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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否认。
林星泽是个绝顶聪明的猎手。
以至于,对她所提出来的种种疑惑,他从来没有承认,当然,也未曾否认。
而是习惯用一种模棱两可的表达方式,轻飘飘地将问题重新抛向她。
尽管,答案显而易见。
时念没上他的套。
幸好林星泽也没有再和她纠结这个。
他像是困意来袭,没什么负担地慢慢半阖上了眼,后靠在椅背假寐。
长腿委屈窝在不算宽敞的桌椅内,耷拉着脑袋,如同从骨子里泛出疲惫。
时念没再说话。
安安静静地摁开手机看题。
没一会儿,面端上来了。
热气腾腾的一碗。
香气扑鼻。
令人食指大动。
时念不动声色地捏起筷子,挑了根,刚要往嘴里塞,却忽闻对面传来一阵窸窣。
她抬眼,发现林星泽原不知何时醒来,此刻正皱眉盯着她手上的面条出神。
“……”时念缓慢眨了下眼睛。
“怎么了?”她轻声问。
林星泽视线没动,抬了抬下巴:“你吃的那是什么?”
时念愣了下。
“……面啊。”她实话实说。
林星泽:“我能不知道那是面?”
他不耐啧声:“我是问你,点的浇头呢?”
闻言,时念黑压压的眼睫轻颤,尴尬提了口气,缓声解释:“我点的是,素面。”
“……”
林星泽淡淡扫她一眼。
女孩低着眼,身上穿着宽松的校服,洗得有些皱。高马尾,脸颊白皙素净。
睫毛很长很密,末端天生带卷,再配上那双又圆又大的鹿眼,简直要多纯有多纯。
颇具欺骗性。
林星泽没忍住地嗤声。
也不知道,她身上这种乖顺懂事但又倔强倨傲的劲儿是怎么融合在一块的。
反正就是他看着莫名挺碍眼。
“喂。”林星泽扯了扯唇。
时念应声抬头。
“我吃不惯别的面。”
“嗯?”
“嗯什么,”
他屈指,敲敲桌子示意:“把碗拿过来。”
时念一怔:“你不是不换?”
“嘶,废什么话。”他耐心告罄,干脆屈尊降贵,自己动手挪开她的碗筷:“改主意了。”
“不行么?”极度嚣张的语气。
时念:“……”
林星泽堂而皇之把她的面抢了。
吃了一口就皱眉。
“……要不还是算了。”时念犹豫地看向他。
林星泽慢悠悠瞥她一眼,没吭声,重新捞起面条放入口。
其实他吃饭不算慢,动作却十分文雅,骨节分明的手虚握竹筷,关节透着一层薄薄的淡粉。很快吃完了碗里的面条,慢条斯理扯了张纸巾擦嘴,后倚椅背,抱臂。
“不用。”噙笑的两个字。
服务生捧了他的面走过来,瞧见他面前的空碗,傻了一下:“泽哥……”
他举着,没地方放。
“给她。”林星泽言简意赅。
服务生瞄了一圈,听从照做,走时眼神还依依不舍。
一汤一面。
林星泽动了动,单手撑在膝上,倾身,随手扔了个勺子到汤碗里。
“吃吧。”
时念为难:“全部吗?”
林星泽抬首扬眉,灯光照于他眉眼,无声地询问。
“……有点多。”
她点的小份,清汤寡水的面加两根青菜,刚刚好够她的量。而他这份,满满当当全是料。
“吃多少算多少。”林星泽慢扯唇角。
时念:“……会不会太浪费了?”
“那你想怎么样?”
时念想了想:“你吃饱了吗,没有的话,我分你……”
“间接接吻啊。”
时念噎了下,抬眼和他对视。
林星泽笑得轻慢:“男朋友不介意?”
时念深呼吸了两下:“你说什么。”
林星泽勾唇,漫不经心捞起手机摁亮,转移了话题:“吃你的饭。”
“我问你刚刚说什么?”时念不依不饶。
“没什么。”他指尖轻点屏幕,眼都不抬。
“……”
时念低下眼,再次拿起筷子。
“我还没有男朋友。”
声音又轻又细,蚊哼似的。
林星泽听见,不紧不慢撩起眼:“说什么?”
她小口吃着面,不答。
学着他方才的模样,装没听见。
“问你话呢。”他吊儿郎当拖长了调子。
时念把嘴巴里的食物咽下去。
“你明明听见了。”她异常肯定。
见她这样,林星泽就忍不住想逗:“你又知道了?”
