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飞沙走石，狂风骤卷，地上掀起一圈圈黑压压的风潮。
胡蝶从梦中惊醒，噼里啪啦从山坡滚下，强劲的疾风将她卷至半空，夹带着残枝碎叶刮过身体。
眼看自己要被吹到山底，胡蝶毛发尽耸，伸出尖爪死死勾进一棵大树的树皮，下半身还在风里飘着，她又惊又急，大声呼唤起周旋久的名字。
待她偏头躲过迎面砸来的断枝，登时被山头站着的人吓得脊背弓起。
那人，大概就是玄冥常说的得道高人，这种人道法极深，上可登天，下可遁地，抬手间兴云致雨，连玄冥见了他都像见了鬼似的。
胡蝶有些摸不着头脑，风中夹杂的泥沙迷眼，她涕泗横流，努力定睛一看，正在仙人面前跪着的人竟是周旋久！
周旋久鬓发散乱，泼墨般的长发和翻飞的衣角随风飘荡，他缓缓抬起头，难以置信的情绪如飓风般冲击着他的认知。
他凝视着畏无道熟悉而陌生的脸，那个从小受他敬仰，教会他“天道无私、万物有慈”的人，此刻正紧握浮尘，杀意难平，深潭般的双眸没有一丝犹豫，满是决绝。
“师父……师父……”周旋久狼狈的跪趴着迎风前行，伸手去拽畏无道的衣角：“小蝶她不是恶妖，弟子定会教她向善、修炼成人的。”
“哼！”畏无道怒哼一声，一脚踢开周旋久哀求的手，指向他的拂尘狂抖：
“你看看你心相的痴气！旋久，知错能改，回头是岸！”
周旋久恍惚中目光闪烁，很快又坚定地再次抬起头来，他心胃紧缩，喉间酸涩着胀痛：
“师父……若无罪的妖亦该诛，那您平日所教的仁爱之道……又该和解？”
周旋久下意识伸手想抓住些什么，那些被他反复诵读的经文、铭记于心的教诲，在今日被畏无道亲手瓦解，是非善恶、道的准则，都在指缝中消逝。
“哈哈哈哈哈……好！周旋久，你既执迷不悟，为只小妖忤逆师道，就休怪我无情！”
畏无道长笑一声，每一字都恨铁不成钢的几乎是从牙缝里硬挤而出，腕骨翻转抖开拂尘，纤长的银丝化作数根钢针，一击朝周旋久脚下横扫。
“呃……！”周旋久身下一悬，膝盖传来剧痛，重重跪到在地。
还没等他缓神，拂尘就再度袭来，好似游动的银蛇缠住他身，重重把他掼向一旁的大石。
畏无道并未收手，挥动着拂尘灌入真气一下比一下打得更重，周旋久不服软，那他就把他打个半死，带回去另算。
后脊撞过巨石的冲击让周旋久尾椎断裂，他晃晃荡荡不断被尘毛带动撞在碎岩之间，视线变得模糊，五脏六腑似要炸开般痛。
“咳！……咳咳！……”
一股腥甜突然涌上周旋久的喉间，他呛咳着嘴角喷出一串血沫，自始至终咬紧牙关，就是不愿说一个错字。
就算是他做错了又怎样！眼前事物越□□缈，周旋久的意志却越发清晰。
生死由人，他只不过是历史上的一颗沙砾，救不了芸芸，还抵不了一命么？
打在他身，痛在畏无道的心，周旋久云白的法衣被鲜血斑斑浸染，畏无道怒气未消，反被对方宁死不认错的倔强激起更深的怒意。
他沉气抬手，力道比方才还重上十倍，粗重的拂尘径直向蜷在地上的周旋久右肩削去。
“！！！”
耳边响起一声足以撕裂长空的兽吼，震落枝头绿叶，颇有警告意味。
畏无道抬头，只见半空中飞掠过一道深褐色豹影，欺进至周旋久身前，替他挡下这重重一击。
白光落下，猎豹的背脊处皮开肉绽，骨碌碌滚了几圈，眨眼又翻身而起，踏着枯叶跑来，垂首用鼻尖推了推周旋久的脸颊，它弯膝俯身，兽性又带着温柔。
豹妖横于二人中间，长长的兽尾焦躁不安地轻扫过周旋久渗血的脊背，它颔首而立，摆出视死而归的架势与畏无道对峙。
“愚蠢的妖怪……难为周旋久这般护你，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畏无道面露蔑视，欲再出招，胡蝶口中吸气，刚那一尘已是重伤，仍撑着身子亮起利爪准备迎击。
“胡蝶！不要！……”不是给她施了障眼法吗？不好好躲着，这时出来只有死路一条。
周旋久挣扎着用手拖住胡蝶后腿，别说她了，就是一百个自己和胡蝶加起来都不是他师父的对手。
胡蝶扑挠的动作一顿，倒地躲过迎面的拂尘，钢针般的尘毛堪堪从脸颊划过，如千刀生刮那么痛。
猎豹趁其抬手再击，回头叼起周旋久的后颈，拼了命朝山下腾跃而去。
大概是被两人之间的以死相护所触动，畏无道眉心一跳，有那么一瞬迟疑，摇头鼻翼间喘下一道粗气，遥望着胡蝶带着周旋久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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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胡蝶叼着几乎要支离破碎的周旋久一路狂奔，翻过一座又一座山，一直跑到呼吸沉重，跑到闻见肺里的铁锈味，才警惕着把周旋久放下来。
她瘫倒在地，为救周旋久扛下的那击使她灵力大损，两人能从这等高人的手中活下来已是万幸。
“周旋久……周旋久……你怎么样？”
略微躺了片刻，胡蝶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爬向不省人事的周旋久。
母豹凑近男人鼻翼嗅嗅，未听见回应，又俯下身把豹耳贴在对方胸口。
周旋久的心跳声渐弱，呼吸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要停滞。
“周旋久！你快醒醒！不要吓我！”
母豹用鼻尖不断拱着男人的脸颊，低鸣着呼唤，还以为这只是小伤小痛，低头给周旋久舔舐起了伤口。
粗粝的大舌沙沙刮过他身上的鞭痕，伤口非但未愈，反渗出更多血来。
胡蝶突然僵住了，她心下一惊，这才意识到周旋久的元神渐散，若不及时回稳，不出片刻他就会死！
可她只是只小妖……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胡蝶缓缓垂下头，看着对方伴随自己的舔舐，体内的元神正不可逆转地流逝，关于死亡的恐惧后知后觉漫上心头。
“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生来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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