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缜抬眸看来,语速快了几分,“可曾请了大夫?”
“请了。”李寅答,“夫人派了刘大夫前去给大少奶奶诊脉,过后小的特意去打听了,大少奶奶没甚大碍,吃了自个儿带来的药,到了晚间气色便好了许多。”
顾缜缓缓颔首,蹙眉沉默片刻,起身利落地更衣洗漱,后草草用了早膳,便一匹快马回了定北侯府。
然还未踏进府门,就见等候多时的门房快步上前,恭敬道:“世子爷,夫人派人来说,教您回来后,赶紧去她院中一趟。”
“夫人有要事?”顾缜问道。
门房摇头,“这,小的便不知了。”
顾缜估摸着时辰,觉得应当来得及,转头吩咐李寅去葳蕤苑告一声,让范氏半个时辰后过来,他会在府门口等她,说罢便调转方向往松茗居而去。
甫一入屋,就见母亲苏氏正疲累地坐在小榻上,由婢子揉着额头,抬眼看见顾缜,苏氏双眸一亮,紧接着苦下一张脸,唤了声“儿啊”,“你可算回来了。”
“母亲可是头疼不适?”
婢子端来把圆凳,顾缜在苏氏跟前坐下。
“我哪里能不头疼,还不是你那新过门的媳妇闹的,昨日故意称病不去敬茶,令我在众人前颜面尽失。”苏氏语气中满是委屈,竟忍不住哽咽起来,“顾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娶进这般子丧门星。”
“无凭无据,母亲慎言!”顾缜微微沉声,“何况刘大夫已下了诊断,范氏不一定是在装病。”
“你也说是不一定。”苏氏坚持道,“沈嬷嬷都同我说了,她一早起来分明好好的,没到那走不动道的时候,怎就突然告病说晕眩不止了,再者她本就身子不好,若要装病岂非轻而易举。”
苏氏顿了顿,又道:“缜儿,你不也不喜她吗?不然也……”
虽说她这儿子心思深,素来让人捉摸不透,但毕竟是自己腹中出来的,苏氏对顾缜还是有几分了解,他为人端方正直,那范玉盈既已过门,无论好坏,他皆会以正妻之礼好生相待,喜恶皆藏在心底。
虽表面不动声色,可实则对那范氏作何想法便不得而知了。
苏氏这话遮遮掩掩,可顾缜一下便明白过来,为免误会,索性直截了当道:“范氏体弱,成婚当日又受了累,儿子这才未同她圆房,母亲不必多作他想。何况儿子与范氏不过才相处了一日,尚不清楚她的为人秉性,不可妄下定论。”
他是大理寺卿,办案时尚讲求凿凿有据,有案可嵇,对他的妻子,亦该如此,坊间传闻不可尽信,眼见方才为实。
是好是坏。
他会亲自了解他的新婚妻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苏氏也不知儿子这一板一眼的性子究竟像了谁,她仍忍不住争辩,“但那范氏若真没做过,也实难无中生有吧。你父亲常年不在京城,我除却你也没什么倚仗,与其等着那范氏将来把定北侯府搅得鸡飞狗跳,祸祸到我头上,不若我先发制人,将她治得服服帖帖,教她不敢……”
顾缜蹙眉打断,“这些话是二婶说的?”
苏氏抬眸见自家儿子面容沉肃,颇有些心虚地避开视线。
“母亲明知二婶是何盘算,为何还要听她所言。”
“我……”苏氏百口莫辩。
顾缜在心底低叹一声,明白自己的母亲并非那恶毒之人,只是心性单纯了些,加之过分担忧那范氏不是个好的,这才被二房趁虚而入,几句话便轻易煽动了去。
他正襟危坐,温声劝道:“范氏再如何,只消还未做出出格之事,母亲就不该苛责于她,她而今是儿子的正妻,相较于二婶定是与母亲更亲,母亲想想,您是该听信外人挑拨,欺辱自己的儿媳,让人平白看了笑话,还是该与儿媳一道,齐心和睦,一致对外?”