“嗯。”
“……”
林星泽倒扣了手机。
“那我有点好奇。”他似懒得和她打马虎眼,开门见山:“你和梁砚礼……”
说到一半,他又蓦地笑起:“算了。”
时念不懂他的阴晴不定。
又吃了几筷子面,时念停住。
“吃饱了?”林星泽了然。
时念“嗯”声。
“把汤喝了。”他发话。
时念摇头说喝不下。
“那走?”林星泽也不强迫。
时念躬身捞过伞,跟着他直身。
林星泽步子迈得大,像是完全没想过要等她的样子。不过,时念也没急着去追。
正巧,路过收银台,她调出付款码,扬了扬手:“您好!36号桌买单。”
服务生笑:“不用,泽哥已经买过了。”
时念愣了半秒,道谢。
她拔腿赶出门,外面淅淅沥沥又下起雨。
林星泽插兜站在门边。
风刮落树叶,阴雨天,面馆外的路灯电压不稳,一亮一暗。豆大的雨滴七零八落砸在顶上的铁棚,发出沉闷的声响。
周围安安静静。
时念迎上去,站定在他身侧。
“你还不走吗?”她撑开伞。
林星泽垂眸,瞥了眼。
“是……在等车吗?”时念猜测地问,看了看他空无一物的手,又道:“要不,先下去吧,我带了伞,可以陪你等一等。”
林星泽说:“不用。”
可时念仍在坚持:“没事的,我不着急回。”
林星泽偏过头:“你似乎……很想和我多待一会儿?”
“……”
没再等她回答,他随意勾了下卫衣的帽檐,长腿跨进瓢泼的雨幕。
“林星泽。”时念小跑着上前,踮起脚,把伞撑高,试图给他遮挡:“你走慢点好不好?”
“我伞快够不到你了。”
林星泽无动于衷:“你管我?”
“会生病的。”
他哂笑出声,步子的幅度却渐渐弱化,甚至连他自己可能都无所觉察。
来到楼下。
雨更大了些。
林星泽翻出手机,余光看见她湿透了的半边衣服,拧眉:“不是让你别管我吗?”
“没关系的。”时念说:“我以前老是忘带伞,经常淋雨,习惯了。”
“而且我穿得比你厚,”她振振有词:“所以不会感冒。”
林星泽呼吸重了几分,没搭理她。
又过了会儿。
一辆黑色的车泊到两人前方。
有西装革履的侍者下来,绕过车尾,给林星泽打开了后座位的门。
他提步。
“那,我也先走了?”她张口道别。
林星泽停下来:“站着。”
时念不明所以地回头。
“还准备继续淋雨?”他诘道。
时念懵了下,反应出他的意思,慌乱摆摆手拒绝:“我家离这儿不远的,我自己可以……”
他不跟她废话:“上车。”
“别让我说第二遍。”
“……”
话落。
感觉到他隐约不耐的时念只好收起伞,不好意思地冲侍者笑了笑:“能麻烦您给我一个塑料袋吗?或者别的什么没用过的垃圾袋都行。”
“伞面有水,别把车弄脏了。”她歉意解释。
看不惯她磨磨叽叽,林星泽啧声,二话不说拽了她手腕将人强塞进车。
“让你坐你就坐,哪儿那么多事。”
“……”
车辆启动。
走到半道的时候,林星泽才想起来。
“去哪儿?”
时念正襟危坐,捏了捏手背:“江原。”
林星泽讶异扬眉:“不是说不远?”
“……”时念撒谎被抓包,抿唇不言。
林星泽心情不错,没和她计较:“具体呢?”
“龙湖湾小区。”
林星泽点点头,和副驾的侍者打了个招呼,让司机先绕路送她回去。
短暂沉默了会儿。
“刚刚那碗面——”时念提起来:“多少钱。”
她没点过那么奢侈的饭,看样子就不便宜。
林星泽玩着手机:“怎么。”
“又找借口加微信?”语气淡淡的。
话说得够直白,丝毫没有给她留面子。
时念盯着他:“我也可以给现金。”
林星泽指尖顿了下:“哦。”
“不用。”他说。
“这不行的。”时念固执:“那既然你不说,我就随便看着给了。”
她低头翻兜,窸窸窣窣,没两秒,摸出来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币,啪一下拍到两个座椅之间的扶手小几上,大方道:“喏,加车费一起。”
林星泽:“……”
林星泽气笑:“我是你司机?”
前排司机从后视镜偷瞄一眼,大气不敢出。
时念动了动嘴巴。
“闭嘴。”他稍稍降了点窗,让风吹进来:“先别跟我说话。”
“为什么……”
“吵得我头疼。”
“……”时念消停了。
到了郊区,大路变得宽敞。
车速冷不丁加急,风也越来越大。
时念担心纸钞会被卷跑,想提醒他快收好,但因着他那句别说话,又全数闷回了肚子里。
搞不懂,怎么突然生起气。
车一路开到巷口。
再进去,需要保安登记。
时念嫌麻烦,索性让司机把车停在路口。开门要走,被林星泽喊住:“把你钱拿走。”
时念态度坚决:“不要。”
林星泽不发一言地凝着她。
“要是没别的事的话……”时念和他再见:“那我走啦?”
他没阻止。
时念只当他默认,乖乖下了车,转身走。
这一片都是独栋楼。
于朗买的房,之前厉芳还在世的时候,郑今和时念就住在这儿。
安保工作一等一,尤其注重用户私密性。
那会儿林星泽问她地址。
时念鬼使神差报出口。
下意识的反应。
她还是没能战胜内心的阴暗。
说不上是心虚还是别的。
时念挺直了脊背,朝前走,没敢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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