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吟从来都是个心性颇为单纯之人,许多事情,她不愿多想,亦懒得计较。
不知是有了前生的经历,还是因为她知道谢韫这人不简单的缘故,关于谢韫的一言一行,她都会格外注意。
因而,在眼前人眸光轻扫过她乌发,还有之后他眉眼里沁出淡淡笑意时,顾晚吟袖下的纤手微蜷了蜷。
她知道,谢韫在看的,是他不久前簪在她发间的山茶花。
但那会儿,他一走开后,顾晚吟就将簪在乌发上的花枝取了下来。
一方面,的确是因为谢韫的缘故,还有另一方面,她不想自己在这场春日宴会上,太过冒头。
只容貌这一样,顾晚吟就清楚,有很多人会在她身后说闲话,不管是这一世,还是前一世,顾晚吟都很清楚。
有时候想一想,她那时,真的只是为了迎合裴玠么?
好似也不只是这样。
“这是姑娘你弄丢的耳坠吗?”在她以为,他要询问山茶花去处时,谢韫却是话锋忽地一转,顾晚吟听他嗓音温和的问道。
这一举一动,颇是有礼有节,进退有度。
听得顾晚吟微微愣了一愣,既是因为他的话,亦还有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好似他们俩人真的只是初次相遇,不曾见过面的陌生人。
“姑娘?”她又听得他语调微扬着问道。
就在她看到谢韫摊开掌心上的珍珠耳坠时,顾晚吟心里便有七八分感觉是自己丢失的了。
她微微怔愣间,纤手随即抬起顺着脸颊摸向耳垂处,却听到身边的人略带诧异的声道;“顾小姐,这还真是你丢的耳坠!”
“多谢这位公子。”顾晚吟敛下眼眸,轻声感激道。
少女抬起的纤手,转而缓缓垂下,似是为了避嫌般,她稍压低了些声。
廊外不远处,刘蓉杨馨刚好看到这一幕。
“你瞧她,可真会装!”旁人不知,杨馨却很清楚。
她之前陪嘉宁一道逛街时,亲眼看到顾晚吟是怎样大胆追求裴公子的模样。
“你这话又是从何而来?”站在杨馨身边的刘蓉,她颇有兴致的问道。
而长廊这边,顾晚吟同谢韫道谢之后,随后便抬手,从谢韫的掌心上取走自己遗落的珍珠耳坠。
男子身形颀长,模样俊俏,少女姿容娇艳,云鬓花颜,就这般端看一眼,落在有些人的眼中,真的十分登对。
在杨馨同刘蓉解惑之时,江嘉宁也在悄悄打量着身边的俩人。
她心里莫名有些好奇,若俩人当真不认识,那他又怎会在拾得耳坠后,直接便走来顾晚吟的身前。
除却这些,另外让她感到疑惑的是,顾晚吟她,是真的打算放弃裴玠了吗?
上回去白云寺踏青,顾嫣虽已经同她说过了此事,隐隐约约间,她还是觉着有些不太对劲。
江嘉宁没想的太细,她微微侧身,却凝到不远处的台阶前,一道长身玉立的清瘦身影,恰转身离开了此处。
......
宴会翌日,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忽然而至。
江府。
江嘉宁站在窗前,她手里执着小剪,心不在焉的侍弄着窗台前的兰草,薄薄的雨丝被风吹落在雕花槅扇上,廊前的几丛芭蕉,宛若新生。
“姑娘。”看着主子的脸色,紫苏担忧的轻唤了她一声,见她好似没有听清,紫苏又唤了她声。
“嗯?”这一声,江嘉宁终于听了清楚,她失神的眸光微动,缓缓看向身侧的侍女时,她面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紫苏一眼瞧出姑娘的不解,她柔声提醒道,“姑娘刚在修剪花草时走神了,婢子担心您不仔细伤了手。”
听到这话,江嘉宁半垂眼眸,目光直直的盯在自己手上所拿的小剪上,沉默片刻之后,她抬起眼帘,视线透过雕花槅窗,看向窗外的雨幕,淅淅沥沥。
今日的天气,真是像极了那天,也是这样的一个春日。
悄悄站在正堂微支开窗扇前的她,无意间,听到了父亲母亲的谈话内容,直到那时,她才知道,于自己的生身父母而言,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
好似她天生擅于做戏一般,也或许是身为他们的子女,她很自然而然的继承了这一天赋。
此事过后,她佯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依旧还是母亲膝下的温顺女儿,可只有江嘉宁自己清楚,她再不复当初的单纯心性。
只是,她的心性再为复杂,却还是暗自倾慕着那拱桥湖畔下,郎艳独绝的少年。
同一时刻,顾府。
坐在窗前,肩系雪青色披风的少女,她纤手执着一支精致羊毫,伏在桌案上描着花样子,只是描着描着,她心思不知觉间,便又跑到了别处。
昨日韩府,谢韫归还她遗落的耳坠时,顾晚吟注意到对方从她乌发上一瞥而过的眸光。
她面上示以感谢的言语,心里却略有几分淡淡的忐忑,她不知自己取下发上山茶花,会不会惹得谢韫生出恼意。
站在谢韫身前的她,虽一直轻垂着眼眸,可余光里,晚吟却是一直细细的盯着他垂在身侧的手,还有他手边那用银线绣着祥云纹的袖角。
那会儿,她总以为,他还会同她多说些什么,但谢韫却并没有久留,在归还了她耳坠后,他人便转身离开了廊间。
“姑娘,这花扔了吗?”侍女缕屏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听了这话,顾晚吟很快从思绪中抽身而出,她执着羊毫笔的纤手轻顿,微侧过身,她眼帘中,便看到了梳妆台上那朵殷红的山茶花。
昨日的时候,她并非没有扔过,但在悬着灯笼的长廊下,又一次遇到谢韫的缘故,顾晚吟只能认怂般将扔了的山茶花,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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