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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饭,该送女儿去幼儿园了。
孩子上的厂办幼儿园离家不远,离单位也近,就在日化厂边上,地方不大,只一栋二层小楼,带个小院子,院子里一棵老树,枝繁叶茂,树下还有用水泥浇筑的小滑梯,铁管做的跷跷板,蘑菇造型的水泥小凳,都用油彩涂得五颜六色的,一派童趣盎然。
邵翡站在幼儿园门口,看着女儿高高兴兴被阿姨接进去,又晃了一下神,才去上班。
江州日化厂是个大厂,职工很多,尤其上下班的时候,一片人潮,蔚为壮观。
前几年,江州日化厂还是市里数得着的好单位,厂里效益好,福利待遇也高,属于人人羡慕的铁饭碗好工作。
不过这两年,日子明显不如往昔了,厂里的产品出现了滞销,福利也远不如以前了。
这次厂长带队去广州,就是想引进一条新生产线,顺便拓宽一下销售渠道。
不过这些事情,还轮不到邵翡一个小职工操心。
邵翡在包装车间上班,这个活没什么技术含量,也不算特别累,就是站得久,几个小时下来,腰腿都是酸的。
还好她现在年轻,很快就适应了。
忙碌间隙,站在邵翡旁边一个工友,偷偷打量了她好几回。
“怎么了?”邵翡奇怪。
那个工友摇摇头:“总觉得你跟昨天有点不一样,剪头发啦?”
小邵在车间里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性子温软,不多话,今天的邵翡,话依然不多,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显得沉稳了不少,说话做事,好像也比之前更加干脆利落。
邵翡笑一笑:“没呀,不过好久没去理发店,确实该剪头发了。”
到底年轻,气血足,这时候她的头发又浓又黑,随随便便一大把,每年天热的时候,总要叫理发师傅反反复复的打薄,才觉得松快。
哪像若干年后,别说打薄了,她每日里枸杞芝麻生发丸吃着,也根本看不着什么效果。
邵翡再一次忍不住感叹,年轻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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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邵翡中午还要赶回去给陈桂花做饭,不过今天她显然没这个打算,而是跟着一群工友去了职工食堂。
职工食堂的伙食不差,虽然是大锅饭,油腥却并不算少,相反,比自己家里做的还强些。
毕竟陈桂花可是个菜里多放了一滴猪油,都能心疼一天的人。
“难得看见你在食堂吃饭,我早就说,这大热天的有什么好来回跑的,在厂里吃多好。”有个同事笑。
对面桌同事:“谁叫小邵是咱们车间出了名的孝顺媳妇,不过她男人也不差啊,对了,你家老何快回来了吧?唉,我可真羡慕那些坐办公室的,能跟着领导一起出差,补助还不少,这次去的又是广州,你家那位肯定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
邵翡和丈夫何玉仁都在日化厂里上班,不过她在生产线,何玉仁在厂办,这段时间,何玉仁跟着厂长出差,细数日子,再过几天就要回来了。
一想到那个名义上只出差两周,又很多年不见的男人,邵翡心情十分复杂,还有点烦躁。
别人却还在羡慕。
“我早说,咱们车间嫁最好的就是邵翡了,男人长得那么周正,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个文化人,以后说不定也能当个厂领导,你这辈子,可就要享福喽。”一个同事笑。
邵翡没搭这个话茬,只埋头吃饭,别人还以为她是脸皮太薄,害羞了。
殊不知,邵翡心里一直盘算的,是怎么带着女儿,彻底摆脱这段在她眼里,早已经糟烂透了的婚姻。
这一次,她再不会犯相同的错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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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婚不是想离,就立马能离的。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邵翡想得很清楚,顺利离婚的前提,一是钱,二是一个足够安顿自己和女儿的新住处。
邵翡幼年丧母,爸爸也早早走了,但给她留了一套房子,是个小平房,何玉仁几次说想把这套房子卖了换成现金,不过邵翡因为念旧,一直没同意。
一直到房改,单位福利房公房转私房的时候,为了凑买房的钱,她才终于卖了那套满满都是自己和父亲回忆的老房子。
没想到后来,老房子拆迁,听说房子的新买家不但又分了一套房,还拿了不少拆迁款。
因为这事儿,何玉仁还骂过邵翡,说她妇人之仁,见识短浅,钱送到跟前都拿不住。
那时候的何玉仁其实不差这个钱,彼时,他算是个有点身家的成功商人,不但事业得意,年少时的白月光也态度大变,让他越发飘飘欲仙,不可一世。
唯有邵翡这个原配,简直成了他成功人生中的唯一污点,但凡逮到机会,总忍不住打压一番。
自己那时候又是怎么想的?邵翡其实不大记得起来了。
年轻时候的自己,温顺又善于忍耐,哪怕夫妻俩的关系已经很僵了,她为了女儿,还想努力维护这段婚姻。
当时听到何玉仁那番话,她大约是觉得好气又好笑的,但应该也没说什么。
毕竟跟早早卖掉的房子比起来,自己更像个笑话。
现在,房子在,回忆也还在。
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天下班以后,邵翡先接了女儿,然后带着孩子去了一趟老房子。
房子位于一条老街上,房龄相当老,红砖青瓦,墙角覆着厚厚的青苔,一扇包浆的老旧木门紧闭着,门上挂着链条锁,因为风吹日晒,看起来锈迹斑斑。
这套房子据说还是她外公那一辈传下来的,以前这条老街也是江州鼎鼎繁华的地方,不过时移势迁,老街早失了烟火气,只剩下萧条和冷清,街上的住户也少,大多是舍不得离开的本地老人。
邵翡从怀里摸出钥匙,插进锁孔,锁好久没开过了,拧动的时候有些迟滞,锁芯发出一声沉闷的咔哒声,才慢吞吞地打开。
老旧木门被推开的时候,又是一阵慢悠悠的吱呀声,天光落进昏暗的屋里,仿佛停滞的时光,也重新流动起来。
房子面积不大,小二层楼,一楼进门就是个窄厅,连着后屋的厨房灶台,还有个很小的杂物间,二楼很低矮,两间房,是以前父女两个的卧室。
房子很久没住人了,旧,且脏,地上桌面全落了厚厚一层灰,走上去一脚一个印子。
屋子里的摆设,却似乎还是记忆里的样子:漆掉得差不多的棕色大方桌,高脚凳,厚重的木质储物柜,用砖搭起表面又糊了一层粗糙水泥的土灶台,灶台正对的那面墙上永远都是黑乎乎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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