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的艾斯能想到最痛快的报复是一场盛大的死亡，让达旦和卡普跪在他的尸体面前哭天抢地、痛苦终生。一想到这一幕，他的心底就涌上一种扭曲的、解脱的快意。
但萨博也许会为他伤心，艾斯又有点犹豫。你那呆头呆脑的模样在他眼前闪过，艾斯想到你可能会无动于衷，一股无名火就涌了上来。
“无所谓。反正我就是邪恶的血脉，恶魔的后代。”艾斯泄愤般踹了树干一脚，脸色在落叶纷飞的光影之间阴晴不定，“我一个人也能战斗，我会打败所有人，然后证明——”
艾斯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终于听到不知何时多出来的呼吸声，转过头看到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你。他像只炸毛的猫，猛地向后弹跳好几步，背部弓得紧紧的。艾斯凶巴巴地大声质问你是怎么跟上来的。
你一点也不怕他：“艾斯……为什么一直自言自语呢？明明萨博就在旁边，你却在对着大树说话。”
艾斯从表情到身体都僵住了，一旁的萨博默默抬手抵住前额。
你满脸好奇地看着艾斯：“还不停地说战斗啊，打败的。邪恶的血脉是什么，恶魔的后代又是什么意思？你说的是恶魔之子吗？说起来，艾斯不仅经常背着我和萨博自言自语，还偷偷剪报纸上的通缉令……”
“难道——”
艾斯的瞳孔骤缩，他已经做好从你口中听到那些刻薄的、恶毒的词汇的准备了，倒不如说，把你带回来的第一天，他就做好这个准备了。艾斯捏紧手中的水管，无论你说什么，都不可能伤害他。
意识到不妙的萨博想要阻止你继续说下去，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你接下来说的话，会和他预料的毫不相干。
你抖开藏在背后的通缉令，指着上面的黑发少女，嘴角挑起一个名推理后很得意的笑容：
“其实你是恶魔之子，妮可罗宾的弟弟，对吧？”
萨博：“……”
艾斯：“………………”
树干在艾斯重重的踹击下发出痛苦的吱呀声，从底部折断，力度大到连树根都被扯出土壤。激起的木屑和沙土落到地面上，艾斯已经不见了身影。
萨博冲你点了点头，顺着艾斯离开的方向追上去。
艾斯坐在科波尔山上最高的那颗树上生闷气，萨博爬上来，坐到他身边。
萨博：“讨厌她的话，当初就不要把她带回来啊。”
你是被艾斯带回来的，达旦看到你时，还以为艾斯终于走上犯罪的道路，干起人口拐卖了。
他在不确定物终点站遇见你，那里鱼龙混杂，不仅有穷困潦倒的流浪者，还有一些在此为非作歹的恶徒，人口贩子、走私犯等，都是他和萨博平时不屑的渣滓败类。
艾斯偶然听到人贩子们谈论，说捡漏了一个不错的新货，有对父母觉得他们的孩子似乎能看穿人心，不像个正常孩子，以很低的价格卖掉了女儿。
艾斯感到震惊、恶心，世界上不配为父母的人渣居然有那么多。
艾斯在不确定物终点站捡走了别人不要的东西，达旦管不着他，他从很小就学会自己打猎来填饱肚子，你跟着他和萨博一起吃饭。
就连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理。流浪猫捡走了另一只流浪猫。结果艾斯后知后觉地发现你完全听不懂人话，嘴里也说不出什么好赖话！
你能看穿个屁的人心！
回想起刚刚的对话，艾斯的脸色变得很臭很臭。他真的宁愿你说憎恨海贼王，也不想听到你说出这么白痴的话！
你拖着步子慢吞吞走回山贼之家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守在门口的艾斯看上去比白天还要不高兴，他等得很不耐烦，一个劲地戳着你的脑门，他说你是蜗牛。
你说：“我不是蜗牛。我知道艾斯会等我的。”
艾斯更生气了：“你说话真是太烦人了！”他把山贼之家的门甩得震天响，达旦听到了在里面骂他。
什么看穿人心啊，你连脸色都看不懂！艾斯不理你，你怎么和他搭话，他都不回应。
你被艾斯凶了，还被艾斯冷暴力了。你本来想躲进被窝大哭一场，但是被子太厚实、太暖和了，你一钻进去就睡着了，睡得很香。
半夜忽然醒来，你迷迷糊糊推开门，黑暗的走廊上有团影子，他一见到你就不动了。你对着走廊不停叹气，说自己伤心得整整一晚上没睡着。
黑影僵住了，他没说话，很快消失了。你坚持演了会，意识到他真的走了，只好回去继续睡觉。
你第二天醒得很晚，山贼们不在。艾斯在屋外，平时这个点他早就在科尔波山上大杀四方了，而不是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说自己今天要还没想好走哪条山路，每条山路上可能会遇到什么猎物，说他还没想好今天吃什么。
你知道艾斯是说给你听的。你一边吃早餐，把腮帮子塞得鼓鼓的，一边长吁短叹：“我现在难过得什么都吃不下。”
