记忆所剩无几,更不知道回去的方法。
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黎清栀发现两人的记忆片段中都有一座纯白建筑,也就是说她俩在原世界或许是有交集的。
“所以只要找到更多的穿越者,也许我们就能拼凑出完整的记忆,找到回去的方法了。”
甜品店里,丝丽儿边挖着面前的巧克力松饼圣代,边一脸兴奋地跟黎清栀提议。
谁能料到,就在那天之后的一周,丝丽儿就躺进了冷冰冰的停尸间。
据说致命伤在颈肩交接的位置,创面极大,疑似被某种猛禽咬伤,但DNA检测结果显示,咬伤她的并不是环形城的生物。
尽管这个难以置信的消息在第一时间就被消杀部封锁,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丝丽儿的死很快便被当成了一个猎奇事件,在整个环形城传得神乎其神。
那段时间,无论黎清栀是在早班车上,还是在办公室里,都能听见周围人谈论此事。
“你们听说了吗?”午休时分,行政小李准时来到宣传部聊天消食。
“什么?”
“就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袭击案啊。”
“那个呀,怎么会不知道。新闻天天播,都几天了犯人还没抓到,我看啊就是太平太久了,消杀部那帮人都不会干事了。”
说到这,挑起话题的小李却突然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压低了嗓音:“NONONO,事情可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听我在消杀部工作的叔叔说,这袭击案的元凶可能真不是环形城的生物。”
身为穿越者的黎清栀照例保持沉默,一旁的肖颜却忍不住追问:“什么意思?真有外星人?”
见有人感兴趣,小李故意卖起了关子:“哎呀,这是高层机密,我不方便多说的。”
黎清栀表面上一直在努力干饭,其实耳朵早就竖了起来。
不过她记得,这个小李的叔叔好像只是消杀部的执勤保安吧,什么高层机密连保安都知道,看来这个消杀部是真的没啥水准。
最后在肖颜的彩虹屁下,小李满意地笑眯了眼。
“据说城北的废弃车站里藏匿着一种奇怪的生物。它们有长长的獠牙,棕熊一样锋利的爪尖,但身形却和人类并无二致。”
“还有这种事?李姐,你不会是知道我胆小,故意编故事吓唬我的吧。”肖颜说着故作害怕地躲到了黎清栀的身后。
这回,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李却反常地没再多说什么,留下一句“你就当我说故事吧”,走出了办公室。
就这样,半个多月过去,当人们都认为这是一个意外的时候,第二起凶杀案发生了。
这次,被害者的死法更为诡异——尸体被发现时已经高度腐烂,就连最资深的法医都无法判断确切的死亡时间。
更糟糕的是,这次凶手没再给大家太多的喘息时间。
距离第二起凶案仅仅过去了两天,第三个受害者出现了!
接二连三发生如此恶劣的案件,而且至今没有找到凶手,导致向来和平安定的环形城变得人心惶惶。
......
阳光西斜,黎清栀低头行走在帽檐下的那一围阴影里,目光来回地描摹着脚上的白球鞋。
虽然不知道凶手是谁,但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人的作案动机或许就是为了阻止她们这些穿越者找回记忆。因为在丝丽儿被害的前一天晚上,黎清栀刚收到对方发来的简讯。
勇敢丽丽不怕困难【栀栀,我又找到两个同仁[猫猫昂首叉腰.jpg]!我跟她们约好了,这周六见面】
她们本想4个人见面后,把零碎的记忆拼凑起来,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关于原世界的线索,可没想到...
突然,刺眼的车前灯冲进视线,瞬间激起了黎清栀畏光的本能。
长而卷的睫毛高频地抖动着,在眼下投出一扇阴影。
这么快就轮到她了吗?
白色的灯光仿佛一把利剑,直直地朝黎清栀刺过来,让前一秒还沉浸在回忆里的她僵在原地。
之前看电视剧时她总是不信,明明只要跑开就能躲过的事,为何那些主角只会转头一脸惊愕地望向疾驰而来的车,然后呆呆地愣在原地等着被撞。
此刻,她总算是明白了。
这种时候,两条腿是真的会不听使唤,大脑也是真的会一片空白。
“嘟—嘟——”
车喇叭声似穿过云层,翻过高山,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高分贝的鸣笛在落入她的耳中时已孱弱如游丝。
飞驰而来的车近在咫尺,但黎清栀的一双眼睛却被强光刺得几乎要阖上。
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从身后袭来,直接将她扑出了危险地带。
风重新在耳边呼啸起来。
“差一点就撞上了,今天碰到你算老子我倒霉,忒——!”
暴躁的车喇叭伴随着粗鲁的辱骂声与她擦身而过。
腿上的痛感渐渐变得清晰。
随后,一道温柔又焦急的声音将她从恍惚中捞起:“黎姐,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黎清栀循声望去。
只见肖颜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我没事,多谢。”她忍着痛迅速起身,然后像没事人似的伸手将同自己一起滚至街边的肖颜搀起来,“你没受伤吧?”
肖颜眼中噙着泪,强撑着扯出一个笑:“没有。”
黎清栀垂眼瞟了下她破了皮的膝盖,面无表情地回:“那好,再见。”说完,作势就要走。
“哎,等等。”
黎清栀在肖颜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个浅笑,但在转身后又迅速收住,变回平时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怎么了?”