见苏氏抿唇沉思起来,顾缜晓得这是听进去了,默了默,起身行礼,“儿子还需陪新妇回门,便先告辞了。”
苏氏看他一眼,讷讷点了点头。
那厢,出了葳蕤苑,青黛一路替自家主子打着伞。
立秋后的气候最是反常,今儿便是如此,日头灼灼挂于天顶,都能将人晒化了,也算是见识到了这秋老虎的威力。
及至侯府正门,马车已然在等,可青黛四望之下,却并未瞧见新姑爷的身影,不由感叹还是来得太早了些。
分明说是半个时辰后再出来,但这会儿才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可谁让她家姑娘已然迫不及待回范府去,一得了消息便催促着她们快些收拾东西。
此时,李寅正满头大汗指挥着下人将回门礼往车上搬,转头瞧见范玉盈,惊诧之下慌忙上前,“大少奶奶怎这么早便来了,世子爷这会儿还在夫……还在忙呢。”
范玉盈敏锐得捕捉到那个“夫”字,隐约猜得几分,但仍佯作不知,轻笑道:“无妨,只当是来外头透透气。”
“姑娘,这天儿可不好透气,一会儿日头再高些,莫将您给晒坏了。”紫苏提议道,“要不您先上车吧。”
李寅也附和,“是啊夫人,这也没坐的地儿,小的也怕站久了累着您,您还是先去车上坐着。”
想到她那婆母定有一肚子怨气要吐,顾缜恐一时半会儿也赶不来,范玉盈颔首道了声“好”。
车夫闻言自里头拿出把矮凳,范玉盈踩上去时,下意识伸手去抓青黛,可掌心触及的却非纤细的手臂,滚烫的热意包裹住她的柔荑时,她秀眉微蹙,转头看去,正落入男人漆黑深邃的眼眸里。
“夫人。”
范玉盈听他轻轻唤了自己一声。
她愣了须臾,没想到他回来得这么快,然朱唇开阖,对应的“夫君”二字却实在吐不出口,便垂眸依着昨日那般叫了声“世子爷”。
顾缜低低应了,扶她上了马车。
范玉盈在车上坐定,紧接着车帘又被掀开,顾缜亦坐了上来。
她下意识垂下眼去。
顾缜薄唇微抿,对妻子这般避他不及的反应已是见怪不怪,只在她对侧落座。
马车幽幽向前驶去,车内一片寂静。
范玉盈享受着这片安宁之际,就听那低沉醇厚的嗓音倏然在耳畔响起。
“听闻昨日夫人身子有恙?”
范玉盈如今将梦与现实分的开,也已对这声儿习惯几分,但听得此言,她仍不由秀眉蹙起,猜想顾缜这话莫不是想向她兴师问罪。
毕竟可想而知,适才她那婆母定说了她不少“好话”。
她也不惧,神色如常地看去,“昨日世子爷走后,妾身便觉脑袋晕眩得厉害,这才没能前去敬茶。”
“今日可好些了?”
“已无恙了。”
顾缜点了点头,又道:“你如今已是定北侯府的人,平素若要吃什么药,尽管吩咐府内管事,无需拘谨。”
范玉盈抬眸看他一眼,心叹她那婆母说的倒还不少,连她的药是从范府带来的都说了。
而今顾缜特意嘱咐这话,莫不是怕旁人晓得,道他侯府抠搜小气,连一些药材都舍不得。
“至于敬茶一事,你昨日未去倒也好,之后我再同你一道去,好歹全了这礼数,以免落人口舌。”
范玉盈皱了皱眉,听得有些心烦,自打到了这定北侯府,听到的是左一个规矩,右一个礼数。
他既如此懂礼数,昨日怎还抛下她一人去面对那些“豺狼虎豹”。
“多谢世子爷。”她强忍着不虞开口。
顾缜颔首。
他将想说的话都说了,自认虽做的不够好,但也算努力尽了丈夫的责任,见范玉盈说罢,便阖眼小憩,他亦不再言语。
马车颠簸,范玉盈纵然困倦,也没能真的睡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外头响起李寅的提醒声,她这才装作迷迷瞪瞪般睁开眼。
顾缜先行下了车,随后将范玉盈小心地扶了下来。
一落地,范玉盈便见范府门口等了一大帮子人。
“小婿见过岳丈大人。”
站在最前头,着湛蓝常服,年逾四十,周身透着一股刚正文人气的正是范玉盈那身为工部侍郎的父亲范仲丞,见得顾缜,他疾步上前,伸手将小女婿拦住,恭谨客气道,“世子快起,府内已备了薄席,就等世子与小女一道入席了。”
“辛苦岳丈大人。”
顾缜将礼数做得极足,还不忘一一问候后头的范家几人。
待他言罢,范玉盈才幽幽上前,福身唤了声“父亲”。
范仲丞深深看了女儿一眼,薄唇抿了抿,末了,却只“诶”了一声,便转而招呼顾缜入府。
翁婿两人行在前头,其余人皆在后头跟着,待拉开些距离,一人靠过来,挽住范玉盈的胳膊,贴近在她耳畔问道:“在侯府可还适应?”
范玉盈看向这个面容与自己有六七分相似,可眉眼却带着几分英气的二姐范玉融,淡声答“尚可”。
“看来是不大适应了。”范玉融无奈地笑起来,不忘提醒,“纵然不适应,也且得收收你的臭脾气,可晓得。”
“嗯。”
听得这声似有些敷衍,却平和的“嗯”,范玉融仍有些不大习惯,本处处爱同她顶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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