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樱是□□醒的。
——嗓子太干。
入眼朦胧地望见了青纱帐顶熟悉的瓜瓞绵延的纹饰,裴昭樱略一放心,知道又从鬼门关拣了一条命。
完全失去意识前,她隐约记得,有个人,踏着烈焰而来……
嗓子疼得像小刀割喉,被火灼过的地方血肉黏糊得抓心挠肝地疼,她想呼痛,都没发出声音。
稍微偏了脑袋,触及了床边那人静默守候,月光般温柔的脸。
肖泊拿了靠垫给她垫起来喂水。
在火场里浑身的水分几乎快被蒸出来了,裴昭樱正是渴得快冒烟,茶盏才递到她嘴边,便就着肖泊的手大口饮下。
水温正好,不冷不热,是肖泊彻夜隔水保温着的,不是寻常的茶水,加了清热解毒的荷花清露,沁润着干涸的嗓子。
裴昭樱当然嫌不够,眨了下眼睛。
肖泊早有准备,给她续上水,看她继续大口牛饮。
她起皮的嘴唇无意识地划过了肖泊的指节。
碰到了活人的血肉,她终于有了活着的实感,在疼痛中找到了依托,眼神散了散。
肖泊给了裴昭樱茫然喘息的时间,过了会儿,才平静地讲起她想要知道的一切情报。
“陆太医说你的嗓子被烟熏到,暂时说不出话是正常的,配以荷花清露滋养,歇半个月不要开口,之后说话便无碍了。烧伤不重,用的是最好的伤药,一般不会留疤,只是要格外慎重些防止伤口化脓。”
他接着冷笑道:
“肖与澄真的是好大的胆子,我才将你带出来,各方乱如热锅上的蚂蚁没了个分寸,他趁乱嚷嚷说是淮阳侯放火谋反,提剑生生在裴珩面前刺死了淮阳侯。血迹甚至污了裴珩的龙袍。”
“不过,事后经过查证,此事确实是淮阳侯所为,他买通了太监在花房点了迷香,借着暖玉和琉璃顶在干药草上引火,妄图杀了裴珩,死得不冤。现下,肖与澄正带兵对叛党斩草除根,不留祸患。据说,裴珩怕极了他会再行大逆不道之举,叫殿前司的人日夜护着不离寸步呢。”
裴昭樱没过于意外,淮阳侯设计裴珩设计得那么明显,阴差阳错还是她在挡灾,命运的戏耍让她愤怒都没了力气。
肖泊大概对裴珩的行径无话可说,私下里直呼其名。
裴昭樱的手也烧伤了,被包扎成了熊掌,不过还露了几根手指。
她笨拙地在肖泊掌心划拉。
大概摹出来了个“谢”字,笔画太多了,还挺不容易。
唉,算她倒霉,在最想叽叽喳喳和肖泊说个不停的时候,失了声。
肖泊看了掌心半晌,笑了,把手攥了起来,这样裴昭樱写的这个“谢”字牢牢地被他禁锢在手掌里,走不脱,旁人也抢不掉。
“我们之间,不须言谢,说谢那是生分了。”
裴昭樱疼得厉害,换了平时早就哭天抢地了,能叫嚷出来比硬憋着舒服些,现在好像所有的疼痛都被封印在体内,无法减轻。
她给肖泊晃了晃被包成团的手,眉头紧皱,冷汗不住地流,湿了鬓发。
肖泊会意,给她擦汗,柔声安抚:
“好,不着急,我懂你的意思,是不是很疼?等会儿我去问问陆太医,能不能服用麻沸镇痛的汤药。辛苦你了,受了那么大的罪。”
还好失声没影响他们之间的交流。
裴昭樱苦着一张脸,眼巴巴地看肖泊,盼他能再给她纾解一二。
肖泊低骂道:
“那淮阳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在皇宫里都敢布下毒计,害到了我们殿下,直接死了算是便宜了他。还有,你那个便宜弟弟,太粗心大意了些!没给你身边留一个人,他是第一天晓得你腿脚不便吗?你没见着当时的情形,他被肖与澄下破了胆,还想留我们在宫里陪他呢,被我一口回绝,他本就不占理失了颜面,想来他和太后都不得安眠了!”
