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处?给他额头来三个爆栗子行不行?
见他这讨价还价的模样,李芷恬默不作声拿走了纸条,起身便要离开。
王麟也不拦他,就那样笑眯眯的看着她。
待一脚跨出房门,李芷恬又停下来,回头嗔问道:“你真不帮?”
“好处。”王麟笑眼中含着光,又重复了一遍。
李芷恬犹犹豫豫将迈出去的腿收了回来,走过去问:“你想要什么好处?”
“我想想啊……”王麟慢悠悠说着,与李芷恬隐隐着急的模样恰恰相反,他不紧不慢的靠在凭几上。
李芷恬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就见他懒洋洋伸出了右手,懒洋洋的拿长指在他薄唇上轻轻点了两下。李芷恬不懂,歪着头眼神示意是什么意思。
“这。”王麟出声提醒。
李芷恬双眼缓缓睁大,渐渐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霎时头皮都炸了。
她气得在原地转了个圈,余光扫见桌上酒盏,一把抓过去砸向他:“你真是酒虫入脑了你,不知羞!”
王麟哈哈大笑,李芷恬见状更气了,“逗我很好玩是不是!”
“别恼。”王麟抓住砸在身上的粉拳,笑得很是畅快:“行了,我帮便是,莫再打我了。”
李芷恬尤不解恨,拽过他那罪魁祸首的右手就咬了上去。贝齿咬在他手上,不觉疼,朱唇擦在他手心,无端端痒到了心口。
他眼神不由得变得幽深,伸出左手似想抚向那淡粉的唇,却转而在她脸颊上轻轻掐了一把,声音低了下来,“行了,我错了,别再惹我了。”
低沉喑哑的音色,将李芷恬挠得一怔,就见王麟嘴角虽还挂着笑,那眼神却黑幽幽的,如那黑夜中的精魅一般,好看得让人入迷。
王麟最不喜她这呆愣的模样,双目无神的,眼里也没有他。那未得逞的左手,终是狠狠摁向她柔软的唇,然而心口的痒,却愈发不得满足。
那唇给他摁疼了,李芷恬皱起眉头,像个炸了毛的小兽,下意识又要去咬,被王麟轻巧躲开。
他转而一手猛地将她摁在怀中,压抑着音量恶狠狠道:“说了,别惹我。”
王麟的右手还被她拽在嘴里,一瞬间距离拉近,霎时那唇就紧紧贴在他手背上,宛如亲上去了一般。
王麟更恼了。一时分不清该怨她作怪,还是恼自己自作自受,揽着她的手逐渐失了轻重。
“你弄疼我了。”李芷恬被他狠力压在胸前,呼吸不畅,她声音娇嗔,那唇擦过他的手背,软得如她嗔怪的音色一般。眼中因疼漾出一丝水光,一副浑然不自知的模样。
王麟心底的那只巨兽,止不住的挣扎叫嚣,似要撕开那层精致的人皮,冲出来一口吞掉眼前的猎物。
右手赶忙捂住那双潋滟的眼,可那微开姣好的唇又露了出来,她微仰着头,是任人采撷的懵懂。
真是……作茧自缚!
入眼的黑暗将时间拉得绵长,她长睫颤颤巍巍,也不知该闭上还是睁开,如蝶翼振翅扫着他掌心。
她无端端的有点慌。
黑暗中,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王麟灼热的掌心盖在其上,热意令她头脑发胀。
忽而似有一片柔软从唇上划过,如此轻,如此快,仿若蜻蜓点水而过的错觉。还不及她反应,王麟又将她松开。
重拾光明,她使劲眨了眨眼,却见王麟已背过身,一副不欲看她的模样,心情似乎糟透了。
“你的事我答应了,你走吧。”声音阴晴不定的,闷闷的似滚在胸口不得发泄。
李芷恬眨巴眨巴眼,不知自己为何又惹他不快,这个人心情飘忽不定的,好难伺候。
李芷恬被他闹得也生了烦闷,懒得搭理他,他让走,她便真走了。
临到门口,李芷恬又不由自主回头招呼了一句:“我走了啊。”
王麟恍若未闻,只拿背影对着她,一动不动。
咳,这人真奇怪。
想罢,再不理他,抬步离开。
……
李芷恬一路踢着脚下小石子,三步作两步向王家大门行去。
一时气,一时恼,总之满脑子的王麟,都是讨厌他的碎碎之言。
他怎的这么讨厌,说不出哪里讨厌,可每每见了他,总会惹得她不高兴。
越想越气,那石子给她一脚踢的老远,就见它骨碌碌的滚在一双木屐边,脚边伸来一只手,缓缓捡起那石子。
阳光灼灼,就见一名男子背着光立在她不远处。
“恬娘子似心情不快。”那声音如风过青竹林,簌簌葱葱的,煞是好听。
李芷恬眨了眨眼,待瞧清身前之人,不确定道:“谢……谢子墨哥哥?”
