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是颜知知到城外布施的日子。
老太太对此事很支持,前一天晚上就提醒小厨房的人今早记得熬粥。
小厨房大都是国公府的老人了,这事不用老太太提醒也记得,况且表姑娘身边的丁香姑娘前一日就给了粮食钱,还又额外给了每人一个新年红包,即使她忘记要他们熬粥,他们也是要多嘴问一句的。
颜知知施粥也不是第一次了,做起来驾轻就熟,两大桶熬好的粥都盖好盖子放在马车车厢,初二的猪牛羊等供品也让小厨房的师傅们切成小块放在单独的几个桶里装车。
除了自己的两个护院,老太太又安排了几个人随车前往。这些人都是老太太用惯了的老人,国公爷作为护国大将军,府里的护院小厮自然都是能打的,安全问题不在话下。
一切就绪,颜知知坐在马车里跟随队伍出发了。
他们出来的早,街上到处都是白茫茫的,路面上的雪还很干净,没有多少行人的脚印或车辙。
颜知知掀开车帘,一股子冷气拂面而来,光线太亮,她不由得眯起眼睛。
“姑娘快进来,小心着凉。”
见自家姑娘探出头去,她忙在旁边提醒。
颜知知笑着拉上了车帘:“哪里就有那么娇气了。”
丁香嘟囔着,拉过自家姑娘把斗篷帽子给她戴上了,又认真给她系好了带子。
颜知知的小脸被圈在一团厚厚的獭兔毛中间,只见到一双大眼睛眨巴着:“这样也太夸张了。”
丁香才不觉得夸张。
姑娘一年比一年漂亮,往年布施的时候就有好些人盯着姑娘看,她恨不得让她家姑娘待在车上不下来,她代姑娘布施才好。
“姑娘,为何平时出门你作男装打扮,深怕被人认出,出门布施却作女装打扮不怕人看?”
颜知知挑眉问:“你家姑娘在外是什么名声?”
“美貌,善良,有同情心。”
“还有呢?”
“……嚣张,任性,耍小姐脾气。”不用说丁香也知道,这定是国公府三姐妹传出去的。
“所以我要是男装出门布施,很多人就不会知道我是国公府的表姑娘,也就没人知道国公府的表姑娘还是个美貌善良又富有同情心的人了。”
丁香恍然大悟,嘻嘻笑道:“那这样的布施要不要多来几次?”
颜知知瞟她一眼:“斗米恩升米仇,我有善心,但也不多,不过是把自己不需要的东西给有需要的人罢了。”
至于名声,那只是顺带经营一下。
丁香又悟了。
可惜姑娘平时出门不能穿女装,这样一来时间久了,大家都知道她家姑娘是个顶好的姑娘,一点也不像传言的那样。
这样想着,却听她家姑娘又道:“嚣张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丁香想了想:有道理。
这样大家就知道自家姑娘不好惹,就不会轻易来欺负了。
不多时,马车就到了城门口。
大梁建国二十多年,历经两朝,百姓生活虽不似前朝末期那般困苦,但仍有一些地区时有饥荒。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渐渐的就有灾民跑来京城,城门挡敌军,也挡灾民,于是城门口隔三差五就有三五成群的灾民在那里晃荡,时间一长,他们就在那里生了根。
城外贫民区就此产生。
今上顺和帝虽不是个多么勤勉的皇帝,但也算宽仁,屡次号召皇亲贵族捐款捐粮,救济灾民,做得好的,他就给予奖赏。
有时赏牌匾,有时赏皇帝自己的字画,有时还可以是一个皇帝的承诺……总之五花八门,有一次他心情好,直接给一个捐钱的富家子封了个五品官。
其他的还好,对于这个直接赏官职的,文官们就骂声一片,说皇上怎可带头卖官鬻爵,顺和帝一笑置之。
颜知知不知该如何评价这样的皇帝。只要有钱就可以找他办事,一个这样的皇帝,对百姓来说也不知是好是坏。
城门口的布施进行地很顺利,快要结束的时候,两匹高头大马从城内奔出,一时间道路两旁雪团飞溅,丁香忙给自家姑娘遮挡。
两人来去不过一阵风的间隙,丁香拍着身上的雪点子抱怨道:“哪个纨绔大雪天的纵马!”
身旁的护卫低声道:“……是咱国公府的世子。”
丁香:“……啊难怪这般英姿勃发!”