裴昭樱眼眶发热。
心底窝藏的委屈有人能够领略。
反而让人想哭。
她以为她会一个人承受这些,被巍峨的皇权和淡薄的亲情压迫。
肖泊站在她这边,把她的委屈全说出来了,独自消受的苦闷被戳了个洞,散去了大半。
裴昭樱蹭了蹭肖泊的手,很受用,但还是示意他,有些话可以关起门来说,但万不可让旁人知晓。
肖泊让她放心,低低讲:“我心里头都有数的,这些不会在外面提起来一个字,我只是心疼你。”
裴昭樱想“嗯”一下,发现“嗯”不出来,就此作罢。
跟被挠着后脖颈的猫一样,她没了气,伤痛弱了大半。
灯火如豆,平素清冷到近乎没有脾气喜怒的人在床边跟她说着体己话,仿佛他们之间没有复杂的纠葛,是最平凡的一对小夫妻,而肖泊是一位那么心疼妻子的丈夫。
裴昭樱快飘起来了。
她平生一大弱点,是经不得美色迷惑。
高高在桂枝上挂着的月亮,忽然入怀,她有些犯迷糊。
难怪说“内人”呢,他们本该同气连枝,亲密一体!
裴昭樱眨巴眼睛,挤出来更多的可怜,得到了肖泊体贴入微的关怀哄劝。
其实她心里已经过去了这一坎了,就是想听肖泊说话,多说一点儿。
他说话声音又像风铃碰撞那么的清脆好听,真想一直把他留在身边呀。
在耳房里的陆云栖听到了里头说话的动静,知道是裴昭樱醒了,前来把脉再探一下情况。
她一个没忍住,红着眼眶伏在边上呜呜地哭:
“呜呜呜……殿下,是我对不起你啊,我应该察觉到花房里面点了迷药的,可是花香浓郁,掩盖了这股味道,我没有识破,害你在火场里面不能动弹……”
裴昭樱哭笑不得。
其实,就算没有迷香,她一个人的挣扎也很有限。
这件事一环扣着一环,可恨的另有其人。
她伸出熊掌轻轻拍了拍陆云栖的脑袋,想说她根本没有怪她。
肖泊道:“好了,陆太医不必自责,要不是你多留了个心眼及时让人提醒我,殿下那才会凶多吉少。现在我们还要多仰仗陆太医呢,殿下情况转危为安,陆太医也可稍事休息,等殿下好了,少不得陆太医的赏。”
陆云栖还不太信,带着爬满泪迹的脸仰头问裴昭樱:
“殿下,你真的不怪我吗?不怪我就点点头。”
事后回想起来,她真懊悔自己的粗心大意,居然连屋内点了迷香都没发觉!
裴昭樱笑着点了点头,相处的时日久了,她看陆云栖就像看自家妹妹一样。
京中的贵女们每个都受了家族规训培养,个个是人精,裴昭樱闺中没有能放下包袱交心的女眷。
以前,还未被皇帝大力启用时,裴昭樱也有几个来往甚密的手帕交,可惜等她身居高位后,大家的相处就变了味道,令她不喜。
陆云栖喜怒哀乐全挂在脸上了,有什么说什么,狗肚子藏不了二两油的憨态可爱,反倒让裴昭樱对着她惬意自然。
裴昭樱就喜欢任用清浅简单的人,麾下的江逾白、金晨宵皆是单纯仗义之辈。
星夜绵长,最适合有情之人伴着烛火温柔絮语,肖泊不愿留陆云栖在这处叙话,误了他们的时辰,三言两语好声好气地把陆云栖劝走了。
陆云栖临走还不忘提醒:“殿下这身子,最近都不能行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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