早知道咽下去再说话了。听到你含含糊糊的声音，生气又急促的脚步声跑过草地，艾斯离开了。
餐桌另一边的萨博盯了你一会，他问：“你为什么老欺负艾斯？”
你和萨博不作声地对视了一会。你咽下嘴里的食物，才慢吞吞地说：“真的吗萨博，不要告状啊。”
其实你不这样做，艾斯反而会更别扭。你之前试过好声好气地哄艾斯，就像你以前习惯的那样，揣摩别人的心思，再想办法讨好。结果艾斯更生气了，只有跟他对着干的时候，艾斯好像才能找回自我，变得生动起来。
艾斯就是那种别人多在乎他一点，他就想千百倍还回来的人。其他人对他好一点，他就觉得难受。他好像天生就有一种迫不及待的冲动，想要去补偿身边的人。
你之前从书中学到，这是一种赎罪的自毁倾向。为什么你学会这么高级的词汇，还要从艾斯不肯带你玩说起。他和萨博天天跑到科尔波山上打遍野兽无敌手，还不准你跟上来。
你只好到处瞎转悠。在山底下的风车村，你遇到了玛琪诺。玛琪诺认识达旦，她耐心地给你整理头发，告诉你平常可以到她的小酒馆，跟着她识字、看书。
你学得很快，你喜欢上阅读，玛琪诺的藏书被你翻了个遍。那些光怪陆离的世界和故事让你着迷不已，你不由自主地学习、模仿书里叙事的逻辑结构和推演技巧。
所以一脸阴郁的艾斯突然问你海贼王的孩子是不是恶魔时，虽然你连海贼王是谁都不知道，脑海里灵光一闪，你自信满满地说，想要证明海贼王的孩子不是恶魔的话，就必须满足以下三个条件其中之二：
1.海贼王不是恶魔
2.海贼王的妻子不是恶魔
3.海贼王没有孩子
艾斯显然没想到在他没注意的时候，你的气人程度居然又在往上拔高。他暴跳如雷，怒吼震得你的耳膜嗡嗡响：
“不需要这些，你赶快给我证明这件事！”
你死也不从：“我未来是要成为最伟大的作家的人，我是讲逻辑、讲道理的。”
艾斯没听懂，他瞪着眼睛问：“什么叫做作家？”什么逻辑，什么道理？
他又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先生气，偏偏你这时还摆摆手，笑得很不好意思，一副不知道被谁夸过了的模样。
雀斑都涨得通红的艾斯气得跳脚，直骂你是傻子，你说你不是傻子，理由如下：
1.你具备正常交流的能力
2.你有一定的文化水平
3.没有人想和傻子玩，但是艾斯经常找你玩
“我才没有找你玩！”艾斯扯着你的耳朵大喊大叫，他已经完全把海贼王的孩子是不是恶魔这个问题忘了，气冲冲地转身跑了。
你揉揉被揪得生疼的耳朵。你都习惯了，自从你认识艾斯以来，你看到的他每天都在生气。他生你的气，生收养你们的山贼的气，生来看他的海军爷爷的气，他用全身的力气去生这个世界的气，他憎恨这个世界。
不对，他为什么不生萨博的气？你好伤感，友谊也有高低优劣之分吗？
你在书上看过河豚的图片，科尔波山上没有，你听说它们生气的时候会膨胀成球。比起海贼王的孩子，恶魔的孩子，你觉得艾斯更有可能是河豚的孩子。
你其实有点猜到为什么艾斯总是这么生气了。
艾斯不肯带你一起玩，却又想知道你平常都在哪里。他偷偷跟着你去过山下的风车村，藏得好拙劣，你知道艾斯在你身后，还知道他透过窗户看着你坐在玛奇诺的小酒馆里看书。
那天酒馆里的人很多，他们喝得很多。不知怎么的，酒鬼们突然讨论起了海贼王，开始谩骂他，都是他让这个世界变得这么混乱。说幸好海贼王没有孩子，如果他有孩子的话，生下来的一定是充满罪孽的恶魔。
你坐在小酒馆后台的最里面，但是你看到那些醉醺醺的酒鬼们离开后，都被狠狠地揍了一顿。你想即使是他们清醒的状态，也不会相信自己被一个那么小的孩童揍翻了的。
你把最后一页书看完，走出来时，看到艾斯背对着你坐在酒馆门口的树墩上，悬挂在外面的灯坏了，他的身影好像和黑夜融为了一体。
你朝一片黑暗伸出了手：“艾斯，我们回家吧。”
“……山贼住的地方而已，算什么家。”
你去牵艾斯，他好烦你，脸色很臭，但没有甩开你的手。玛琪诺在你离开前，给你的口袋装满了糖。你往艾斯手里塞了好多糖，他的体温很高，糖果都有些融化了，把你们的手都弄得黏糊糊的。
你一边蹦蹦跳跳着走路，一边摇着他的手：“我和艾斯天下第一好，我永远站在艾斯这边。”
艾斯偏过头，天色很黑，山里都是虫鸣，你看不清他的表情，也没听清他嘴里嘀嘀咕咕说的话。晚上的山路很难走，你走得有些累了，他顿住脚步，在你面前蹲下身。那天是艾斯背你回去的。
艾斯不会一直生你的气，即使他今天又被你气跑了，他和萨博回来的时候还是带了你喜欢吃的肉，还捡了果子。
你高高兴兴地帮忙，把水果块和肉块串成烤肉串，还特制了超辣水果烤肉串。艾斯嫌弃你麻烦，弄得花里胡哨的，结果开动的时候，他吃得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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