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暖阁内,炭火烧得正暖。
陆夫人坐在紫檀木椅上,一身墨绿色织金锦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珠翠点缀其间,气质依然雍容华贵。
然而,若是细看,便能发现她那挺直了一辈子的腰背,这几日因忧心儿子伤势,已不自觉地透出几分难以掩饰的疲态,微微佝偻了下去。
她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用挑剔的眼睛,细细地打量着站在下首的沈芙蕖。
这是她第二次见沈芙蕖了。
目光从沈芙蕖未施脂粉却难掩清丽的脸庞,滑到她身上那件半新不旧的棉裙,再到她因常年劳作而略显粗糙的手指。
陆夫人心中冷哼,果然是一副狐媚子相,还偏偏作出一副清寒倔强的模样,更能惹得男人怜惜。
她那儿子,何曾对女子这般上心过?竟还为她险些丢了性命!
陆夫人没赐座,沈芙蕖也就静默站着。
今日清晨接到陆夫人相邀的帖子时,她便料到了此番场景。
一路上,引路的婆子表面客气,眼神却像尺子般从头到脚细细量了她一遍,待穿过层层庭院,回廊转角处,隐约传来压低了的窃窃私语。
“就是这位沈娘子?模样倒是不错,可听说是个开食肆的……”一个年轻丫鬟的声音毫不掩饰好奇与质疑。
“嘘!小声点!听说大人就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真是红颜祸水……”另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接口道。
引路的婆子眼中的鄙夷更深。
沈芙蕖面色平静,充耳不闻,视而不见,步履未停,来到这暖阁。
静默在空气中蔓延,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半晌,陆夫人终于缓缓开口:“沈娘子,坐吧。”
沈芙蕖也不客气,在绣墩上浅浅坐了。
“我出身兰陵萧氏,虽非顶级门阀,却也是诗礼传家。当年嫁入陆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可惜先夫去得早,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守着这偌大的家业。”
沈芙蕖点点头表示理解,高门大族的荣华背后,藏着更多虎视眈眈的算计,陆夫人确实不容易。
陆夫人眼神飘向窗外,陷入回忆,“那些族中人,欺我势单力薄,明里暗里不知使了多少绊子,想将我们生吞活剥。是我,一个妇道人家,硬是咬着牙,一点一点将他们挡了回去,守住了家业,也将却儿抚养成人。”
她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沈芙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与审视:“我请最好的先生教他读书明理,看着他一步步科举入仕,做到今天这个位置。他是我全部的心血,是陆家的支柱和希望。”
“可如今,这么个好儿子,差点就因为一些不相干的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是非,把命都给丢了!”
陆夫人站了起来,用手遥遥一指,厉声道:“我儿现在躺在床上昏迷着,太医说,若是再偏一寸,再晚上片刻……我与他,就要阴阳两隔了!”
沈芙蕖微微垂首,声音平静:“夫人,匕首是沈玉裁握着的,伤口也是他捅下的。我的确心痛难当,但凶手并非是我,您要是问罪,找错人了。”
“沈玉裁难道不是你兄长吗?如何没有关系?”
“我与沈玉裁夫妇早已断绝关系。”
“可这祸事皆因你而起!若不是你将沈玉裁逼得走投无路,他何至于对你恨之入骨,非要取你性命不可?”
沈芙蕖抬起眼来:“夫人,我也是受害者,我何罪之有呢?被强霸家产的是我,被赶出家门的是我,难道受伤的也是我,才算合情合理?您现在把一切罪责归咎于我,相当于为沈玉裁辩解,这到底是坏,还是蠢?”
“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陆夫人气得指尖发颤。
“却儿为你险些丧命,可我听说,你却连一滴眼泪都不曾流!这般冷心冷肺,怎配得上我儿以命相护?”
当晚,沈芙蕖在等待救援过程中,让陆却躺在地上,盖上自己的外衣,让他保持体温和呼吸顺畅。
随后,又将衣裙撕扯下来,折叠成厚垫,紧紧按压在陆却匕首周围的伤口边缘,从而压迫止血。
等大夫一到,沈芙蕖则清楚交代受伤原因、受伤部位、出血情况、昏迷时间等信息。
她没有浪费一秒,尽最大努力为陆却争取生机,难道要她抱着伤号号啕大哭一场,才算情深意重?
沈芙蕖语气依旧平稳:“夫人,眼泪对我来说,是无用的。哭,能解决什么呢?”
“巧言令色!”陆夫人被噎得说不出反驳之词。
“我明白您爱子心切,但我不想无缘无故来这里受气。夫人,有话可以直说,我们不必浪费彼此宝贵的时间。”
“好!那我便明说了!”夫人霍然起身:“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灶台前打转的厨娘!我看不上你!若非却儿鬼迷心窍,你连站在我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沈芙蕖轻轻笑了,无奈道:“我不在乎,夫人,我不在乎您是不是瞧得起我。我从来不活在他人的眼光里。”
陆夫人觉得难以置信,“装什么装!我早就看透你了!你这一副清高倔强的样子,不过是攀龙附凤的手段!以退为进,欲擒故纵,想着靠狐媚手段缠上我儿,找个安身之所罢了!你这点心机,在我眼里如同儿戏!”
沈芙蕖转过脸来,嫣然一笑道:“您自个儿就可以唱一出大戏了,恕我不再奉陪。”
沈芙蕖走出暖阁,外头站的还是引路的婆子,她眉头一挑:“带我去找你们家惠娘子。”
婆子刚想说出“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使唤我”,突然又看到沈芙蕖锐利的神情,一时间被唬住了,老老实实引着路。
陆惠善回来拿兄长换洗的衣物,见沈芙蕖主动寻她,面容更是冷若冰霜,扬起脸来,对其嗤之以鼻。
沈芙蕖开门见山:“惠娘子,明人不说暗话。我来是想与你做个交易。可以助你退婚,但你要答应我三件事——”
“哥哥尚在昏迷之中,你竟有心思与我说这个?”陆惠善惊怒交加。
“第一件事,我知道沈玉裁现关押在大理寺狱,但是现在无论是陆夫人还是其他什么人,都希望尽快将沈玉裁处死。我要你用一切办法暂留沈玉裁一条命,他是硇砂案的关键证人,他现在绝对不能死。”
“第二件事情,请惠娘子借我府中家丁二十人,皆要身材魁梧者。我要抽空回趟沈宅,拿回我原来的东西。”
“第三件事情,我要见陆却。”
陆惠善略一沉吟,硇砂案至今未定,兄长若是醒来看见沈玉裁贸然被处死,也一定会大失所望,这一点,沈芙蕖倒是比她先想到了,另外,借上二十个家丁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她道:“最后一件事,我不能答应你。哥哥遇刺,乃是开封府失职,现在更是戒备森严,非亲属一律不得探视,今个一早,连周寺正也被挡了回去。”
“太医用煮沸的药水清洗伤口,然后银线进行缝合了,血是止住了,太医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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