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课的高女史走了，这课自然只能被迫终止。
偌大的兰蕙殿内，一时间寂然无声。
几位年幼的公主还不能明了姜渺话中的含义，只是在心中为今日又少了一份课业而暗自高兴，皇后的神色却是复杂难言。
一方面，作为皇后，她深知礼法规矩对于维护统治的重要性；另一方面，作为一名女子和母亲，她又何尝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活的更加快乐自由呢？
只是姜渺此人说话也太过口无遮拦，第一日入宫便使得高女史辞官而去，若不敲打一二，来日还不知会闯下怎样的乱子。
皇后转身，将目光重新落在姜渺身上，开口道：“姜渺，你可知今日的这番言论若是传扬出去，又要引来多少人的口诛笔伐？”
姜渺坦然抬首：“臣，知晓。”
皇后声音冷峻道：“既然知道，为何还敢口出狂言？”
“臣之所言，句句发于肺腑，殿下垂询，臣不敢隐瞒。”
“好一个‘发于肺腑’，你难道不怕被治罪吗！”皇后厉声呵斥着。
“殿下圣明烛照，想必不会让臣因一言而获罪。”
姜渺表面上仍是那副恭恭敬敬的模样，实则早已出了一身冷汗。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这嘴，怎么总是没个把门的呢！
正在胶着间，永寿公主上前一步拉住了皇后的衣袖。
“阿母~~~”
紧张的气氛瞬间缓和下来。
皇后这才轻叹一声：“罢了。”
随即环视四周警告道：“今日之事，不许外传，有胆敢泄露者，决不轻饶！”
宫人们都唯唯应声。
皇后又看向姜渺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由你做娥儿的伴读，我也算放心。只是，你要记住，在这宫里，有些事，做得说不得；有些事说得做不得。过刚易折，切记不可锋芒毕露。”
姜渺垂首道：“臣谨记殿下教诲，定当尽心侍奉公主。”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对众公主道：“高女史辞官，尔等今日暂且休息，都散了吧。”
说完，便在宫人们的簇拥下离去了。
众人眼巴巴的站在门口张望着，皇后的身影刚一消失，殿内便立刻沸腾起来。
“太好了！今天不用上课了！”
年龄最小的安平公主第一个跳起来拍着巴掌。
另一位公主更是直接拉着姜渺的手笑道：“姜娘子，你真是太厉害了！连高女史都被你辩倒了！”
她学着高女史刚刚的神情，朝着姜渺施了一礼，然后故意做出一副挤眉弄眼的模样，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安平公主笑着歪倒在永寿公主的怀中，仰脸问道：“我怎么觉得，阿姊的伴读比阿姊胆子还大呢！”
永寿公主刮了下她的鼻尖：“那是自然，这就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不对不对，阿姊读书不专心，”安平公主从永寿公主的怀里挣脱出来，小大人似的叉腰昂首：“我瞧着，应该是‘狐朋狗友’、‘臭味相投’才对！”
说完，便一溜烟跑到姜渺身后，偏出半个头来观望。
永寿公主在原地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大怒道：“好啊！你胆儿肥了，敢编排我了是不是！别跑！今儿个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两人以姜渺为圆心，你追我躲地绕了好几个圆圈，各自都累的气喘吁吁。
其余的公主们分成两派，有的帮着永寿公主去抓安平公主的衣角，有的帮着安平公主给永寿公主使绊子。
最终，还是永寿公主仗着年龄更大力气更大，捉住了安平公主，将她按在案几上，五指并拢放在嘴里哈了口气，便要去挠她的咯吱窝。
“哈！看我的厉害！”
“哈哈~哈哈哈哈~阿姊，好阿姊，我错了！哈哈哈哈~”
见安平公主连连告饶，永寿公主这才罢手，末了还不忘在她肉嘟嘟的脸颊上捏了一记。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没大没小的！”
众人笑闹过一通，个个都是钗横鬓乱，身上汗津津的，各自告辞回去沐浴。
姜渺也随之向永寿公主拱手告辞，人刚走到门口又被叫住了。
“等等！”
姜渺转身：“殿下还有事？”
“怎么？没事就不能叫你了？”永寿公主追上来与姜渺并肩而行，一把挽住她的手，“今天天气不错，闷在宫里也是无趣，你就陪我去马场走走吧！”
反正也是无事可做，还能见识一下皇室马场，何乐而不为？姜渺想到此处，便爽快答应：“荣幸之至。”
临上车前，又有一位宫中内侍凑上前来和永寿公主咬着耳朵：“殿下，马场那边，可还要奴婢吩咐着，和昨天计划一般……”
“哎呀，我差点忘了！”永寿公主叫了一声，见姜渺并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才压低了声音，略显焦急地对那内侍道：“快叫他们别这么做，你提前去，吩咐他们多选几匹性格温顺些的马儿出来，等我们过去了好让姜伴读亲自挑一挑，快去！”
小内侍顿时明白公主这是又改了心意，连忙应声退下：“是是是，奴婢明白了。”
永寿公主与姜渺两人轻车简从，只带了两名随身侍候的宫女，并十数个护卫便去了马场。
下了车，姜渺极目望去。只见这马场占地极广，绿草茵茵，空气中只能闻到植物与泥土混杂的清香，而没有半点牲畜排泄物的气息，可见管理马场的人员清扫之仔细。
马场的管事一早就接到了通报，此时正恭恭敬敬地向永寿公主行礼。
“殿下稍待，我已经让人去把您的‘威武无敌大将军’给牵来了。”
管事一边说，一边掏出马鞭双手呈上递给永寿公主。
“不错不错，”永寿公主接过马鞭，伸手试了试韧性，赞许地朝他点头，“你做事越发勤勉了，改天我和父皇提提，把你调到宫里来办差。”
管事大喜过望，连忙拜倒在地：“谢殿下大恩！”
“起来，先别急着谢，”永寿公主抬了抬下巴，“我都好多天没来了，大将军可还好么？要是它少了一根汗毛，我可是要找你算账的！”
管事起身，以袖擦汗道：“殿下放心，大将军近日吃好喝好，还涨了几斤呢。”
“那就好。”
“威武无敌大将军是什么？马吗？”姜渺疑惑问道。
“对呀对呀，是不是一听就很霸气！”
“呃，”看着永寿公主期待的目光，姜渺只能违心地点点头，称赞道：“确实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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