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阿星的书。”
姜寻月的声音把谢蝉从回忆中唤回，他语气里带了点复杂的叹息：“他以前最喜欢拿它给你讲故事了，你还有印象吗？”
谢蝉心头再次泛起一丝名为遗憾的涟漪，他轻轻摸了摸童话书的封面，这个瞬间想的不仅是有些遥远的过去，还有不久前越无双说想看看观测之书，最后也抚上云城废墟那一页的画面。
想到这，他重新转头看着眼前的姜寻月，“确实，有一点。”
他略有些迟疑，还是轻声问：“这本书，阿星哥带在身边很久了吧？”
姜寻月对他笑笑，眼神里却有种近似温柔悲悯的情绪，“是啊，据他说，是他父母买给他的。”
准确的说，是曲星意的父母在他出生的前就买给他的，期许他能有个童话般美丽快乐的童年。
只是……想起自己这些年隐隐的怀疑，以及前不久的猜测，这份太有纪念意义的礼物也就染了悲凉的色彩。
事实上，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已经成了那俩家伙留下的遗物。
也包括他们。
姜寻月又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招手示意谢蝉一起坐下：“如果不困的话，就陪我聊聊天吧。”
谢蝉点点头，便也走到床边坐下。
“其实……”姜寻月想说什么，似乎又不知从何说起，他视线略过桌上的童话书，又转向窗口那盆茉莉，最后却低垂下眼眸道：“其实今天之前，我对他们……对他们的死，还有隐藏身份，除了感觉不真实，还很生气。”
谢蝉微微一怔，又很自然的说：“这不是人之常情嘛。”
被隐瞒了这么多年，又不是菩萨，谁来都会生气。
何况，真的只是生气了吗？
果然就听姜寻月又说：“但是今晚听你说完永夜深渊的事，我又感觉他们怪不容易的。”
谢蝉就像个合格的捧哏，翻译道：“心疼了。”
姜寻月性格虽然柔软，但在表达感情方面并不羞涩，只是被谢蝉这么一总结，他也少见的感觉肉麻了：“你这孩子！”
不过被谢蝉这么一打岔，他心里难受的感觉也确实淡去一些。
“这么说也没错，我此前对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一无所知，也从来……”
也从来没见过他们的亲人。
阿星的双亲应该不在了，谢昭的也很难让人往好的方向猜。
只是现在说这些，似乎都太晚了。
姜寻月轻轻呼出口气，“小蝉，其实我感觉，我更多的是后悔。”
“要是我做的再好一点就好了。不止是对他们，爸爸妈妈去世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要是能再对他们更好一点就好了。”
他的声音有了不易察觉的颤音：“我唯一没想到的是，我会在失去爸爸妈妈后，又这么快失去他们。”
如果知道分离会来的这么早，做的更好一点，遗憾是不是就能少一些？
多和他们说几句话，多关心他们，不管是一起打游戏，还是出门看电影去漫展，或者什么其他，答应他们就好了。
这下谢蝉也说不出什么能让气氛哪怕轻松一点点的话了，相反他也很想叹气，谁家穿越者穿来啥事没干，天天现场吃刀啊！
是我啊，那没……很有事了。
他想了想，也只能起身伸手拍拍姜寻月的肩。都说亲朋的离世不是一时的暴雨，而是一生的潮湿。
可他现在觉得，命运一点也不想把姜寻月慢慢淋湿，简直恨不得立刻把他淹死。
歹毒，真是太歹毒了。
“寻月哥，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我想，不管是对我哥还是对阿星来说，你都是最好的朋友。你是他们与人间最深的羁绊。”
来自读者的权威认证，童叟无欺。
姜寻月闻言不由动容，随后他轻轻覆上谢蝉落在他肩头的手，“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不过这话可不能让无双听见，到时候她肯定又要说，我们是不是想孤立她。”
虽然现在看，作为他们当中唯一的普通人，他才像被孤立了。
共轭孤立剧本，某种意义上，怎么不算一种独属于他们的羁绊？
想到这，姜寻月也差点被自己这个荒诞的念头逗笑。
“回去吧。”他对谢蝉说：“看你手凉的。以后晚上只会越来越冷，记得多添衣服。”
“那好吧，寻月哥你也早点休息，无双姐姐明天不是还要过来接咱们去她家鉴宝吗？”
谢蝉便也从善如流的准备离开，只是他刚欲迈开步伐，就感觉衣袖又被轻轻扯住了。
“小蝉。”
姜寻月看起来有些纠结，但最后他还是低声询问：“你有没有想起别的事，比如说，你原本的家，还有你的亲人？”
这阵子，他感觉他实在太专注自己的心情了，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调查真相，怎么多了解一些关于异能的事情，完全忽略了小蝉既然在慢慢恢复记忆，有没有可能他已经想起自己的家在哪了？
主要是自打这孩子醒了，他就再没在他身上感受到迷茫，一个不知道自己过去在哪的人，很难这么坚定。
谢蝉微诧，随后摇摇头：“我觉得我应该没有亲人了。”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他怎么会下意识觉得原主也是一匹孤狼？是原主的潜意识反应吗？
不过来不及细思，他就感觉姜寻月注视他的目光变得哀伤起来。
“这下我是真砸你们手里了。”谢蝉笑笑：“都养这么多年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姜寻月没说别的，只是同样起身，轻轻将他抱住。
谢蝉嗅到他身上沾染的巧克力味和茉莉花香，心中倒更觉安定，只是除此之外也有点无奈。
心思细腻的人，想的多，也太容易脑补。他就总感觉，姜寻月对着他，不知道戴了多少悲情滤镜。
“其实也没有那么惨啦。不是有句词说，此心安处是吾乡吗。”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立足世间的。
“而且我其实很高兴能认识你们，一直和你们一起。”
别看他私底下嘀嘀咕咕吐槽很多，但其实相比他只剩一个总在病床上养病的单调印象的人生，他还是更喜欢现在和自己喜欢的角色朝夕相处，为同一件事奋斗。
姜寻月默然一瞬：“好孩子。”
他的视线从谢蝉身上越过，再度落向窗口那盆茉莉。
这段时间他忘记浇水，盛放过的白色花朵早已枯萎，唯有枝叶未凋零的翠色证明它并没有失去生机。
……
第二天，越无双如约而至。
今日她换了条翠色的半身裙，鲜妍明丽，如初春抽条的碧柳。
大约是出门的太早，晨露未干，她的裙摆边角被水汽沾染出一圈深色。
她一进花店大厅，就看见现在整间店唯一的一盆花就摆在他们昨晚聊天的茶几上。
当然，更准确的说，现在只剩叶，没有花。
她本来是想说什么的，见到那盆花，到嘴边的话也变成：“这是谢昭的那盆茉莉？”
姜寻月早上起来，边擦拭前台，边等她，见此微笑道：“是啊，你还记得吧，他非说花店里的花都要卖出去，咱们得养一盆属于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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