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桃伸手抚在窗棂上,抚摸着从外面倾泄下来,印在窗棂上的阳光。
冬天已经过去了,雪也化了,春天也来了。
可是有的人永远停留在那个寒冬,再也回不来了。
死于人心莫测,死于阴谋算计。
不知不觉间,她又泪眼模糊,原本她不是如此多愁善感的人。
她看着窗外,桃花开了,她突然就看不清了,模糊一片,不知道是开了,还是谢了。
她靠在窗扉上,蓦地开口,“婉禾,你说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婉禾一下子跪下来,“娘娘你可千万不要多想啊。”
谢之桃低低地笑起来,笑着笑着,便泪流满面。
年少时有眼无珠又遇人不淑。
如今这副局面原是她亲手造成。
残光到晓,一轮黄昏。
她斜倚窗前,看外面姹紫嫣红,风吹树动,满树哗哗。
李行且便是在这个时候到来的,他缓缓走近,站在她身后。
随后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谢之桃苦涩一笑,“你进门的时候。”
她用余光看见了他的影子,她怎么会认不出来李行且的影子呢?
这后宫佳丽三千,环肥燕瘦,李行且可能连她的背影都认不出来,可她却连他的影子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忽然就很想笑,笑自己真是傻得可以,世间最是无情帝王心,她却倾心相待,妄想以一个真心换一个真心。
哪知他根本就没有真心,她双手奉上的真心却成了送她上路的杀手锏。
只是笑着笑着便泪花闪烁,全身发抖。
李行且冲上来抱住她,他什么都不说,只是安静地抱着她。
谢之桃绝望地闭上眼睛,到这种时候还在逼她。
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坠,怎么也止不住。
眼泪滑落,落在李行且紧抱着她的手腕上,他像是被什么炙热滚烫的东西烫到了一样,猛的一僵。
那东西仿佛把他整个人都烫穿了,于是所有勇气与力气都从中溜走消失。
他一下就变得软弱,他感受到生命中有什么东西在飞快地流逝,可是他怎么也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流逝殆尽。
原来无能无力是这种感受,心脏似是被人刺穿了一样,他脸上瞬间血色尽失。
那东西消失之后带来的巨大的失落虚无让他痛苦不安,他想通过抓紧什么来缓解。
于是他选择抱紧谢之桃,有谢之桃在就好了,只要谢之桃在,好像失去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可以重头再来。
只有失去谢之桃是不可以重头再来的,那是他的一生一次。
可他怎么也使不上力气,他怎么也抱不紧谢之桃。
好像抱得越紧,谢之桃便离他越远,那些他说不上来的东西也流逝地更快。
一时进退失据,他像是个懵懂无知,犯了错的小孩子,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手腕上的泪水越积越多,湿漉漉的。
谢之桃你在哭吗?
别哭了谢之桃。
心里像是蓦地被人剜了一个大口子,痛苦酸涩通通从里面蔓延出来,止都止不住。
他浑身冰凉颤抖,竟控制不住地想弯下腰去。
他听见谢之桃开口说话,可是她说的话他却怎么也听不懂。
他听见她说:“李行且,别哭了。”
他才如梦初醒,迟钝地松开抱紧谢之桃的双手,伸手向上抚去,只触碰到满脸泪水。
这泪水淋漓,打湿了谢之桃的衣衫。
眼泪是在什么时候落下来的呢?可能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在冲上去抱紧她的那一刻,可能是在被谢之桃的眼泪烫到的那一刻。
都不重要了,只是情到深处,泪落沾襟,当时已惘然。
李行且就安静地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她,双手自然垂落,泪痕还未干。
时间仿佛在此刻倒流,他不再是什么疑心深重的帝王,他是当年在桃花下一见倾心的李行且。
谢之桃抬手为他拭去脸上的泪痕。
李行且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只是那双眼睛里此刻弥漫的情绪他怎么也看不懂。
他抓住她的手,“桃花开了,我本来是想陪你看桃花的。”
谢之桃脸上浮现出淡淡地笑容,“陛下忘了,我不喜欢桃花。”
自始至终,喜欢桃花的只有你李行且。
他心情说不出的落寞,“今天整个上京城的桃花都开了,看到桃花我便想到了你,我忙完政务便匆匆赶过来看你。”
谢之桃仍是淡淡的,不悲不喜,“有劳陛下记挂。”
李行且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低下头,“你到底还是怨我。”
谢之桃微微俯身,“陛下说笑了,陛下身为一国君主,为一国分忧,臣妾有什么怨陛下的。”
她话说地轻描淡写,三言两语之间便把他两之前的熟稔亲昵撇地干干净净。
他们之前的感情都不在了,烟消云散,犹如逝水。
恐怕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与谢之桃变得这样生分吧。
仿佛他们之间不是夫妻而是君臣。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可他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看着这样冷漠疏离,安分守己的谢之桃。
这样陌生的谢之桃。
他的心像是在被一万根针扎。
谢之桃,谢之桃,他在心里默默念着她的名字,好像除了这样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曾经以为拥有权柄就可以拥有这世间的一切,这其中也包过谢之桃的心。
后来他坐拥权柄时,他确实拥有了这世间的一切,这其中也包过谢之桃的心。
慢慢地就在其中迷失自我。
他执掌生杀大权,旁人的生死都被他左右。
无数人尊敬他,畏惧他,也有无数人憎恶他,想杀他。
直到今日他才恍然回过神来,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一切都弄混了,一切都被他搞砸了。
他在拥有权柄之前,就已经拥有了谢之桃的心。
权柄并不是万能的。
比如此刻,他却再没有可能用权柄换回谢之桃的心了。
他回过神来愣住原地,问出了那个最傻的问题,他问:“谢之桃你爱我吗?”
谢之桃也明显愣住了,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明明最愚蠢,最没有意义。她不信李行且会信这种东西。
他这种连真心都没有的人,怎么会信情爱这种东西。
现在又在惺惺作态,故作深情,逢场作戏给谁看。
只可惜她再也不是十五岁那年,一个英雄救美就能爱他爱得死心塌地的谢之桃。
谢之桃轻轻地张口说出两个字。
她说:“爱的。”
李行且大脑阵阵轰鸣,一下子就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看到她嘴唇开合,说出两个字来。
想来应当是不爱的。
毕竟他做了那么多足够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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