谢子墨莞尔一笑,如清风过处般爽朗,他将小石子递还给她,“恬娘子竟然还记得我。”
她缓缓接过石子,却是垂下了头。
她怎能不记得。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待见到人时,她仍能第一时间喊出他的名字。
论起她与谢子墨的缘分,还得从她第二段未成的亲事说起。
李芷恬十二岁时,因李宁氏娘家做媒,相中了陈郡谢氏大房的小儿子谢子规,也就是谢子墨的弟弟。原本这个亲事也不是那么合衬,谢氏作为前朝顶级世族,直至今日日渐衰微,已被踢出了五姓之列,门第上有些差距,加上谢子规又大了李芷恬五岁,李宁氏当时并未一口应承下来。
谢氏几百年来,一直与琅琊王氏关系匪浅,即便衰败了,两家也从未断了联系。李芷恬自小与王麟打在一处,自然而然的,与谢氏这几个子嗣关系也亲近了起来。
谢子规原本将她当妹妹待之,长相甜美活泼灵动的小姑娘,谁不喜欢。谁知相处时日久了,谢子规又少年老成,久而久之,竟对她多了几分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别样情愫。
随着李芷恬日渐长大,娇嫩的脸庞逐渐褪去了青涩,变成了少女的明媚,他那不甚清晰的情感也随着她的年纪逐渐成形,于是大着胆子向李府正式提亲。
李宁氏原本有所顾忌,但封姨娘却说李芷恬性格跳脱,男子年龄大一些方便照看,加之谢家这一辈的子弟都卓荦超伦,委实争气,谢子规又是个中翘楚,应是前途无量。
一番考量下来,李宁氏松了口。
可天不遂人愿,眼见着马上要纳征了,谢子规曾经在外交好的清倌人,也不知受了谁的唆使,竟找上了门。
说来谢子规也冤枉,他身为谢家子弟,沿袭了谢家一惯的风流作风,自懂事后,确实结交过一些红颜知己。此类行径在文人雅士中,最多就是红袖添香。待他决意要定亲前,早已与那些红粉断了往来。
可李芷恬什么性子,当即就不高兴了。
加上那清倌人半路上拦了她,一顿哭天抢地,酸言醋语,句句说着曾经的风花雪月,字字意有所指此情可待,将她激得立马跑去谢家族学,也不顾在场众多谢家子弟,随手拿起砚台便丢向谢子规。
谢子规当即被她泼了一身墨,而在旁的谢子墨,却被那飞来的砚台砸了手腕。
那一年,谢子墨正准备着春闱的省试……
自此,两家亲事只得作罢。
谢子规才学斐然,然而作为谢家二房次子的谢子墨也不逊色于他,至今未能享誉京城,实乃他的运气着实不好。
自那次错过了省试,第二年谢子墨又碰上祖母病逝,按东朝法制,需得守孝一年。待他终于能参加春闱时,谁知那年雨水丰沛,他坐的那间考舍,夜里给雨水冲塌了去。蹉跎了几年,谢子墨也似被磨没了心智,于是在外游学去了。
可李芷恬觉得,若当年她没有失手砸伤他的手腕,也不会有后头那些事了。
所以,每每对着谢子墨,她总有几分心虚。
“恬娘子也是来找知空的吗?”谢子墨柔声问询,打断了她的回忆。知空是王麟的字。
李芷恬讷讷点头,她垂着头,似不敢看他,小声问道:“子墨哥哥回京了?”
谢子墨见她这副小鹌鹑模样,不觉好笑,他缓了声色,“上旬刚回来,准备明年春闱下场。”
“那……”李芷恬欲言又止,见谢子墨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抬指轻轻点向他的手腕。
谢子墨恍然,啼笑皆非道:“早已无碍,谢恬娘子记挂。”
她心里轻松了几分,却又不知再与谢子墨说些什么,二人本就相差六岁,因着愧疚,她对他总是有几分小心翼翼,总怕自己不小心怠慢了他。
谢子墨见她这谨小慎微的模样,委实与她往日作风不符,于是宽和道:“阿阳也来了,已跑去找知空了,你未碰见她吗?”
谢子墨口中的“阿阳”是他的嫡亲妹妹谢灵阳,在谢家行五,与李芷恬同岁。幼时二人常玩在一处,即便她与谢子规退亲闹得风风雨雨,二人也并未因此短了情意。
谢子墨外出云游时,二房夫人挨不住谢灵阳的软磨硬泡,答应她跟着一道出了府。这一走便是两年,她已许久未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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