颜知知:……
凌玠主仆今日是去南诏,墨影随自家世子出了城门,一眼就瞧见城门口围着一群人,近了人群避让开来才发现是表姑娘在施粥。
不过一瞬,人群在他面前一晃而过。
表姑娘真是人美心善啊,每年都会在城门口布施。
“世子,是表姑娘。”他朝前面喊。
马背上的人飞驰着没有回应,并加快了速度。
墨影见状忙夹紧马腹跟了上去。
三竿雾散之时,颜知知布施结束,打道回府。
颜知知本来打算布施后去城外庄子里找凌玉珠的,但今晨听说大太太天还没亮就亲自去庄子里接人去了,估摸着中午就能回。
昨日桑家竟真来人了,来的还是桑老太太,大过年的,本应端坐高堂接受儿孙尽孝的老人家,拄着拐杖就来了,虽说两家相隔不远,来回也有车轿,但老太太出门,少不得随行仆人护卫一大群,这桑家老太年纪比国公府老太太年纪还要大,身体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并且两步一咳嗽,三步一喘气,走哪儿都是个危险人物。
国公爷虽威风八面,但这大过年的亲家老太要是在自己府上有个好歹,朝上那些个文人还不扒得他皮都不剩?
不等桑老太控诉,国公爷自己先把谢氏骂了个狗血淋头,并强令谢氏亲自去将侄女接回来,桑老太这才息怒,在国公府吃了午饭,又去了寿康居,两个老太太一起看了皮影戏,吃了下午茶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主仆俩在车里闲着没事,丁香就把她听来的一股脑讲给颜知知听了。
主子们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下人们可就不同了,有的甚至把这种趣闻密事当做一种谈资,不光下饭,还能促进感情,何乐而不为呢。
两人正说着,马车突然猛地往前,颜知知忙抓住两侧扶拦,不待抓紧,就被甩到马车另一头。
“姑娘你没事吧!”丁香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摔在车壁上,疼得直吸气。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马车就突然加快速度跑了起来。
“怎么回事?”颜知知朝马夫大喊。
“表姑娘,你抓好,马受惊了!”
两人在疾驰中抓着扶拦缩在角落,丁香吓得大叫。
“不要怕,抓紧!”颜知知的心在狂跳,外面是呼啸的风声和路边人群的惊叫声,不知是对丁香说还是对自己说。
然而马越跑越快,不光跑,还乱跳乱踢,车里的柜子茶几等物砸过来又飞过去,突然,她们听到前面马夫的叫声。
马夫摔下去了。
马还在乱跑,主仆俩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开始觉得前路未仆。
“姑娘,我们会不会死啊……”丁香大哭。
颜知知躲过飞来的柜子,死死扣住木质扶手,泛白的指节开始颤抖。
忽然,她听到外面有个声音在喊:“里面的是不是颜知知?”
“是我!”颜知知望着车窗喊。
她艰难地爬到窗前,在不断翻飞的车帘间隙看到凌冬冬,此刻她手拿大刀,正骑马追在旁边。
凌玉珠:“我来救你!驾!”
颜知知在颠簸中张了张口,心中飞快的盘算。
丁香哭丧着脸:“姑娘,七娘要怎么救我们,她的马术还是跟您学的!”
“那又怎样,走,跟我到前面!”
此时此刻,再龟缩不前就是死路一条,颜知知眼神如刀,丁香吓得忘了哭,跟在颜知知后面一步步往前挪。
颜知知稳住声线:“前面就是护城河,要是她没能砍断缰绳,我们就找准时机跳到河里。”
丁香:“好!”
她从小就跟着姑娘,姑娘不怕她也不怕。
前方玉珠开始砍缰绳。
凌玉珠作为国公府二房长女,下面就一个两岁的弟弟,爹娘在国公府每天发愁的就是怎么享受生活,对她这个女儿自然也是放宽要求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平时兴致来了也会让护卫教她舞枪弄棒,权当强身健体。
但终究是国公府娇养的女儿,拿刀砍缰绳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还是不太现实,更何况是在疾驰的马上。
一番努力,颜知知终于来到了马车前方,一眼就看到凌玉珠夹紧马腹,正以一个高难度的姿势一次次砍着缰绳。
“冬冬,你别砍了,小心摔下来!”
见她不听,颜知知又喊:“等下我跳到护城河,你来接我!”
凌玉珠这才停手,她在马上回头:“护城河,你疯了?!”
即使会泅水,这大冷的天,下去就得冻僵吧!
“没办法了冬冬,你相信我!”颜知知不知何时满脸是泪,不知是怕的还是感动的。
正僵持着,只听后方传来疾驰的马蹄声。
“让开!我来救人!”
凌玉珠回头,见到来人脸上一喜。
“知知,冰块脸来了!这下你有救了!”凌玉珠骑着马来到颜知知旁边。
凌玠黑眸如鹰般紧盯前方疯马,追到旁边,看准时机猛地一跃,稳稳落在疯马背上,霎时,原先发狂的马反应更加激烈了。
颜知知在马车东摇西晃,但眼睛却一眼不错地盯着马背上的男人,心情十分紧张。
前方不远处就是护城河,过了护城河就是皇宫,若那时还不能将马制服,他们连人带车都要在城墙上撞个粉碎。
“抓稳了!”
凌玠高喊一声,猛地一拉缰绳,发狂的马前蹄腾空而起,长啸出声。
颜知知主仆抱在一起,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现在她们的马车已经上了护城河的拱桥,若马乱跑,她们极有可能掉下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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