“黎姐,我腿好像走不了了,疼。”肖颜本来皮肤就白,现在这委屈劲一上来,眼角和鼻尖都红红的。
望着眼前这雪娃娃似的少女,黎清栀心下一软,不顾自己腿上的伤,二话没说就屈膝弯下了身子:“上来吧,我先送你回家。”
不知什么原因,这个世界的人对她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并没表现出任何的惊诧,就像她从小就生长在这。但黎清栀是个谨慎的人,即便周围的同事、邻居都很友好,她也时刻谨记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与周围所有人都保持着清晰的界限感。
但肖颜是个例外。
这个刚毕业的姑娘就像个不知疲倦的小太阳,誓死要把周围的每个人都照亮。
“黎姐,你也住这个小区啊!”
从此,黎清栀再也不能在上下班的路上安安静静地听音乐了,因为身边多了个唧唧喳喳不知疲倦的小百灵。
穿越者的身份让她的神经一直高度紧张。特别是在凶案发生后,不管面对谁,她都时刻保持着百分之两百的警惕。
但唯独和肖颜在一起时,她会不自觉地放松下来。有时候甚至会冷不丁地冒出,“就算回不去,一直待在这个世界好像也没那么糟糕”的荒谬想法。
“黎姐,留下来吃完晚饭再走吧,或者你今天就住这,明早我们一起去公司。”
等黎清栀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把人背到了家门口。
习惯,真的是个可怕的东西。
“不了,我还有事,你早点休息。”她刚想转身,就看见肖颜手撑着墙,半个身子倚在门框上,娇滴滴的脸上满是委屈。
于是,她又从包里掏出强效愈合剂:“这个给你,今晚睡前和明早各涂一次,差不多就能痊愈了。”不给对方再次挽留的机会,她迅速掉头冲进夜色里。
要是能平安度过今晚,明早再一起上班。
黎清栀默默在心里对自己说。
--
刚才那辆车似乎是冲着她来的。
但若真是这样,以肖颜的身手根本不可能救下她。
昏黄的路灯下,黎清栀心有余悸地走出小区,顺手将帽檐又压低了些。
不管那司机到底是不是冲着她来的,她都得尽快把穿越者接连被杀的事搞清楚。不然再这么疑神疑鬼下去,可能在被怪物袭击之前,她就先神经衰弱而死了。
敌人隐在暗处,犹如静悄悄的夜,一点点地逼近她、包围她,将与她有关的人和物一个个掐灭。
就那么怕她们这些穿越者找回记忆吗?
等黎清栀到达城北废弃车站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黢黑的夜笼罩着荒芜的一切。
之前行政小李说过,那个袭击丝丽儿的怪物有可能就栖居在此。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
生锈的铁皮车厢无序地挤在一边,远看就像老大爷那口满是烟渍的黄牙。地上的杂草由于常年无人打理已有十几公分高,几乎将大半的铁轨覆盖...要说能藏身的地方,大概只有前面不远处的那个候车室了。
“咵嗒”“咵嗒”
黎清栀踩着石子路,慢慢向前走去。
9点15分,夜色愈加浓重,风也刮得更紧,老旧的窗户被吹得“嘎吱”作响。
候车室的大门敞开着,她压着步子走进去,顺手将黑色的鸭舌帽又往下压了压,打算彻底和黑暗融为一体。
尽管破败,但这候车室的占地面积却不小,她转了几个弯,还没有走到头。
空荡荡的大厅里,除了窗外“呼呼”的风声,什么也没有。
身上没有任何光源的她,被深不可测的黑暗前后夹击。
这时候要是有夜视仪就好了。
唉,早知道就应该把“第二世界”带出来。
“第二世界”是环形城人手一副的MR眼镜。
这玩意功能强大,跟万金油似的。多亏有它,黎清栀才能快速了解环形城,用最短的时间融入这个世界。
“淅淅索索”
忽然,类似纸张摩擦的声音从不远处的转角传来。
黎清栀心头一紧,快速闪到一旁的柜子后。
黑暗中,一束冷光打在墙上,缓缓地朝前移动着。
几秒之后,一道黑影出现在了墙上!
黎清栀屏住呼吸,目光死死地黏在那唯一的光源上。
无法预知的危险最为恐怖。
就像半夜惊醒,总觉得窗帘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越是盯着看这种感觉就越强烈,无边的恐惧会悄无声息地侵占你的每一根神经。
身长两米、吸血鬼般的獠牙、比棕熊爪尖更为锋利的指甲...
黎清栀紧盯着那团黑影,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蹦出那些关于怪物的传言。
要真和传说中的一样,这怪物嗜血如命、以人为食,那她也只能背水一战了。
正想着,脚步声渐近。
手电筒的光消失在转角尽头,转而照在了布满灰尘的地面上。
黑色的身影终于露出了真容。
矮胖的身材,过分夸张的啤酒肚,还有那双标志性的金鱼眼。
这人,不就是刚刚那个“飞车”司机吗?!
司机拿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朝周围照了一圈:“大人您在吗?我是老顾。”
沙哑的公鸭嗓在空荡荡的候车室里回响。
“事差点就办成了,谁料半路突然杀出来一个不要命的小姑娘。”老顾对着空气满是谄媚地拍着胸脯,“不过您放心,我后天,不,明天!明天一定把这事给您办好咯。”
黎清栀躲在柜子后面静静地听着。
看来她最初的感觉没错,刚刚老顾就是准备开车撞死她。
那之前丝丽儿她们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