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英攥紧怀中之物,头也不曾回。
只是未出酒楼前,间或有人问她要不要去报官抓那抢她财物的女郎,程月英这才站住脚。
她隔围栏掠视二楼光景,末了对那人过摇头,匆匆跨过门槛,出了酒楼。
女郎走得稳当,便也无人察觉她握书的手在不住颤抖。
早岁她虽没机会在世家各族集会诗宴走动,但借市井传言,对邺城世家各族稍有了解。
传言中从未出现过这么一位容貌妖艳的青年。
魏都人好好颜色。
譬如谢有琴、赵有画,二者虽是并称,那赵家郎却总被置于后,亦是容貌稍逊的缘故。
倘若世家出了像“狐狸面”这样的人,按理坊间不会半分传言没有。
再加上方才一拥而上的那群人。
程月英脚底动作愈发快,心里有了些猜测。
说不好这青年正是被谁家圈养的小宠,因而半点风声不准走漏。
若真是这般,和这样的人牵扯上什么关系,实非明智之举。
但……他似乎很了解她,不知究竟是不是故乡旧识。
万一千辛万苦找她来,只是碍于被人把控,才不得不语焉不详。
若他苦于现状,真是在求助又该如何?
越是这样,她越是抓心挠肝地想知道对方究竟是谁。
程月英脑中乱作一团,自然也未听见身边有人在唤她。
直到一双手抓上来,迫使程月英不得不停下脚步,她才如梦初醒般看清眼前的人。
“女郎似有心事?”照影去而复返,忧心忡忡看着她道:“连路也不曾看,再走一段,怕要出金明门了。”
程月英看着眼前这女使,心中疑惑更甚。
初来袁府时她的随身女使还不是照影,直到约莫十岁时婶娘才从身边指派一个更适龄的女使来,这便是照影。
后来袁少焱嫌弃照影不爱言语,怕她闷,才又送来观鹤一同作伴。
照影应是自年幼便在袁府,但她也在今日处处行事有异。
又是一阵沉默,被程月英注视着的照影好似未觉,替程月英纠正方向后又尽职尽责立在女郎身侧。
“你……是不是被人威胁了?”月英话音才落,忽闻一声巨响。
紧闭近五日的金明门开启一道缝,一人在马上,疾驰进门,掠过程月英身侧。
马上人一面骑马向司马门赶,一面放声高呼。
“西河战捷——”
程月英吓得一抖,手也抓不紧,话本与钱袋俱落,连带其中的字条飞出。
照影看了眼面色发白的女郎,眼疾手快收去那字条。又慢慢捡了地上的书册,轻轻拍去尘土。
待照影收拢好,欲将字条与话本递过去,却见女郎捉住她的衣袖,颤抖从对方指尖传来。
“从西河回邺城,最快要几日?”月英颤声问。
她仿佛整个被不安笼罩,方才对照影的疑虑也在一瞬化为乌有。
照影估摸一下,如实答:“快马加鞭只要一日。”
城门还未关,猎猎风来,将女郎衣袍吹起,大有将她席卷走之势,程月英没去接照影递过来的字条。
照影没有勉强,只牵着女郎往回走。
二人静静走了一段,越靠近相国府门前,街上越发热闹,人生嘈杂,谈论的事儿却大同小异。
难免有些落进程月英的耳中。
“听说了么,大军已然动身,要不了两日就要班师。”
“自然是袁大将军英明神武,据传信的说,大将军才到河西,那羌胡便立马收兵,连面都不敢见!”
“那小儿曾被大将军重创,哼,如今自然不敢直面咱们袁大将军。”
“有大将军,真是我朝之幸事。”
程月英迈步更快,几乎是在逃。
走过长街,她才开了口,声音却几欲被风刮走:“……我不想回府上。”
即便袁昭还未归。
和那些人口中嘲笑的羌胡人一样,她也不想直面袁昭。
一旦想起那夜湖边事,她便起恶寒。
一路没再开口的照影却没来由道:“若是郎主,应是要再晚上一、两日。”
程月英没再开口,直直回了谢芳居。
照影也什么都不再说,只待程月英坐下后,慢慢将字条递到她跟前。
谢芳居里静默无声,闺房的门大敞着,洒扫仆役向来少言。
面前不言不语的照影像个偶人,固执地将字条递来。
程月英躲开她闷声道:“我不想看,等过了中元就叫人备车送我去白马寺。”
躲避之余,她偷眼瞧照影,又添了一句:
“若你能将你们瞒我之事和盘托出,那看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程月英刻意加重了“你们”二字,照影也并非真的木偶。
女使捏着纸条,再抬头看程月英时已有些动摇。
但最终她仍是什么都不肯说,哀求一般将纸条再递上。
程月英终是被她惹恼,整个人钻进被褥里小声抱怨。
“你为何什么都不肯跟我说?乞巧夜你将彩瑛放进来,我顺着你的意没任那王家女郎自生自灭;今日我原就要赴约,暂且不提。”
“可既然你想要我顺着你们的意,总得叫我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哪有这般戏耍人的。”
她被人连番戏耍半日,却连要个真相都不能。
行事古怪的青年也就罢了,怎么说也算一同长起来的照影,仍是半实言不肯透露。
照影隔着纱幔看向床上女郎,眼巴巴地也不走开。
*
隔一日将入夜时分,照影替程月英系好衣袍外的披风。
白日燥热,夜里却极凉,但是宽袍长襦并不扛风。
程月英低下头看她动作,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女使反反复复系了好几回也不满意,再要松开重绑时,程月英适时按住她,不得不宽慰她:
“好了——”
“就当是我为了要回被抢走的玉佩,免得到时说不清楚。”
照影终于停下动作,张口轻声说了什么,却被另一道声音掩去。
“嗳呀——竟让小月英等我。”
月英闻声回眸,愕然对上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险些惊叫出声。
那人连忙将脸上面具拿下,露出庐山真面目来。
曹子熙舞了舞手中那张面具,常挂笑意的脸上难得有几分懊恼:
“吓到你了?实是抱歉,我原以为你会喜欢这个。”
程月英心有余悸地瞟一眼那鬼脸面具,又见他一袭白衣,风过恰似鬼魅影,没接这话。
有人称中元夜集为百鬼夜行,实非妄议。
不过收回心神,程月英只模棱两可道:“尚可。”
怎知青年听完这话,讶然看了她会,忽地笑出声来:“这又是哪里学来的腔调,这般严肃,倒不像昨日同我讨说法的小孩样。”
他笑得这般自然真诚,仿佛她确实十分可笑。
诚然如此,程月英对他却无端生不起气来,索性不去看那张能轻易让人消气的脸。
此刻方想起照影的话她还未听清,转身再去寻,却已不见人影。
不等程月英犹豫,一只手在她身后推了推,便听身边青年笑着催促:“瞧什么呢?再晚可要关集了。”
这般偏僻街巷,程月英从前并未来过,初初走进,一张半狮半人的看过来,让她向后缩的同时又忍不住好奇去看。
近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